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见剑上有墨锋二字,却并不说话。只勉强蓄力,欲起身来,然试了两次并不能成功。
俨然真元虚脱,受创太重。
柳胥来至身前,伸手道:“我扶你起来罢。”
女子并不搭理,只双手支地,苦做起身状。
柳胥抬头,望了一眼秋水湖上通然透亮的火把,道:“既然公主不意愿,属下先行告退了。”
说罢,柳胥转身,自顾自的走了。
他动作不快,轻描淡写。
“喂?”下一刻,背后的女子施然唤道。
柳胥转身,这才见女子不知何时业已揭去了面纱,露出一张倾绝于世的容颜。
柳胥甜甜一笑,来至跟前。
放下墨锋,单膝跪地,将人揽抱而起。
两人贴近,许是受伤缘故,女子脸色潮红。
也或许不是。
下一刻,脚踏幻步,真元运转,跃然飞去。
天色深沉,月光不显。
两人近在咫尺,眉目尽在眼中,风在身后簇簇作响。
杨付昕见飞过林海波涛,飞过流火岛,飞过秋山湖,男子的胸膛高阔安稳,万千景状在眼下流失。
一刻间,柳胥低头,见怀中女子红唇嫣然,显微细动,是以倾世芬芳。
柳胥想吻她,却不敢。
杨付昕戒备,忙道:“你想干嘛?”
柳胥轻然笑容,只动情望着怀中女子,任风拂过长发,感觉顶好。
片刻后,柳胥方道:“第二次了。”
杨付昕仰眸,突然说道:“那又如何?你就是厄兆,本公主每度遇见你,都非死即伤。”
“你若不伤,何能入我怀中?”却柳胥问。
“有自知之明就好!待出了剑王宗,你便放我下来,我能走。”
“那可不好。”柳胥道。
“为何?”女子不明问。
“上次救你,还能喂药,也算值了。却这回救你,你不留下点什么回忆?”柳胥垂首望向女子红唇。
下一刻,跃然发力,登高极飞,奔袭而去,直出剑王宗。
“你这人混蛋!”杨付昕突然怒不可遏,执手拍打起来。
“哈哈!美人在怀,乾坤无赖,只可惜少了一轮明月。”一出剑王宗,柳胥畅然,霍然笑吟。
“混蛋!快放本公主下来!不然告我皇兄,斩了你。”杨付昕威胁。
“你这人最是喂不熟,恩将仇报。若非我有墨锋剑的名号,不趁人之危,此等情景,非亲你一口不可。”
这般一说,杨付昕登时老实,不再反抗。
柳胥会心一笑,黑衣应风,将怀中人揽的更紧了些。
夜色越发深沉,武王极行,动步风云。
不过多时,业已出流火城。
城外荒林密布,柳胥落地,这才算做逃出虎口。
“我也累了,在这儿休整一夜,明日再回去罢。”柳胥将人靠树放下,动身去捡起枯枝。
杨付昕半闭的眸子睁开,望向柳胥走去的背影。
自知那是他累了?不过不让自己重伤颠沛罢了。
故而心道,“这人虽混蛋,却也最会顾及人。”
片刻后,柳胥抱着枯枝回转,在杨付昕不远处升起小火,并以木条勾挑火焰。
两人只看着火苗渐盛,皆默头不语。
“你出自哪个郡?”杨付昕突然问道。
“早些睡罢,你伤不轻,明日再为你运输真元疗养。”柳胥淡漠。
女子再不说话,许是累了,靠树昏沉睡去,尤为安稳。
直至时久以后,柳胥方转首望向杨付昕。
见女子睡容恬然,一脸祥态,不由的嘴角有着笑容。
翌日。
天初放晴,旭日高升。
林间鸟雀不鸣,夏风不兴,阳光投落斑斓碎影。
柳胥应光醒来,处理掉夜行衣。
见女子依然在睡,便不打扰。
提步向深处走来,执手摘下一片嫩叶,吹起曲调。
小调绵长,在树林传动,显为动情。
待得一曲吹完,方提步回来。
见杨付昕已经醒来,褪去了夜行衣,身着一套浅服。
“一片树叶也能吹出千山雪,这技能倒也罕然。”杨付昕评价。
“江湖上的把戏罢了。”
柳胥不想于此多谈,当即转移它话,道:“你内伤不轻,我传些真元给你,也能慢些回去。”
“不必了,你载我回去罢。”杨付昕道。
呃?
柳胥当即一怔,有甚不明。
“听不明白吗?本公主命令你抱着本公主回去!”杨付昕径直道。
柳胥抱拳,说道:“谢公主体谅属下有要案在身,不法耽搁。”
女子不再说话,只一副信然姿态。
下一刻,柳胥来至身侧,单膝将人揽入怀中。
而后跃步而起,真元运转,向皇城腾飞而去。
怀中人眉目轻眨,扑扇着眼睛,与昨晚无异。
唯一的区别在于,各褪下一套外衣,贴离的更近了些。
心与心,那般近。
杨付昕不知,眼前人是心上人。
她抬首望向男子,任长风吹过、旭日照射,不敢动心,无意动念。
杨付昕时常想象,倘若她爱的那人知道,她这般爱他,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只可惜,他死的那一天,她不知道。
否然怎能愿意让他去死?
柳胥揽着杨付昕,迎风飞掠,速度讯然。
两人各有心事。
武王真元尚有度量,柳胥不敢消耗太多。
故而一路走停,直至下午间,方才回至东皇城。
杨付昕终是开口道:“放我下来罢。”
柳胥默然放手,一句不敢挽留。
看着女子一人离去的背影,柳胥将梅青寒这个角色,演绎的无可复加。
待人远去,柳胥方转身前往刑部。
不多时,来至玉清街,手握墨锋,提步到殿前。
府前守卫见柳胥一身素衣打扮,倒也一怔。
只躬身抱拳,语出问候。
柳胥望来一眼,见一身精气,还算不差。
正欲踏步入殿,听到身后有人呼唤老大。
柳胥转身,正见关菡带着一队府兵归来,且身后押解住一人。
那人身着素衣,书生模样,却身上沾满了血水。
柳胥抬目一望,目光微微有了些变化。
下一刻,开口问道:“这人是谁?”
关菡转目,这才望了一眼书生,说道:“刑祯独子,刑晔!”
柳胥见人有五六分相似,果不其然,正是刑祯之子。
“所犯何事?”柳胥又问。
“杀了人!”关菡径直道。
杀了人?
柳胥这才又望了刑晔一眼,见一身书生气,想来手无缚鸡。
然却不想知,竟还能杀人?!
见柳胥有兴致,关菡方又道:“倒也无枉!其在酒馆吃饭,恰听到有人辱刑祯尤甚,言刑府自不量力,罪有应得。故这书生一怒生寒,拿刀将人杀了。”
柳胥点了点头,算做明白事情原委。
下一刻,不再多问,只提步向殿内走去。
同时随口道,“将叶羽邱枫唤来。”
关菡抱拳,身后应是。
不过片刻,便来至殿门。
守卫已有三两日不见,此刻一怔,忙抱拳问候。
柳胥摆手,动步入内,但见墨玉正在整理文册。
见到来人,慌张起身迎礼,喜道:“司使大人,您回来了。”
柳胥动步而来,见文案整齐码放,分放堆状,淡道:“这几日,倒是辛苦墨令使了。”
“属下不敢!”
墨玉尾随身后,又见柳胥专注各堆文册,便道:“这些是属下不能做定的,且又并不急迫,只等大人处置。”
柳胥微不可察的点首,本是要再说两句欣然的话,恰叶羽三人通报进来。
入门后,邱枫立时洋溢问候,“老大,你回来了!”
柳胥点头,以示回应,随口问道:“这几日,刑部可有什么大事?”
“大事?那倒没有!不大不小,却有一件。”邱枫道。
哦?
柳胥面带兴致。
“老大,你是不知!自你让关菡抓捕犯案者,这东皇城医馆的生意立时火爆起来。三四日间,伤残者不下数十位。她每每抓人,需得先到医馆走一过场,待养好了伤,方能再入审讯室。可不,现在授了名号,东城震山虎!”邱枫调侃。
“邱枫,我看你是成心找死!”关菡当即怒火不休,提腿出脚。
邱枫活泼,绕着叶羽躲避,并口中念念有词,求饶道:“自打这名号出来后,我们审讯室已经渐度冷清了。业界扒手乃至常打架斗殴者,都出名录,为了两个鸡蛋,伤残一月,确乎不太值得了。”
这般一说,再者柳胥制止,关菡方才作罢,只恨恨记下这笔账。
柳胥本要吩咐事宜,却开口间,经此玩闹,蓦的忘了。
又见叶羽正经站着,然嘴角忍俊不禁;墨玉低头垂首,强忍欢喜;自已一时没能忍住,轻笑出声。
这一笑,仿若连锁反应。
叶羽立时呵呵作笑,墨玉也没能再忍住。
关菡怒然火烧,羞恨质问,“老大,你...”
柳胥当即收敛,做平和状,正色道:“不许再笑了,这件事关菡牺牲并不小。今东城案件频减,终归成了件好事。”
既都已这般言,叶羽三人也是明理之人,再不敢分毫取笑。
片刻严肃,柳胥话入正题,吩咐道:“叶羽,你前往皇宫一趟,将兵部罪证递交明皇。我们打算今夜动手!”
叶羽应命,众人神色有些慎重。
“我具体指定了一套章程,涉案人员划分四份。后宫由关菡跟随九卿,按册上名单抓捕;将作监由叶羽带人前往;玉府监交给邱枫;至于兵部宋玄之,我会亲自过去。”柳胥又道。
“老大,宋玄之这人不可小觑啊!再者刑部的府兵,入军中抓人,如何行得通?”叶羽提醒。
柳胥略一思量,也觉有理,只道:“你如实上报明皇,请求调配五百禁卫军支援。”
叶羽作揖行礼,点首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