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并非你想的那样。”武小树道。
“那是哪样?如此深夜你抛下蝉儿去见她,却是为何?”诸清云追问道。
“她只是与我道别。”
“他娘,你怎的糊涂了?这混账明明是在胡说。若是他出去见人,那你我所见的又是哪个?”武大松喝道。
“啊……说的也是……”诸清云听罢登时呆住了。
“武大松,你儿已将他昨夜所为说了一遍。老爷我想听你说下你昨夜所见之事,我等再参详参详。”司徒发新道。
“是,大人。昨日我那亲家,也就是陆主簿忽染疾病,儿媳陆蝉儿惦记父亲便返回家去探望。天黑后我儿将其接回,一家四口在正房说了会儿话。因是我儿成婚大喜之日,我妻便赶二人回去洞房。我夫妻二人也乏了便上床睡了,不知睡了多久,我妻开始推我……”
“我未曾推过他。”诸清云道。
“你未推,我怎会醒?”武大松道。
“你睡下便如猪一般,打雷也惊不醒,我怎能推醒你?”
“那我是如何醒来的?”
“我掐了你好几把,你方醒来。”
“你这臭婆娘,与你说过多回莫要掐我硬是不听,怪不得我这大腿根子一直在痛。”武大松骂道。
“你长得皮糙肉厚,掐别处你根本不觉察不到。”
“莫要说下去了。”司徒发新有些恼。
“是,大人。”武大松二人忙答道。
“说呀!”司徒发新见二人住了口,又道。
“说啥?大人。”武大松问道。
司徒发新叹了口气,道:“你被她推醒了。”
“是掐醒的,大人。”武大松更正道。
司徒发新不由笑了出来:“随你说吧,接下来呢?”
“我说话不晓得大人为何会发笑,那我还是不说了,叫他娘来说,可好?”武大松道。
“行,你说吧!”司徒发新对诸清云道。
诸清云一怔,问道:“我说啥?”
“你为何要掐他?”
“我听到有人在哭叫。”
“是谁在哭叫?”
“睡得迷迷糊糊,也听得不真切。我曾想起身去瞧瞧,可夜半三更传来人哭,一时又怕了。他爹醒来,我便说:‘他爹,你快听,可是有人在哭?’他竖耳也听了下,道:‘似是哭声。’我又问:‘你听得清哭声来自何处?’他又竖耳听了下,回道:‘不很真切,哭声中像是还掺杂叫声。’我又问:‘是在咱家么?’他道:‘你我到门前听下便知。’”
“我未曾说过‘你我到门前听下便知’,我说的乃是‘咱出去瞧瞧便知’。”武大松道。
“他爹,你被气得糊涂了吧?你明明说的是‘你我到门前听下便知’。”
“你二人下床后听到了什么?”司徒发新恐二人又要争论,便直接问道。
“回大人,我二人下床后来至房门前竖耳倾听……”武大松道。
“他爹,我未说错吧?你当时说的便是‘你我到门前听下便知’。还与我犟?这会儿自己都认了。”诸清云道。
“到底你二人哪个来说?”白太黑也恼了,张口喝道。
武大松夫妻相互瞧着彼此,猛地一同伸手指点对方道:“他(她)说!”二人愣了一下,又一同垂下手道:“我来说吧!”
“果然是一家人,说话都如同商量好了一般。武大松,你来说。”司徒发新压压火气,沉声道。
“是,大人。我二人下床后来至房门前竖耳去听……”
武大松讲到此处,诸清云忍不住张了张嘴又要说话,忽见司徒发新瞪眼瞧着自己,忙缩缩脖子将话咽了回去。
“……果然有人在哭,便问我妻‘他娘,我觉得那哭声是从咱家发出,你能听出来是谁?’,我妻道‘是个女子,说啥听不清,咱开门出去听’。我二人便开门出来,那声音清晰入耳……”武大松讲到此处,脸上肉突突在跳,显是心内怕到极点。
“说下去。”司徒发新催道。
“女子哭道:‘小武,你倘若反悔,那便将我休掉好了,为何执意要杀我?’一男子说道:‘休了你我爹娘定不答应,我便无法和心爱之人在一起。蝉儿,莫要怪我。’女子又道:‘小武,有话慢慢说,你将刀子先放下可好?’男子道:‘蝉儿,不会很痛的,很快你就解脱了。’女子尖叫道:‘求你不要杀我,不要……啊……’”说到此处,武大松胸膛不住起伏,身子开始摇晃起来。
“他爹……”诸清云一把将他扶住。
地上那武小树将眼闭上,不忍去瞧。
停了片刻,武大松稍稍平复了些,接着道:“我与他娘听到此处,猜想定是出了大事,便向偏房奔去。”
“为何去偏房?”白太黑问道。
“他二人说话声自那里传来。”
“嗯,说吧!”
“我二人刚走了几步,却见偏房门开,一人快速冲出,到了院中也未停留,逃至墙下纵身便跃了出去。我与他娘又惊又怕,在偏房门前徘徊良久,他娘冲房里唤了几声‘蝉儿’,却未有人应,我二人便硬着头皮闯进去,房中只有儿媳陆蝉儿躺在床上,胸上插了把刀。他娘一见便即瘫坐地上,我……我蹭至床前唤了几声,见儿媳不应,再探鼻息,可怜的儿媳已然气绝了。他娘……他娘……”
原是一旁诸清云听他说到此处再也坚持不住身子一软向地上倒去。
“娘……”武小树大叫一声待要扑过去。
“你莫要动!”白太黑大声喝道。
武大松将诸清云拖至椅子上坐好,捶背揉胸折腾了一番方醒过来,眼睛一睁,泪水先自涌出。
“武大松,你尚未说出自偏房冲出的那人是谁?你可认得他?”白太黑问道。
武大松闻言脸上痛苦莫名,指着地上道:“那人便是我儿武小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