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陆尘施展手段将另一名躲在暗处打算偷袭的黑衣人打伤后,正要多问几句,不想黑暗之中凭空窜出一条麻绳,连着那两个黑衣人一并朝树林深处而去。陆尘心有不甘,自然竭力追击,怎知追逐途中,那麻绳不知使了什么诡计,加速途中忽然一个急转弯,疾向一旁,而陆尘则一个不慎,多冲出了几步,踩到了早已布置好的陷阱。
霎时间,但听夜色中“咻咻”声不断响起,无数顶端已被削尖的竹竿似破空的箭羽,自四面八方飞速而来。不多时,已至近前。陆尘不敢怠慢,双脚急点,施展出“一字心经”中的配套高深步法——“如影随形”。顿时,陆尘整个人便仿佛成了没了重量的羽毛,在交错纷乱的竹竿海洋中随波逐流,看似凶险异常,似乎随时都可能被这片汪洋掀起的任何一点涟漪吞灭,却总是恰到好处的避开所有的险境,畅游其中。偶有几根不开眼的竹竿好赖不赖的堵住了陆尘的退路,也都被陆尘以四两拨千斤之计,轻易拨到一旁,反倒将一旁袭来的几根竹竿一并拍倒在地。
转眼间,时光匆匆而过,自四面八方袭来的竹竿已逾百根,频率也渐渐弱了几分,不似先前那般繁密了。陆尘看在眼里,瞧准一个时机,忽的一个快步朝前跃出数丈,眼见便能再展身法离开这片陷阱区。怎知,方才跨步时,也不知是不是又在不经意间触到了什么机关,陆尘头顶正上方,忽的展开一块数丈方圆的渔网,直直的朝正下方的陆尘扑来。陆尘轻功速度本就一般,再加之这片渔网范围太广,陆尘若想继续朝前避开身后的无数竹竿,怕是在这之前便要被渔网罩住。届时陆尘即便有办法脱身,怕也给了树林中那些不知名敌人可乘之机,若是这些人另有后手,实属麻烦。故此,陆尘没有选择避开,而是拔地而起,直向头顶的渔网扑去。
不多时,陆尘已触至渔网。其后,但见其双手一左一右分别握住其中靠的比较近的两根绳,接着低吼一声,“开”,顿时两只手同时使力,朝外扯开,居然是想将这块渔网扯出一个足以容自己脱身的大洞。也是陆尘此番来的太急,没能带上兵器,否则一剑之下,自然更加容易。只是,令陆尘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块渔网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制成的,摸上去光滑纤细,却极为坚韧,平日里自己只轻轻一扯便能将中指粗细的麻绳扯断,可今日即便已使了十成的劲,居然损不得其分毫,甚至久而久之,还有一丝彻骨的寒意沁入心脉,让自己体内的内力运转速度都平白降了三分。眼见自己随着渔网已愈落愈低,而渔网两头绑着的几棵参天古木,自己更是不可能拔得动,只得死了心,在心底大骂了几句,却不敢再做逗留,双脚急点间,又不得已退了回去。这一来,陆尘顿时又进入了那些竹竿的包围圈中,虽游刃有余,却始终难以脱身。似这般又避了许久,不知是不是心生怜悯,陆尘忽然察觉这阵袭来的竹竿看似来自四面八方,毫无死角的锁死了自己所有的出路,实则右边的竹竿每隔一会便会停顿一番,几息后才复有竹竿射出。这停顿的几息时间极为短暂,寻常人即便瞧出了破绽,也极难脱身。只是,陆尘是何等武功,既然瞧出了苗头,自然心中便有了计较。
又过不多时,那停顿的时间施施而来,陆尘瞧准时机,忽的探出双手,一左一右分别捉住身旁划过的两根竹竿,接着以杆代枪,两式横扫八方,将周身上下的竹竿尽数扫荡一空,接着又借着这丝空隙,一个滑步闪向右边,轻易间便跃至这片竹竿区的边缘。只是,危机往往不期而遇,不等陆尘心中暗喜,却只觉左脚不知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接着一股钻心的刺痛感便袭遍全身。陆尘闷哼一声,低头一瞧,借着月光,居然是个寻常猎人打猎时常常会设下的捕兽夹,也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种根本没有野兽出没的树林之中。此刻八根铁刺正刺破布鞋,似几张饕餮大口狠狠的咬住了陆尘的左脚。一时间,陆尘只觉得左脚像是被绑在烧红的铁柱上一般,火辣辣的疼。便在这时,先前瞧出的那丝停顿破绽也稍纵即逝,接着又有无数竹竿射向自己。陆尘暗叹一声,却也无奈,只得双腿使力,打算先避开这些烦人的竹竿,再作打算。不料,陆尘左腿方一使力,却忽的闷哼一声,只觉得左腿似乎却来越无力,就像是渐渐不存在了一般,整个人更是一个打滑,几乎跌倒在地。
“不好”,陆尘低呼一声,此刻他哪里还不明白自己这是中了毒了,而来源自然只能是勾住左脚的那块捕兽夹。陆尘疼痛之下,不敢再多逗留,趁着眼下毒素扩散未深,左手忽的探出,眼疾手快捉住一根划过身旁的竹竿,也不回头,对着身后便是一阵横扫,将袭向后背的竹竿尽数拨到一旁。接着,又一个翻身朝前滚去,避开了下一轮的竹竿偷袭。趁着这段空隙,陆尘一面稍歇片刻,一面扫视四方,看四周还有什么退路,却正好瞧见自己左面三丈处有一棵三人环抱粗细的古木,正好可以作为倚靠,替自己挡住身后的竹竿袭击。心绪既定,便再无迟疑。只是,陆尘这稍一动身,却只觉左腿越来越无力,似乎整条腿都凭空消失了一般。
陆尘眉头大皱,知道这不知名的毒素扩散太快,虽暂时看来并无太多负面影响,但只凭让身子渐渐失去知觉这一点便显得极为恐怖。更何况,眼下自己身陷险境,一旦对这毒素不管不顾,稍不多时,双腿没了知觉,再难躲闪不说,沁入心脉更是不知还要出什么乱子。而且如此诡异的毒性,陆尘虽是初次踏入江湖,但他在宗门之时曾博览群书,对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毒药也有几分了解,却从未听说有如此功效的,是以这毒究竟当如何解,又会否留下什么后患也是未知。
想到这,陆尘不敢再放任此毒不管,先并指在左腿处急点数下,封住大腿处的经脉,使毒素暂时无法继续朝心脉扩散,接着又从怀中摸出一个半掌大小的瓷瓶,并咬开从中倒出一颗黑乎乎的药丸来。并无迟疑,陆尘一口便将之吞入腹中,并运气助其消化,不多时,左腿便渐渐有了几分知觉,但同时左脚处那股钻心般的痛楚也再次袭上心头。这瓶药丸乃是陆尘正式踏入江湖前,那间山谷里的女子在为其送行时亲手赠予的。用她的话说,行走江湖最怕碰上的不是绝妙无上的武功,而是那无处不在的小手段,其中又尤以使毒为最,寻常毒药本已难防,若是遇上那些出了名的毒师所配制的毒药,无味无形却狠辣异常。常人沾上,必死无疑,便是身怀内功者亦极难抵挡,甚至搭上性命。而她孤身一人居住在这座山谷里,并无他事,是以闲暇之余便会读上几本医书,种些各式药草,养生之余,也难免了解了几分解毒之法。故而在昨夜得知陆尘即将远行后,便连夜为其配制了这瓶解毒药丸,因为天下毒性各不相同,是以她这瓶药丸针对的只是江湖上比较常见一些毒药,而且只能暂时压制住毒性,并不能彻底解毒。中毒之人若是毒性过深,也很难有什么效果。因此这瓶药丸对中毒之人而言,只能算作锦上添花,主要是让陆尘在危急关头压制毒性用的。本来,陆尘今夜出来的匆忙,连佩剑都没能顾得上,但这瓶药丸乃是心中惦念之人亲手所赠,是以陆尘一向随身带着,却没想到这么快便派上了用场。只是,从陆尘的角度而言,自己中的毒性如此诡异,几乎闻所未闻,而这药丸却能在短时间便让自己的左腿恢复知觉,显然这瓶药丸的功效极佳,并不像她说的那般寻常。当然了,也可能是药丸中的某味药材恰好克制这股毒素,此事虽太过凑巧,但这天下无奇不有,却也难说。不过,陆尘并不在意这些,只要是她赠送的,便是剧毒,他也喜欢,何况还正好缓了他眼下的困境。
且不论这瓶药丸的来历和效果,却说陆尘虽暂时封住了左腿上的毒性,但眼下身处空地,四面八方都要随时提防着竹竿的袭击,加之左脚行动不便,再难施展出“如影随形”的身法,抵抗起来便难免会有疏漏。因此,眼下最要紧的是赶紧赶到那棵古木之下,才能抵消掉许多威胁。心念急转之下,陆尘已经右腿发力,朝右边跃去。途中,陆尘挥动双手将周身袭来的竹竿尽数拨开,自不必提。
不多时,陆尘便赶至那棵古木之前。只是,陆尘这一放眼打量而去,却忽觉这棵树显得有些与众不同。周围的树大都枝繁叶茂,眼下也实值盛暑,阳光充足,但这棵树却显得格外的突兀,两侧的树叶已全部枯落,只剩下一根根干枯的树枝无力垂摆着。而且这棵树的颜色也与其他树木不同,显得极为深邃,几乎要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若非今夜月色够亮,怕也一时不好察觉。更离奇的是,整片树林除了一棵棵壮硕的参天古木之外,还有无数花草点缀,郁郁葱葱,生气十足。只是,不知为何,这棵树木方圆一丈之内却仿佛是生命禁区一般,干枯一片,没有任何花草的存在。
本来,陆尘若是在寻常时候碰到这种诡异的场景,要么深究到底,要么置之不理,免得惹上麻烦。但今日身陷险境,左脚又不幸负了伤中了毒,实有不便,是以陆尘只得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一步步的逼近这棵树,并背靠之,打算作为倚仗,抵挡一面的竹竿。顺带休息会,运功调息一番,平复下体内有些躁动的内力。只是,陆尘这不靠近时即便看出些许异常,倒还不打紧,但等陆尘靠近后,这后背才堪堪靠上树干,却惊觉一股凉意几乎凭空而起,自后背直刺入心头。接着,不等陆尘再多想,身前忽有两根竹竿一左一右刺向自己。陆尘因为靠在树干上,不愿起身,便伸出右手,连拍两下,将这两根竹竿拨向一旁,其中一根便正好/刺在了左右方一块稍稍突起的泥石上。陆尘回头看了一眼,一扫而过,并没看出什么异常。只是,在稍稍停顿了一会后,但听“咔咔”声起,陆尘但觉身后一空,接着,后背倚靠着的那棵古木就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力的冲击一般,整棵树都朝后倾倒,却没扯出什么深埋地底的树根,反倒是露出了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洞。至于陆尘,则因为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周围的竹竿和左脚的伤势,而完全没能预料到一棵外表如此壮硕的树木会在一瞬间朝后跌倒,更没料到树底下会藏着这么一个大洞,以致陆尘完全没反应过来,便已然似一根脱弓的羽箭,直愣愣的跌进了深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