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生命都是一场旅途。
一个人的旅途中,除了沿途偶尔遇到的曼妙风景,剩下的总避免不了的还多是寂寞。
因为生命也是寂寞的。
面对旅途中的寂寞,有的人选择默默忍受,在寂寞中加快进程。有的人则选择放浪形骸。
而酒馆,无疑是放浪形骸最好的场所。
荒野间,充斥着的都是寂寞。寂寞的树,寂静无声的风,杨慕玄停留脚步静静地站立。
他的面前,是一家店。
这家店的名字就是“一家店。”
一个好的招牌无疑可以招揽更多的人气。而一个特殊的招牌更可以引起人们的好奇。当被揪起好奇心的人们进入了这家店,若是恰巧店里有一个老板娘,若是店里的酒够烈,老板娘够辣,进入这家店里的客人或许可以变成回头客。
杨慕玄举步进入了名为“一家店”的这家店。
进去以后杨慕玄就知道了,这家店里并没有够辣的老板娘,店主人只是一个瘦老头。
这家店里的酒也不够烈,不光不烈,味道还很淡,就像水一样。
这是老头告诉杨慕玄的,他这家店里卖的都是水酒。
水酒水酒,酒在水之后,能有多少味道。
尽管如此,杨慕玄还是挑了一个座位坐下。
这家店里除了他和店主老头,并未有其他客人了。没有烈酒,也没有热辣的老板娘,指望一个老头子,又可以留住多少客人呢。
“客人沿着你要去的方向继续走五里,就可以看到一个镇子了,镇子里有一家大客栈,还有三家大酒楼。”
老头颤巍巍的站起身,他原本是守在灶台边的。此时提起一个缺了半块壶嘴的茶壶和带着缺口的茶碗,用沸水烫了烫,给杨慕玄倒了一杯水。
杨慕玄轻轻啜了一口,道:“是茶,还不错,我本以为能喝一杯热水就不错了。”
老头道:“老头子这里虽然是乡野小店,茶水还是有的,只是乡野粗茶比不得名贵香茗,客人见笑了。客人若是嫌老头子的茶不好喝,还是请移驾别处吧,顺着客人要去的方向,不远就有大的酒楼。”
杨慕玄道:“你知道我要去哪?”
老头道:“客人是从南来,要往北去。”
杨慕玄笑笑,摇了摇头。
“听你的说法,北面是有酒楼。可是我并不打算去北边。”
“无妨,无妨。”
“从老头子这里出去,不管走的是东南西北哪条路,去往哪个方向,最多再走十里,都有酒家。所以客人不用担心从老头子这里离开找不到打尖住宿的地方。”
老头乐呵呵的笑起来,嘴里已经看不到几颗牙齿。
杨慕玄对着滚茶轻轻吹了吹,氤氲的热气温暖湿润着干冷的脸颊。
“别人都是恨不得自己的店里每天生意兴隆,而你却将好不容易到来的客人往外推,说不定我可能是今天唯一的客人哦。”
老头又回到了灶台边,将自己舒服的窝在躺椅上,明灭不定的炉火映着他苍老黝黑的脸膛,也映出他眸子里苍黄浑浊的眼神。
老头没有回答,而是缓慢的拿出别在腰间的烟袋。他的年纪已经够老了,手里的烟袋年纪比他还要老。烟袋上面斑驳的锈迹比老头脸上的皱纹还要多,还要密。老头拿着老烟袋,动作缓慢不失平稳的将一小捏烟丝装到烟袋锅里。拿出火石,准备点燃。只是明明装烟丝时稳重的手,却在打火时颤抖起来,怎么也打不着火。
“老了,真是老了。”老头叹着气,想要起身借一借炉灶里的火。不知是躺的太舒服了还是什么原因,老头挣扎着却起不来,反而被这简单的动作累的气喘连连。
老头一边喘着气,一边拿眼睛看着杨慕玄。杨慕玄也回看着老头,一边看一边喝茶。
他们两个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刻钟,老头率先开口,“年轻人借个火啊。”
杨慕玄从老头手里接过火石,放到了一边。然后折了一根木柴,在炉灶上引了火,凑到了老头身前。
干燥有油性的木柴,火苗烧的很高。老头连烟袋带着自己,凑到点着的火苗上,丝毫没在意差点被火燎着的眉毛胡须。
烟丝被点着了,老头接过还在燃着的木柴。杨慕玄又回到了座位上。老头看着木柴上的火焰渐渐燃尽,道:“老头子也有个事想要问问你。”
杨慕玄道:“请问。”
“老头子这里又小又破,别的客栈酒家离这里也不远,客人为什么还要选择在这里落脚。”
杨慕玄环视一下四周。这家店的确很小,小到只能容纳四张桌椅。店里也很破,到处都是修补的痕迹。
“你这里很暖,很舒服。”杨慕玄道。
暖,在大冬天,任何一家店有这个就够了。
这家店中央有一个火塘,火塘大大的,与小小的店面极不相符。火塘里燃着木炭,木炭烧的通红,散发着浓浓的暖意。四张桌椅围着火塘摆放,这样不管客人坐在哪里,都可以舒舒服服的烤着火。
“好。”
老头笑眯了眼。“尽管老头子这家店比不上别处,可是绝对能使客人舒服。”
老头美美的吸了口烟,点燃的烟丝明灭不定。
烟进入肺中,又从肺里出来,仿佛将老头的疲惫也带走了,老头的眼神亮起来了。明灭的火光中,老头身边的烟浓起来,烟雾在他身边经久不散。
杨慕玄固然心头一动,开口问道:“老人家姓孙吗?”
老头摇了摇头,继续抽烟。他没说自己姓什么,也没问杨慕玄为什么突然对他的姓感兴趣。杨慕玄却解释道:“我知道有一个姓孙的老头,抽烟很厉害。看到你抽烟,不知怎么就想到了他。”
老头继续在那里喷云吐雾,杨慕玄则舒服的烤着火。
而此时,门口厚厚的帘布被掀开,又有一个人走进来。老头笑道:“看来客人还不是唯一一位,第二位客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