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马车上,玲珑问颜栩:“真的可以穿成这样进宫吗?”
她穿的还是见两位妾室时的那件只有正室才能穿的大红遍地金通袖袄,颜栩身上的是冰蓝色的直裰。
颜栩摸摸她的鬓发,小东西一向不紧不慢的,还以为没有什么能让她紧张不安的,想不到她竟然怵头去见婆婆。
母后每每被他气得落泪,他为了博小东西一笑绞尽脑汁,小东西怵头的却是母后,天道好轮回,苍天放过谁。母后怵他,他怵媳妇,媳妇怵母后。
“又不是逢年过节,只是母后叫我们过去闲话家常,只要穿得不失礼便好“,见玲珑的目光重又娴静如水,颜栩接着说,”父皇膝下有我们九个兄弟,加上我成年的七人,还有两个小皇弟,小十五和小十七,十五的生母是秦贵人,前年被打入冷宫,小十五养在贺贵妃宫里,小十七的生母是父亲宠爱的程嫔,程嫔也是母后的堂妹。只是程嫔生下小十七后便血崩,虽然救回性命,但身体大不如前,一直病殃殃的。父皇念及和程嫔的情分,对小十七疼爱有加,母后更把养在永华宫里,他今年五岁,若是你见到他,不妨对他亲厚一些。“
玲珑默默记下,又问道:”王爷还有什么要叮嘱我的吗?“
颜栩想了想,便道:“母后虽然并非元后,但父皇尚在潜邸时,她便已是太子妃,因此父皇对母后甚是看中,这些年来荣宠不断。我原有一位胞兄,他是在潜邸出生的,父皇登基后便册封他为太子,他十四岁便代父皇去泰山祭天,十五岁时,父皇去骊水山庄避暑,便由他留京监国。传说他文韬武略,是不世出的人才。可惜天妒英才,十六岁时便病逝了。母后伤心欲绝,太医来给母后诊病时却诊出喜脉,那便是我。“
玲珑是听说过这件事的。只是那都是传说,这件事从当事人口中说出来,就更加真实可信了,她问道:”所以民间才传说您是太子转世?“
颜栩苦笑:”所谓民间的传说,本就是先从宫里传出的......母后常宣在京里的内外命妇们到宫里聊些家常。和她关系好的,有汝阳郡主和永定侯夫人梁氏。但能在母后面前说上话的,却是楚国公夫人冒氏。“
玲珑眼睛亮了起来,这三个人,她恰好都知道。浚仪街的宅子就是石二从汝阳郡主手里低价买来的,七皇子妃寿宴时,她见过永定侯夫人梁氏,梁夫人便是甘二小姐甘明的母亲。她和甘明只见过一面,却很投缘,偶尔还通书信。只是后来她被赐婚后,彼此才断了联系。至于楚国公夫人冒氏就更熟悉,灯市大街上多亏冒夫人相助。
她脑海中如白驹掠过,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王爷原是要迎娶顾七小姐的,母后却忽然召我进宫,后来还赐婚,莫非与冒夫人有关?”
那日,顾嫣然曾经当着冒夫人身边的嬷嬷语出不逊,难道就是因为这件事?
颜栩轻声笑了。伸出手臂把玲珑揽进怀里,凑到她耳边轻声说:“机灵鬼,我就知道瞒不住你。那次冒夫人本是要进宫见母后的,半路上救了你。她气不过顾七小姐对你欺侮,便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告诉了母后,母后对你有了兴趣,这才叫你进宫,没想到,就这样看中你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对他是如何策划的,只字不提,就像这事与他毫无关系。
是他让人假传皇后口谕,召了冒夫人进宫,又在冒夫人的必经之路上洒了生油,迫使冒夫人的马车改路灯市大街,之后更是请母后身边的静宜女史从中周旋,他甚至还请了在永济寺闭世多年的智觉大师出面。
至于那些见义勇为帮着冒夫人手下的嬷嬷们抓人拦车的好心人,当然也都是他的人。
好吧,为了把小徒弟正大光明娶过来,他可谓无所用其极。
这些事当然不能说出来,玲珑像是和顾锦之很要好,仅是他亲眼目睹他们在一起就有两次,还不算他们两人在雾亭说话,气得他让人把顾锦之打得半死的那一次。
许庭深与她自幼定亲,清风楼文会时,玲珑还曾经亲自去和许庭深见面。
哼哼,这些事本王全都知道,若不是本王出手又快又准又狠,玲珑不嫁进许家,也会让顾锦之骗回国公府。
她不想嫁给本王,赐婚了还想逃婚,本王很受伤。
她现在对本王也是若即若离,本王在她心里还比不上一套红宝石的头面。
所以,这些事坚决不能告诉她!
玲珑靠在颜栩怀里,默默想着冒夫人的事,又问道:“除了这些,宫里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颜栩想了想:“母后擅长丹青,她画技一般,但夸得人多了,便......你懂得。若是她让你品评,你就像上次那样,说你不懂便是。”
玲珑想起上次的事,忍不住莞尔:“您也知道那次的事啊,母后是不是怪我了?”
颜栩轻笑:“有何要怪的,你说不懂总比不懂装懂更好。”
“......可当年太后却很欣赏母后的画啊。”程皇后是大武立朝后为数不多的,选秀做了太子妃又成为皇后的人物。她的事迹早就被一众选秀女视为经典、楷模、奋斗目标。
颜栩笑出声来:“那是因为母后把太后画得比九天玄女还要美。”
玲珑愣住,天啊,这也行?
程皇后当年展示才艺的画作,居然是太后娘娘的画像,而且还把太后娘娘画得美如天仙......
呵呵。
“你们家的人可真......”玲珑硬生生把奇葩两个字咽进肚子里,不能说,打死也不能说。
颜栩笑道:“别把皇家宗室想得太超凡脱俗,普通人家有的,皇家也有;普通人家没有的,皇家照样有,且,做得更绝,更不合礼法,以后你慢慢就懂了。你现在年纪还小,我又是母后嫡出,母后不会为难你,你只需像平时那样就好。”
玲珑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两位次妃是昨天进门的,母后若是问起她们侍寝的事,我该怎么说......您昨天没有那个。”
颜栩便笑着揶揄她:“那个是哪个?”
玲珑瞪他一眼:“您明知故问。”
颜栩便道:“母后不会问你的,她老人家巴不得你什么都不懂,你就只需装做不懂就好。”
又是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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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