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之上静的落针可闻。
“白县丞,此事你怎看?”半晌,司徒发新涩声道。
白太黑未答话却转向栾水流问道:“你如何敢判定陆主簿等人染了瘟疫?又怎知鸡血可防治?”
“大人,鸡血却有奇效呀!”栾水流尚未答话,地上太逆天抢先道。
“未曾问你,还不快些闭上你的嘴。”白太黑对其喝道。
“口吐绿沫,脸色青紫,呼吸粗重沉睡不醒,此乃瘟疫之症。至于鸡血么……古书早有记载。”栾水流道。
“你为医者,可知那瘟疫若来定然气势汹汹,所过之处人群均无幸免。眼前却只有酒楼宾客有此症候,尚未听闻有百姓也染此症,对此你何解释?”白太黑又问道。
“嘿嘿!时候未到罢了。”栾水流道。
正在这时,听得堂下又乱了起来。
“怎的如此吵闹?”司徒发新喝问道。
有衙差刚欲下去瞧个究竟,却见宋由风走上堂来。
“宋县尉,可曾请到他家那老祖宗?”司徒发新见是他便问道。
“我等将他家中搜了个干净,活人一个未见。倒搜到一奇物,我命人抬来瞧瞧。”宋由风道。
“噢?是何奇物?”司徒发新道。
堂上诸人听说奇物,俱都伸着脖子望向宋由风。
“抬上来!”宋由风向下叫道。
只见六个兵丁艰难抬了一物上堂放在地上,诸人定睛一瞧,却原来是一只硕大老龟,此龟宽近一丈,长有一丈半还多,通体黑黝黝泛着绿光,双目微闭神态安详。
“这……这可是活物?”司徒发新咋舌道。
宋由风上前踢了一脚,声响沉闷,口中答道:“非是活物,不晓得是用何材质铸成。”
司徒发新闻言又待发问,岂料那捅破天却扑到老龟前痛哭起来:口中叫道:“父亲,多年未见,你老人家果然成仙了。”
太逆天、大逆天听他一哭叫,对视一眼也急扑上前“爷爷”“曾爷爷”的哭嚎起来。
司徒发新被今日之事弄得头脑发胀、胸闷无比,见三人竟冲一只老龟磕头唤亲人,不由得怒火中烧,抄起惊堂木猛拍在案上,惊得那三人登时止了哭声,面带惶恐向他瞧来。
“捅破天,我待问你,你方才说瘟疫一事乃你父亲口说与你的。如今你又唤此龟为父,你父到底在何处?快如实道来。”司徒发新厉喝道。
“回大人,这便是我父。”捅破天回道。
“满口胡言,你叫他一声,我倒要瞧瞧他应是不应?”
“大人,此龟毫无动静,想来我父此刻正魂游天外拜访仙友,我叫他一万声,他也不会应的。”
“你是说此龟乃是你父所化?”司徒发新微微一怔,随即问道。
“正是。”捅破天回道。
司徒发新盯着他,眼神渐渐凌厉起来,怪声道:“什么飞升成仙、人化为龟,老爷我不信这邪。我今日倒要做个杀神弑龟之人。来人,去寻大斧将此物劈开。”
衙差领命奔下去找斧头了。
“哎呀,大人。此乃我父肉身,你若将其毁了,待我父游历天外归来该魂归何处呀?儿呀,孙呀,快快护住老祖宗,莫让他肉身被毁了。”捅破天哭道。
太逆天、大逆天闻言,起身都趴在了老龟身上。
司徒发新盯着三人,扭头对白太黑道:“白县丞,你意如何?”
白太黑显然也被弄晕了脑袋,摸着下巴沉吟片刻道:“若说能修炼成仙,撇下肉身魂游天外,呵呵,显然乃无稽之谈。”说到此处他抬眼望了一下栾水流,又道:“至于瘟疫一事,栾水流一直关在牢中,无法与这捅破天家通消息,可两者说法又对的起来,此事果真蹊跷。”
“甭说这些无用的,我问你该咋办?”司徒发新催道。
“你既说劈那便劈开瞧瞧,也叫这三人无话可说。”白太黑道。
“大人,不可劈。”那栾水流忽然叫道。
“为何?”司徒发新问道。
“回大人,我观此物乃是活物。”栾水流道。
司徒发新眉头一皱,再问道:“你怎知此乃活物?”
“此物虽不动不喘,可神态安详、身泛霞光,背上纹络宛然天成,绝非人力所能雕刻。还有……还有他虽双目闭合,可我却隐隐觉察他的眼珠在动。”栾水流答道。
经他一说,堂上诸人再瞅那龟,竟觉得与栾水流所言分毫不差。霎时,堂上又再肃静下来。这时,出去寻斧头的衙差手提一柄大斧头奔上堂来。
“大人,斧头寻来了。”
此人说完,见司徒发新未理他,又瞅向堂内其他人,见诸人均用怪异眼神望着自己,一时不知哪里不对,竟手足无措起来。
“如何?劈还是不劈?”半晌,司徒发新忽然道。
“大人,这人讲的可是千真万确,此物真是我父所化,断不可劈呀!倘若劈了,我父回转定然大怒,那时我等灾难远比瘟疫凄惨千倍。”捅破天又再求道。
司徒发新闻言又沉吟不语了,只是拿眼盯着那龟,不晓得在思索什么?
“我待问你,瘟疫一事你父何时说与你听的?”司徒发新突然问道。
“十五日前。”捅破天思索后答道。
“是何时辰?”
“子时。”
“他是现了真身还是用这肉身见你?”
“回大人,我父乃托梦说给我的。”
“来人,与我劈开他。”司徒发新朝下喝道。
那捅破天见他问得仔细,以为定是信了此事,料不到翻脸又叫人来劈龟,登时愣住了,随即翻身趴在龟背之上,高声叫道:“大人不听我言,难道要全县百姓都随你遭殃不成?”太逆天、大逆天也自紧扣住龟背不松手了。
“大人,不可如此呀!”栾水流也叫道。
“此处哪有你说话的份,与我闭嘴!”司徒发新指点他叱道,又对宋由风道:“宋县尉,叫兵丁拉开三人。”
宋由风闻言忙指挥抬龟上来的几人将捅破天爷仨自龟背上拽下按倒一旁。
“劈开他。”司徒发新冲那持斧傻呆呆站立的衙差命令道。
“大人,我来劈么?”那衙差吓得浑身一抖,指着自己道。
“正是你,快劈!”
那衙差闻言嘴角竟突突乱跳起来,可司徒发新已然发话,他又不敢不从,慢慢蹭到老龟跟前,双眼盯着老龟的脑袋,猛地大吼一声,抡起了手中的大斧。
“哼!尔等竟敢毁我肉身,俱都活得不耐烦了么?”
一阵微风吹过,那龟竟口吐人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