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翎与芸儿看得清清楚楚,首先被撞倒的正是白天骑在高头大马之上,意气风发的新郎官。好不容易爬起来的他此时正在发号施令:“追!快追!”
在新郎官的命令下,十数名下人已呼呼喝喝地往黑衣女子逃窜的方向赶去。
唐翎嘴角泛笑:这名新郎官年龄看上去倒是不大,只有二十出头,但身上那几分仗势欺人的风范倒是已经完全成熟,倒是不知道那身为凡人的十数名下人,在妖性大发的黑衣女子面前会换来什么下场?
并未把太多注意力放在新郎官身上,唐翎只对因为骚乱而到场查看的老掌柜招招手:“掌柜的,我们房门方才被撞坏了,还请给我们换过一间。”
老掌柜抬头望去,脸上那种和颜悦色依旧不变,对着唐翎深作一揖:“老朽这就为客官安排。”
见到老掌柜如此客气,唐翎却是显得有点不适应,而芸儿更是不知所以,就在傍晚老掌柜给他们安排住房时,便将这名慈眉善目的老者列入“怪人”的名单之中——只不过是因为白天对那壶陈年“锦花雕”作出几句评论而已,这老掌柜居然变得比那收了两锭白银的小二还殷勤,不得不说是奇哉怪也。
“在老子没有点头之前,谁敢胡言乱语?”
大吵大闹的正是那名纨绔新郎官,此刻他已没有白天那股意气风发,倒像一个心爱玩具刚刚被抢走的小泼孩儿。好不容易被扶起的他此时已走进客栈里面,一名下人正拿过一张椅子供他就坐。方才唐翎那一句话音量虽然不大,倒是马上吸引了他的注意,亦吸引了他的怒火。只见他一脚踢开刚刚放好的椅子,趾高气昂地指着唐翎:“你,给我下来,居然敢无视老子,看我不将你煎皮拆骨!”
“哦?你要将我煎皮拆骨?”
听得新郎官如此威胁,唐翎来了几分精神——今天倒是一个怪日子,居然连续出现了三个胆敢冒犯创世圣者的无知之徒。而且,最后一个家伙还显得那么的有趣与无知。
见到新郎官大发无名火,尚未开始张罗的老掌柜慌忙放下手上的事情,上前解围:“镜生公子,您息怒,千万别动怒,保重贵体,保重贵体……”
“啪”的一声清响,新郎官居然一巴掌扇在老掌柜的脸上,打得老掌柜连连后退,若不是旁边的一名小二将他扶住,恐怕早已摔倒在地。
“保重贵体这是你这老不死说了算的?本公子新娘跑了,现在很不高兴,惹毛了本公子,一把火烧了你这破店。”
新郎官一声怒喝,被搀扶着的老掌柜哆嗦着退到了一旁。
喝退老掌柜后,新郎官怒气冲冲地对楼上探头张望的客人横扫一眼:“都回到自己去房间去!”
“翎,看来这新郎官真的不是好人。”
一直躲在唐翎身后的芸儿此时想起日间时唐翎所说的话,唐翎轻轻一拍芸儿的脑袋:“正主儿就在楼下呢,还敢这样口没遮拦。”
“怕什么?他敢动手,你就出手教训他。”芸儿倒是有恃无恐,“就他那做派,活该跑了新娘——他说他的新娘跑了?”后来一句话倒是有着几分惊讶,不过,中间也夹有几分痛快。
“好像是的,怎么?你想当替补?”
“呸,你才替补。”
芸儿小手伸出,在唐翎脑壳上狠敲一记。
“废话交代完了没有?赶紧给我滚下来!”或许是见到唐翎不但敢无视自己,居然还公然和身边的女子打情骂俏,新郎官已经是勃然大怒,双目圆瞪的往唐翎的位置望去,但就在他无意中见到满脸调皮的芸儿之时,充满怒气的面孔却犹如变成了一座蓄势待发的活火山,急冲冲地带着数名家丁跑上二楼,伸出一只手就要抓向芸儿,口中还不干不净地骂道:“小贱人,以为躲在这里便能逃过一劫?一会儿回去看本公子怎么收拾你。”
但新郎官尚未碰到芸儿,却已被意外截下,只见唐翎早已抢先一步,牢牢握住他那只不甚客气的手,同时亦用他那微微有点愠色的神色表示:此刻在这间客栈中,这新郎官并没有具备发泄不满及怒气的资格。
“你要干什么?”
这句话同时从唐翎以及新郎官口中问出,不同的在于唐翎脸上只显示出微微愠色,那新郎官却已是怒气冲天,且已开始叫嚣:“这是我的新婚妻子!身为丈夫,教训自己妻子有何不妥?”
“你说什么?”
听到对方提及芸儿,唐翎脸上愠色再度加重,,眨眼间,他已将新郎官的手甩开,力度之大,教这名凡人倒退好几步。
“口不择言。”
未待旁人反应过来,唐翎如影随形,再度出现在新郎官面前,只见他往后者胸前轻轻一拍,又叫对方又再踉跄后退数步,径直撞上那几名紧随而上的下人,更显混乱。
老掌柜慌忙上楼劝阻:“镜生公子,老朽可以作证,这两位客官正午之时便已来到小店,当时还见到公子的花桥走过……”话语刚说到一半,新郎官又是一巴掌扇过,只打得老掌柜捂着那半边被打的脸庞倒在地上不住打滚。
见得这名新郎官如此跋扈,其他的住客慌忙躲回自己的房间中,生怕那股怒火会忽然波及到自己身上。
一记巴掌似乎无法让新郎官的怒气平息,只听他一声大喝:“人来——”
这句呼喝同样只吐出一半,未待他将剩下语言说出,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唐翎早已单手探出,搭到他咽喉之上,将那一口怒气就此截断。那班本来正蓄势冲前的家丁立马止步不前,生怕自己冲动惹恼了唐翎,也给自家公子带来危险。
单手将那新郎官提起,唐翎嘴里语气已显得森然:“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背景,但是倘若你仍旧不知好歹,小心以后无法再为非作歹。”
怒言说罢,唐翎挥手将那新郎官抛向那班家丁:“接住你们的主子!”
被唐翎如此一抛,新郎官已撞倒了好几名下人,只是,后面赶上的其余下人见自家公子脱险,竟再度蠢蠢欲动起来,就要一拥而上,制伏面前狂妄之徒。
“不要命的便上前来。”
唐翎左手一震,隔空一扫,如同刮起一阵狂风,不论楼上楼下,新郎官以及他的下人们已横七竖八地全数倒到地上,一些正在楼梯上急行的下人,更因为这股莫名巨力推送,径直滚下楼去。
自方才开始便一直躲在唐翎身后的芸儿探出头来,带点小天真地对那名新郎官说道:“你应该的确是认错人了,我今日第一次见到你。”
“少装腔作势,我的新娘胸前有个胎记,如你若要证明,让我看看你是否有那道胎记!”
“啪”、“啪”两道清响,正是唐翎化作一道残影,直接在新郎官脸上甩了两个巴掌,惹得在场众人又是愕然。其一,他们根本未有看清那瘦削青年如何出手;其二,试问这个世上有谁敢当众扇这个恶少两个耳光?除了这冲突双方便只剩下老掌柜与小二,一众下人见到唐翎此举,只觉得又是惊愕,又是恐惧,生怕恶少未能咽下这口怨气,迁怒于他们。
只是唐翎并未有因为这两记耳光而罢休,在新郎官猝不及防地吃了两记耳光后,他已上前对着新郎官侧扫一掌。阵阵木材碎裂声音响起,新郎官撞倒二楼走廊栏杆后,倒趴着重重摔到一楼地上,就在他挣扎着翻过身子之际,胸膛处再度传来一股窒息感,叫他难以呼吸。
“方才那两巴掌,一是代老掌柜还你,一是你出言调戏我女人的代价,现在这一脚是告诫你,再不离开我的视线范围,后果自负!”
脚踏恶少,唐翎发出最后通牒,因咬牙切齿而迸发出来的每一个单字都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颤栗,仿佛下一瞬间,整个客栈会成为人间炼狱。
“今日之事,你会后悔。”
那名新郎官如此说道,尽管生死已被唐翎掌握在手中,但他仍旧不知死活地强自逞能,这无疑是给已在盛怒中的唐翎火上浇油。
胸前压力陡增,新郎官吐出一口闷气,只觉得意识渐渐离自己而去,直至最后,只记得那个使他当众出丑的年轻人此刻如同注视自己目光,便似是在打量一只蝼蚁。
在唐翎转身再往楼上走去之时,那名新郎官已然晕厥多时。
至于那些方才在新郎官身后还耀武扬威的下人,现在见到满脸阴沉的唐翎,心中暗暗惊恐,天知道这个举手抬足间便显示出非凡实力的年轻人会否拿他们开刀?此刻的他们只有尽自己最大能力畏缩在自己同伴身边,生怕这名煞星下一瞬间便将怒火毫无保留地宣泄到他们身上。
行至半途,唐翎这才冷眼扫过那班下人,压下心中怒火同时,也扔出一句话:“带着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滚。”
数息惶恐,在确认唐翎不会对他们出手后,两名家丁终于颤抖着走出来,抬起晕厥中的新郎官。然后,如同获得大赦一般,方才汹涌而进的这一班人如今以双倍的速度迅速撤离了客栈,当然,在别人眼中,用“逃离”去形容如今的他们明显更为恰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