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公公有时候真的很抱怨自己,抱怨自己一生下来就是奴才的命,做奴才的命都不打紧了,上天好像和他作对似的,进了皇宫也算了,做了太监他都认命了,本来他以为在皇宫可以平凡的过一生,说知道一次偶尔的机会让他遇到了皇上,就是这一次机会改变了他的一生,现在他想起来不是为自己的幸运喝彩,而是为自己的幸运倒霉。
从他被自己的亲爹买入皇宫的那刻起,他就知道自己逃不掉的了,原以为他被买进皇宫是做些苦差事,他为自己的天真流下了眼泪。
那个时候他进皇宫是十五岁,他的亲爹一点也不顾自己是他的亲生骨肉,将他无情地送进了刀子房,操刀的那个人手起刀落,他本来以为是觉得很疼的,谁知道他一点都不疼,脸上那平静的表情看起来一点痛苦都没有。
操刀的那个人看着他,一句话都没有说,最后他向他竖起大拇指,脸上好像在说:“你好样的。”
不是他不觉得疼,而是比这更疼他都承受过了。娘还没有嫁给爹之前她以为爹是个诚实的人,谁知她一嫁给爹之后,爹的真面目出来了,他好赌成性,在外面输了钱就回来向娘要,娘要是不给,他就对娘拳脚相向。
不知道娘是不是为自己错误的选择感到后悔,在娘还没有神志不清的时候,娘经常和他说,娘的娘和爹都反对他们在一起,说他是个不务正业的人,谁知娘不听他们的劝告,执意和爹在一起。
后来娘的娘家的知道了,娘的爹和娘还上门劝说娘要离开他,不然的话就不认她这个女儿。其实那个时候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娘已经怀了我。当娘的手轻轻抚摸肚子的时候,娘的娘已经知道她怀孕,娘的娘一怒之下甩了她一巴掌,还扬言不要她这个不知羞耻的女儿,最后还愤怒地拉着娘的爹走了。
娘生了他之后,爹以为自己还在做梦呢?他嘴巴不停说:“我要做爹了......我要做爹了......”娘看着爹那兴奋的样子,打从心里笑了出来。
娘以为他的出生可以改变爹那好赌成性的习惯,是,是改变了,而且还改的更加变本加厉,最后他不但把娘的性命赔了进去,而且他连自己的亲生孩子也赔了进去。
他还记得,娘最后一次走的时候是笑着走的,那笑容好像在告诉他,娘真的为自己选择而感到后悔。
他还记得娘走的那一年,他刚好十五岁。
那一天,天空下着蒙蒙细雨,好像为娘的死感到流泪,那细细的雨一瞬间变大了,变成了倾盆大雨。门,啪的一声被推开,满身酒气的人进来了,他愤怒地看着他,一天到晚酒不离身,他双手握成拳,他真的好想一拳挥过去。
双手还没有出去,满身愤怒已被取代,他冲上去一拳挥了过去,力度之大让他跌倒在地上。
嘴角渗出血丝,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含糊不清地说着:“你竟敢打老子,老子杀了你。”说着他抄起在地上的酒瓶向他砸了过去。
酒瓶还没有砸到他的时候就被个一脸凶神恶相的人用手挡住了,那凶神恶相的人对他说:“你砸到他破相你还想不想要钱了。”
一听到钱字,他那父亲一脸谄媚,他那样子看的他直想吐。“对不起、对不起,钱,当然要,只要你给了钱,他就是你的了。”
他一直都在听着,言下之意,他那个好赌成性的父亲已经将他卖给了这个凶神恶相的人了。
“你已经害死娘了,娘是为你而死的,你难道一点都不伤心吗?”娘说的对,娘一心想将终生托付给他,谁知娘错付终生了,还把自己的命赔了进去,而那个将娘害死的人不但没有内疚,还嚷着说这是她自找的。
“她死是她自找的,我又没有叫她去死。”
他真是对这个人恨之入骨,他恨不得杀了他。“如果不是你,娘怎么会死,如果不是你好赌成性,娘就可以过上幸福的日子,娘在世和我说她嫁给你是她一生的幸福,她为了嫁给你娘和她的娘家反目成仇,而你呢,你对娘又做过些什么。”
他反而没有对他自己的过错自省,他还大条道理地说:“当初是她自己瞎了眼,哄她几句甜言蜜语她就飞扑过来,是她自己不听劝告才会落得如此下场,这能怨谁。”
听到他这样说,他更加怒气冲天。“你还是不是人,现在娘已经死了你还这样说她,你简直连禽兽都不如。”
“随便你怎么说,有钱就是人,我懒得和你说”他对着那大汉说:“喂,人已经在这里了,把钱给我。”
那大汉一言不发地把钱扔在地上,他捡了钱之后摇摇晃晃地走了。他想追上去却被人一手按住肩膀。
那大汉面目表情地说:“你爹已经将你卖给了我,走,那位买主在渡头等着你。”
“等等......”他看着那位凶神恶相的大汉,再看看他娘的尸体,嗫嚅地说:“我能......不能......能不能先把娘安葬了。你放心,我保证安葬娘之后会乖乖地跟你走。”娘都已经死了,他不想娘死了连安息地地方都没有。
那大汉看着一脸哀伤的人,的确,这个人是孝子,只是苦了他有个不中用的爹,人都已经死了,他还计较的话还算是人吗?
最后那大汉朝他点点头,算是批准了。
将娘安葬好之后,他跟着那大汉来到渡头,渡头里除了那只大船之外就没有其他船了。可能这只大船就是将他买去那位卖家哪里。
光看这只大船外面他就觉得很华丽,可想而知里面不光用华丽两字来形容了,过了今天他可能会永远都不会回来,娘,你在天之灵好好安息吧,孩儿会自己照顾自己的。
那大汉望着一脸平静的人,出口说:“你不问我将你带到哪儿去?”每个人的爹将他们买到他那里的时候,他们都是哭得死去活啦的,唯独这个人,一脸平静,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自嘲着说:“问?我能问吗?如果我问了,你会放过我吗?每个人都是身不由己的,包括你自己。既然他已经将我买给了你,而给你钱的那位买主在等着,要是我问你还有意思吗?”
“好一句没有什么意思,你说的对,每个人都是身不由己的,包括我自己。每当我这样做的时候都不断在问自己,这样做有意思吗?可是当我在往深处想的时候,如果我不这样做,我家里人就会吃不饱穿不暖,与其责怪自己,不如去责怪那些将自己亲生儿女推向火坑的人。”
说完这些话,他看见船上有人走了下来,他就知道那个人是带他不知去那里的人。那个人一下船来到那大汉的面前,语气有点愤怒。
“你迟到了,不是说好时辰的吗?”瞥了眼站在他身旁的人,说:“就是他?身子单薄,我怕他会承受不了。”语气中带有点嘲讽的味道。
那大汉还没开口,他说:“你不要光看我身子单薄,我力气大得很,什么苦我都会承受的了。”他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说他,他是乡下长大的孩子,什么苦他都吃过,还有会他这些苦更加承受不了吗。
听他这样说,那大汉直叹气,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将会被买到什么地方,被买到的那个地方进去之后都会承受那锥心之痛。
“既然你这样说,我们出发吧。”
那大汉在他上船之前说:“你要保重。”
他回以那大汉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跟着那个人上船了。跟着那个人来到一间房间里,打开门他才知道这房间是他自己的,他还以为要跟别的一起上船的人挤在一间狭窄的空间里。
他好像看出他的心思,说:“只有你一个人上船,别人的人已经坐另外一只船到底目的地了,要不是你迟到的话,还用雇用另外一只船吗?”
“对不起。”
他摇摇手道:“算了,你迟到又不是你的错,我看你都累了先休息吧,吃晚饭我会叫你的,一个月之后就会到达目的地,在这一个月里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你叫管叔吧。”
“是,我知道了,管叔。”
“这么乖巧的孩子被买到那种地方去真是可惜。”管叔边说边摇头地走了出去。
那种地方?到底管叔说的那种地方究竟是什么地方呢?那种地方真的令人有那么难以启齿吗?在还没有上船之前他也听到管叔这样说的,难道那种地方真的不是人去的?还是去了那种地方之后人就会永远都出不来?
他很想知道那种地方究竟是什么地方。
船不分昼夜地行驶,呆在船上的他没有什么地方可去,在船上他也几乎和这只船一样不分昼夜地睡着。终于,一个月之后到达了目的地,管叔和他说过一个月之后就会到底卖家哪里,不知道这位卖家是不是真的很有钱。
下船后,管叔和他说,会有另外一个人带他去卖家哪里,真奇怪,原来管叔只是负责将他“押运”到这里而已。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他看见渡头有五个人走过来,管叔用眼神示意他们,好像在说,就是他了。
随后管叔就上船走了。带头的那个人拿着随身带着布条将他眼睛遮。虽然眼睛被遮住可是他还可以感觉的到他被带上一顶轿子里面,真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他还能舒服地坐着,只是这种舒服能维持多久呢?
经过一段时间后,轿子停了下来,他不知被谁拉了出来,拉他出来的人一直拉着他走,在经过路段的时候他偶尔听到一些匆忙的脚步声又或者是窃窃私语的声音,那些说话的声音极低,好像不愿意被人听见他们说话的内容是的。
走了一会儿,脚步停下了,遮住眼睛的布条被解下,他揉揉眼睛,望着前面那宏伟的建筑物,朱红色的墙面,大门,他竟然来到——皇宫。
皇宫,他一辈子可望而不可及的地方,他竟然来了。
这里,就是将要改变他一生的地方。
面对那宏伟的皇宫,此刻他变得很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