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出正厅,常俞深呼吸一口,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她的目光朝四周扫了一圈,视线落在蹲在树下乘凉的丐帮弟子身上。
乱糟糟的长发遮住大半张脸,根本看不到他的脸色。
那名丐帮弟子仿佛注意到她的视线,脏兮兮的手指捏着自己面前的破碗挪了一下。
瓷碗的底部摩擦着地面发出“呲——”的声音。
大概是正厅里面挤得人太多,这位丐帮挤不进去,便席地而坐,正好纳着树荫。宿凰山庄打扫的干干净净,地面上铺着整整齐齐的青石板,一尘不染。他坐在树荫底下,有青叶落在他的身侧。
杂乱无章的头发将他的眼睛遮住,不知道为何,常俞就是察觉到那人在看她。
常俞装作漫不经心的将视线挪到别处,她脚步放轻,从丐帮兄弟身边走过。
哪知刚要与对方擦肩而过,那位仿佛也知道她想装作没看见,反而是故意主动叫了她一声。
“喂,等等。”声音意料之外的清澈,咬字清楚。
左谈领导清风教对武林做下此等恶事,常俞不免有些心虚,被他叫了一声下意识的停住脚步,愣了半天才回头看。
丐帮弟子面目朝向她的方向,依旧看不到他的目光,只可以看到他沾着黑灰的下巴,带着几分硬朗,唇瓣倒是格外的殷红。
见她只回头不说话,丐帮弟子也不说话,只是垂手再次挪了一下面前的破碗。碗上细纹密布,仿佛再摔一下就要碎掉似的。
常俞不明所以,看这位丐帮也不像是要对她出招的样子,便鼓着胆子问了一声:“你干嘛?”
丐帮有些不耐烦,二指捏着白瓷碗边在地上重重的敲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常俞登时觉得碗上的细纹增加了几条,但是还是没有碎。
常俞还是不明白对方想要表达什么,皱了眉头,疑惑的望着对方。
见肢体动作提醒不了对方,丐帮弟子无奈的叹息一声,撩开头发,露出乌黑的眼眸,不耐烦的说道:“没看见我敲碗了吗?”
常俞咽了口口水,点头道:“看见了。”
咋的?她看见他敲碗了。是暗号还是啥的?
难道这破碗里面还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是江湖秘闻还是武林传奇?
丐帮子弟见她一脸傻样,心中已经不对她的智商抱有什么希望了,便挑明:“走过路过,好歹一面之缘,不放点钱财资助一下兄弟吗?”正说着,他顺手将破碗推到常俞脚边。
碗底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响声。
还是没有碎。
常俞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要她掏银子。
常俞哦哦两声,赶紧去捞腰间的钱袋。看见她鼓鼓囊囊的钱袋,丐帮弟子满意的眯起眼睛,仰身靠在树上。
常俞翻了翻钱袋,捏出一钿银子放在他的破碗里,还好心的将他推远的碗给他放回去。
丐帮弟子朝碗里瞄了一眼,皱了眉头。
常俞看不见他皱眉,以为他满意了,便开开心心的往外面走。哪知,丐帮将破碗一掀,陡然起身,嚷嚷道:“这么点,你打发叫花子呢?”
常俞被他吓了一跳,回头看。
破碗在地上滚了一圈,最后静止,悄无声息的碎成两半。
常俞一颤,胆战心惊的望着越走越近的丐帮兄弟,心中发憷,但还是忍不住低声喃喃道:“你可不就是叫花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