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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零年代农场主
大妮说:“你管别管人家闲事,咱们赶紧回家吧,衣服还没洗呢。”
后天要回学校上课,还得准备米和豆鼓呢。钟母前几个月被介绍到了宝塔的五金厂去做工,村里就隐隐传来钟家要发达了。更不提连钟敬贤也跟着去吃“商品粮”了,顿时有种鸡犬升天的错觉。
这种感觉不只是他们几个人有察觉。连村里人看他们的目光也隐隐不一样了。
四五月份如果钟母和钟父能成功转正,那钟家就可是“半边户”了。也就是说一半的户口在城里。每个月两人能领六十斤的粮票。像是“管理”的工厂职位,相当于铁饭碗,企业是国企。等老子退休,还能推给儿子继承。
那难怪村里眼热了。
她把院子里打扫了遍,看到徐誉站在屋门口收串好的蜈蚣。不禁问了句:“哥,你放假上山采药不。”
她其实是想问徐誉家还有没有止血的药。
徐誉看到她把皮鞋小心的放到窗户上晾,就知道她想说什么了,于是走到屋子里,慢吞吞的提着一罐黑乎乎的铁皮罐子出来。对她说:“你拿这个抹。我上回做的,够用到你脚伤好。”
他说完,就在四妮儿面前蹲下来:“你把脚给我看看,现在怎么样了。”一副医者仁心的慈善模样。
四妮儿立刻退了几米远。摆手说:“不了不了。”我已经好了。
徐誉抬起头,飞快的看了他一眼。
那目光饱含怀疑。
他低头的时候,在四妮儿没注意的片刻,嘴唇边绽开了浅浅的笑意。。再次抬起头的时候消失无踪了。
两人说起药,刘大夫有一部分的积蓄就是炮制的中药给人看病,相当于兼职。他教会了徐誉以后,一老一小就有记忆切磋,京都那边时常送医书过来,不过是西医。
刘大夫有遗憾,那就是他能诊脉,他能制药,却看不懂血液循环图。也搞不懂葡萄糖是怎么被各个器官吸收。以前学堂都教“之乎者也”“孔子曰”。他读过《伤寒杂病论》,却看不懂《病理生理学》。
徐誉原本不看医术,被刘大夫带着跟着看了起来。耳濡目染。他上学学了生物,于是有模有样的拿着器官图给爷爷讲解。等两本书看完。他已经能讲的头头是道。
他笑着说:“原本家里的药草都卖出去了。等过些日子,我再去山里看看,镇上药材都涨价了。不过这个时候没人去收药了。”他挽起袖子,坐在了旁边的矮凳上,两条修长腿交叠着落在青砖上。
四妮儿把腿盘起来说道:“哦?我不知道嗳。”
她真的不知道。
药材为什么会涨?
四妮儿摇了摇头,她想到了一件事情,于是说顺着话题道:“上次搞大集,我们家猪给杀了,不然去年过年我们家就有猪肉吃了。”
&年不养了吧?”他对这件事情并不乐观。又好像开玩笑似的说道:“今年没人养猪了,猪本肯定便宜了,你不信可以去问问,说不定还能赚呢。”
两人四目相对,徐誉眯着眼睛笑了笑:“....村里今年不会有人养猪了。”
他十分笃定的模样。今年养猪说不定是真的可以挣钱了。大集不可能年年这么搞下去。等村里折腾不起了。说不定就会取消。可是农民胆子小,没有风险概念。今年一看亏本了。明年说死也不会再尝试。
去年搞了一次大集,今年村里连养鸡的都没了。
她想到阿花和猪,就忍不住碎碎念的抱怨:“...养多也不行,要能养十只八只,我们家早发达了。唉,今年我倒是想养猪了,奶奶爷爷肯定不同意了。要我看今年养猪才有机会挣钱呢!一窝蜂去跟风能赚到什么钱?”
去年人都去养猪,猪本攀升,哪怕不搞这次社会主义大集,猪肉价格肯定会下降。总体来说,还是挣不了多少钱。而今年人人都害怕,养猪的人少了。自然猪肉价格就贵了。
徐誉听到这话心里想,四妹妹倒是挺聪明的。她懵懵懂懂抱怨的样子让人很想拍拍她的头。
他以为四妮儿年纪小,很多事都一知半解。没想到真聊起来,才发现她懂得东西不少,不像一个村里长大的姑娘能有的见识。她有时候抱着钟老爹的报纸看的挺认真的。没人当一回事。而他现在看来,就有了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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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四,苏茜再一次见到了她名义上的大老板魏庄。
他穿着不起眼的灰色长衫,脸上表情总是祥和朴实的。配上那黝黑脸,没人不相信这是个庄稼汉子。可他说起话来,总是能令人吃惊,聊天的时候能听到他谈起周围奇闻异事。宝塔镇风貌也信手拈来。一看就是本地呆了不少年。
他请苏茜吃饭,是在国营大饭店。
苏茜还没去过国营大饭店,两人见过几次面,苏茜就渐渐的放下了防备。她低着头,就像一个公司职员面对老板提出聚餐时候的表情那样。拘谨,局促。
四妮儿点了三个菜,他说:“这是白先勇以前带我来过的,咱们镇上没几家馆子,做的最好吃的,还是这家大饭店。咱们这儿是没有什么出名的菜系,不过水产还有点名气。现在吃蟹的季节过了,不然还能搞几只来。”
或许是他态度很和气,苏茜渐渐的也放开了,两人聊到了最近的市场。苏茜就沮丧的说:“粮食还是那么多,我不敢去人少的地方,也没去黑市,不过现在有些老主顾了。他们有的介绍朋友过来买东西。”
四妮儿听得聚精会神:“布还是卖不出去吗?”
苏茜头低的更厉害了。“是,没什么人买..刚要说话,就被四妮儿打断了。她无所谓的说:“那也不用着急,放着就放着,又坏不了。”她的重心不在布料上面。而且现在黑市膨胀,供需关系紧张,正是卖粮食的机会。
这边搞大集,说要破坏私有化,保证社会主义纯洁性,那边的黑市就愈演愈烈。比之前的规模又大了好几倍。
苏茜抱怨:“市场那块不让搞了,卖菜都要去供销社。以前这边街上还有卖蔬菜呢,现在都偷偷摸摸去黑市上买东西。冬天大白菜好卖,以前五厘一斤,现在一分钱一斤了。”贵了足足一倍。她住在宝塔镇没多久,彻底明白了城镇生活的不易。尤其是在物资紧凑的时候。有钱也买不到东西比比皆是。
生活在底层的小老百姓,最容易体会到风吹草动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