入夜,栾水流满脸泥土自洞里爬了出来。将油灯往土壁的洞里一放,低头瞧瞧自己忍不住骂道:“若不是担心旁人知晓我这秘密,他娘的才不做这苦差。”他拍打一下身上的土抄起洞里的油灯出了这间土屋,脚下是硬土结成的甬道,左右一片漆黑。
他回身举着油灯看了好一会,自语道:“瞧着像是铁栅栏,机关在何处?”
他在土屋外两侧慢慢摸索,竟在左下方被他寻到了一处小小的凸起,伸手按下去,有铁栏自上方不带一丝声响落降下来,将他阻在了土屋外,他又按一下,铁栏又收回上方不见了。
见此情形他反哈哈笑起来,道:“这地下和此间一样的所在不下数十间,哪个不长眼的惹恼了老子,定要抓来关在其中叫他臭死烂死。”
他左右瞧了瞧,选定了方向向左边走去,路过同样的土屋便驻足向里望去,里面除了一张床一只木桶再无他物。行不多久便望见了向上的台阶,入口处有铁栅栏悬空只余下近一米的距离。他走过去又在左右摸索寻到了一处同样的凸起,按了一下见铁栏没反应,又按还是没动静,似是被人破坏掉了。
他猫腰从铁栏下方钻了过去拾阶而上,走到一半两侧忽有轻微的声音响起,他左右一瞧猛见墙壁上各有无数小洞显现出来。“糟糕!”不由大叫一声,声音未落只见两侧有无数长矛自洞里激射出来。若纵身跃起定来不及,他身子疾向前扑将自己贴在了台阶上,长矛在他上方互相交叉,片刻后又都缩了回去。
他趴在台阶上,想到倘若晚了分毫就要被扎成透心的萝卜,一颗心禁不住砰砰乱跳起来。待要起身却又不敢,因他方才前扑的时候手里油灯被他丢了出去,眼不能视物恐又踩到了机关引出长矛。他一咬牙紧贴台阶慢慢向上爬去。不一会手摸到了一片平地,又爬了两丈才敢慢慢站起身子。
凝目细瞧见不远处有一丝缝隙透进微光,他走过去听了听,外面并无动静便用力推,竟然是两扇门,小心翼翼自门里探头往外瞧,借着屋外昏暗的光亮发现此乃一间睡房,屋内并无人住。
他站在房中回头瞧了眼那门,长出口气轻声道:“今夜是无法从此处返回去了,待天亮再来定要找到那机关所在。”
轻推房门走了出来,眼前是好大一片院落。此刻虽显得死气沉沉,但可以想象出田不语主事时的繁荣热闹。
栾水流暗道:“这么大的宅子闲置太过可惜,寻机与司徒商量下将此宅作为岭上来人的落脚之处倒也不错。”
脑袋里胡思乱想着信步在院里乱逛,一阵风过忽觉得屁股有些凉意,向后一摸摸到了两个大洞,应是方才在地下被长矛扎穿了,万幸没将屁股扎漏了。
不觉间穿过月亮门来至后院,使他错愕的是远处一间房中竟有灯光透出,隐约间似有人说话。
“这宅子好久没人住了,这会儿怎么又有人了,莫非在闹鬼?”
这栾水流胆子极大,见此情景不仅没有害怕反而激起了他的好奇,运起功法提气轻身几个起落便纵了过去。到了房前见有窗纸遮挡他倒没有急于捅破而是站在暗处细听里面动静。
“晚饭过后十三奶逼着俺刷碗洗锅,又要俺将各房及院里的地扫了一遍,她那人脾气暴烈,若不听上来便打。俺干完活好不容易寻机出来又到饭馆去买包子,你们定是饿坏了,快些吃吧!”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说道。
这人声音入耳,栾水流禁不住眉头微皱,他竟听不出是男是女。
“多谢如花妹妹,你对我一家的大恩大德恐今生难报,来世我便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的恩情。”一女子说道。
“秀卿姐,俺本是无意中救了你,也不求你的报答,你无须如此。”那被称如花的说道。
“如花妹妹?”栾水流吃了一惊,他恨不得立时想见见具有如此粗狂声音的如花能长成啥样。
“如花妹妹,”房中一男子说道,“每日里总要劳烦你给我们买吃的送来,我这心里好是过意不去。这样好不好,你明日买些米送来,我们自己煮饭,如此便省了你来回奔波。”
“可以,明日俺就去买米送来。”那如花道。
“华哥,万万不可。”叫秀卿的女子急道,“此宅无人居住,倘若煮饭必有炊烟,那岂不是告诉别人此宅里有人在?”
“是我考虑欠妥,卿妹说的在理。”叫华哥的男子道。
“既如此俺也不怕辛苦,每日晚间为你们送来吃的便是。”如花道。
“婶娘,我饿。”忽有一孩童说道。
“只顾说话忘了我儿饿了,婶娘给你拿包子吃。”秀卿忙道。
房里面还有孩童这倒是栾水流没料到的,看来是一家三口不知为何躲在此间,那叫如花的女子每日来给三人送饭。
“如花妹妹,现在外面怎样了?”那华哥问道。
“俺到你家瞧过了,所有下人均被遣散,大门已被上了封条。俺趁无人时翻墙进到院里挨屋转了转,里面都被翻的乱七八糟。”如花答道。
“如此说来只剩一座空宅了,银两细软定然都被抄走了。”华哥叹息道。
“俺八叔在县衙招房做事,俺曾私下问他,他说你一家七口全死了,依律家产要被认定为无主之物充公。”如花道。
“华哥,身外之物有了更好,没有你我不也活着么。”秀卿道。
“方才忽听诺大家业都没了心下觉得惋惜。卿妹你说得对,你我还有林儿都在,对我而言这世上再无任何一样东西能比你娘俩更珍贵。”华哥动情说道。
“俺知道你们是好人,之所以装死肯定是有难处。你们放心,俺定会想法子助你们脱险。现在城外也有人在搜查寻找,你们暂且忍耐,等过了风头俺会将你一家三口送到俺大伯村子去。”如花道。
栾水流听到此话大吃一惊,暗道:“一家七口毙命,家产被充公,这不是说的万重山家么?这男女二人又是谁?”
想到此他凝神待要再听,忽觉得脑后一阵疾风袭来,他想也未想着地便翻滚了出去,滚出数米待要立身而起,那阵疾风却如影随形般紧跟而至,事发紧急短促,在不明状况下他不敢闪躲,只能又翻滚出去。这回出去数米后,那股疾风倒是未跟来,他立身急转想瞧瞧是谁偷袭自己,可后面空空如也哪有人在。
到了此刻他感觉有些紧张了,明白偷袭自己的乃是高手,他再也不敢停留,急纵身形高高跃起想要逃走,那料到身在半空一只脚被人抓住了,他身子悬空无处借力想缩腿挣脱却是不能,心里不由暗道:“娘的,老栾今夜要倒霉了。”
耳中听得脚下那人叫道:“未经我点头就敢逃,给我乖乖下来。”
栾水流顿时感觉自己身子被人抡起,然后被实实在在摔在地下,他不由得闷哼一声,随即身子如散了架一般再无一丝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