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恪最终还是没能斩杀六骨师,不是他想手下留情,而是白骨山大骨师提出了令他都不得不慎重抉择的条件,甚至让当今大帝都不敢直接应允,而是选择将此事留到盛典过后再议。
随着游恪的出手,本想在北门闹些小动作的鼠辈再也不敢动心思,那些自诩不凡之辈在见到那武法交相辉映的手段,也个个吓得躲回了城内,不敢再来试水红袖香主。
武法双修游香主!
这一场城门之战再次让他笑傲同辈,不止是他一身六关巅峰的无敌武夫之势,就是那一手神出鬼没的入理圆满之玄,也让皇都内的大多数武者望而生畏。
那一撮奉命出山的天之骄子在见到这般情形,也是慎之又慎地选择闭门不出,若不寻思破解之法,绝不现身。
“香主,这是最后一个问题,请问您婚配否?”当一番事一一定论,百玄定一脸堆笑地缠着游恪,一个又一个问题。
就算是游恪水磨火炼的平稳性子也受不住这家伙的唠叨,只想早早地打发他,脱口而出道,“幼年之时,舵主替我择了户人家,已指腹为婚。”
“是谁?”百玄定赶紧追问道。
游恪眉头一掀,就要开口骂道,忽听流云峰从旁道,“玄定啊,不是我说你这人不知进退,一路叨扰香主多少琐事,真是不厌其烦,就不能让香主歇会,别再烦他?”
游恪闻此,大觉欣慰,还是自家兄弟靠谱啊,但是流云峰的下一句却让他恨不得当场暴走。
“香主,我这一路一言不发,也就这一个问题,你可必须得回啊。那菇凉是谁家的,姓谁名谁,芳龄几何?”
“我想以舵主的眼光,那家菇凉肯定不是寻常人家。如今这世道,优秀的菇凉可不多见,只怕追她的人早已门庭若市,不如你这透露点消息,我们也好从中帮你斡旋,”
游恪自幼饮酒走天下,见惯江湖的儿女情长,生生死死,朝不保夕也是寻常事,从来不敢奢求男女之事,即使他踏入皇都也不曾一刻真的放下警惕,仿佛诺大的天地也没他栖身的地方。
既然无心与这世间话平安,又何必挂念莫须有的情分,白白牵累别人,何况他也未曾听过那家究竟在哪里。
苏瞻,与他,相谈甚少。
“一切随缘吧。”游恪心头没来由地失落,仰头喝下一口烈酒,一口琼脂楼独家秘制的上等年份好酒。
酒入舌,凉一凉;走一遭喉,又凉三分;滚肠入腹,已是清凉十分。
不觉间,游恪心生醉意,面露红韵,一双眼眸微微泛红,猛地一头扎入青云河,消失不见。
“他这是醉酒?”一旁的百玄定一脸懵逼,说好的稳重成熟,富有胸襟呢,这压根就是别家的怨气少年吧,一言不快饮酒耍疯,借酒消愁。
流云峰点点头,表示这肯定是醉酒,然后若有所思地说道,“我听族老提过,红袖香主自幼行世,与舵主相见极少,恐怕他自己也只是知晓这门亲事,压根就不知道对方是谁。”
百玄定与秦三斧相视一笑,默不作声。
作为家喻户晓的红袖香主,确实极少被人提到他的踪迹,更多都是提到他的赫赫战绩,拳打山海关关主,掌断洞央河河主,脚踏飞来山山主等等。
红袖香主的崛起,意味着一位位人间武夫的俯首称臣。
被誉为邪道第六关的白骨山,虽未俯首,亦不远矣。
帝国渐盛,江湖渐远。
但在这背后,也意味着红袖香主从未真的走过红尘。
正如列位败在红袖香主手下的人间武夫所言,“红袖之势,震古烁今;红袖之心,侠义出尘。”
红袖香主,只存于天上。
“缺乏俗世韵味的香主,确实难以接近。”秦三斧一收浩然正气扇,义正言辞道,“本是弱冠年华,怎能少年老成?”
百玄定不知从哪里摸出五色十三扇,一拍手心道,“咱们去找丁老大,让他去引导香主沾染俗世韵味。”
流云峰默不作声,从游恪入河的那一刻,就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流转在此,似乎有什么人自天空之上暗自观察,既没有加害三人的意思,也没有出声相告的念头,只是始终逗留在此,久久不曾离去。
“授我仙人印的老祖曾言,红袖香主之存在乃为江湖杀器,不可妄议。”百玄定摸着眉心,愁眉苦脸道。
“你等大可放心行事。”那一声平淡无奇,匆匆响起,又匆匆消散。
“你们听到了吗?”三人异口同声。
流云峰紧握赤霄枪,昂首挺胸,朝着空中躬身道,“云峰领命。”
百玄定与秦三斧只觉痛快,说不出的骄傲,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超凡舵主竟然跟他们主动相谈,尽管是短短的一句话,也是世间武者求而不得的殊荣。
“这份殊荣,够我百年谈资。”百玄定一拍胸口,放声大笑。
“彼此彼此。”秦三斧符合道。
“既然舵主应允,现在就去找丁老大。”秦三斧说做就做,顺手拉起百玄定就走。
“恐怕暂时不行。”百玄定伸手入怀,扬手撒下一卷金轴,落作金色牢笼护住三人,也挡住那迸然惊起的青云河水。
远远看去,灯光印照之下,一尾一尺六寸的青鲤剧烈地甩动鱼尾,搅动满河的河水,汹涌澎湃。一座座半丈宽的巨大漩涡,迎着青鲤此起彼伏。
青鲤所过,河水不宁。
五关巅峰的流云峰见那青鲤,不敢拔枪入水。
“你俩可知这尾青鲤来自何处?”流云峰自知见识不如二人,当即出声问道。
“据闻青鲤乃是上任青云河河伯生前最为宠溺的爱鲤,与帝都五行中的先天水道也最是契合,本是有望百年化为灵鲤。”百玄定回道。
“先天水道诞生之鲤,确实有望化为灵鲤。”流云峰接道,又疑惑不解道,“既然它本有缘化作灵鲤,为何不隐入青云河河府,或顺着水道进入帝宫,潜心修炼?”
“因为上任河伯不知所踪,这尾青鲤因爱生恨,误坠了妖道,被帝都大能镇入河牢,至今已有百年,却不知道现在是被谁放出。”
“既入妖道,何不在百年前斩了他,以免祸害后世百姓?”流云峰反问道。
“坠入妖道之时,它已是青云河灵鲤,封印之人觉得它命不该绝,便以千年相约,拘于河牢,净化其恶念。”
“青鲤化妖,我等差距太大,完全打不过啊。”不同于武者间的生死相搏,越阶挑战,流云峰的五关巅峰对上化妖青鲤完全是自寻死路,就算有神枪在手,打不准也没用。
龚!
就在三者胡思乱想之际,那尾一路翻河倒水的青鲤猛地被灰色身影拦住,被一只拳头挡在青云河道。
“灵秀,我放你出来,可不是让你大闹河道?”灰色身影正是先前入水的游恪。
“你在骗我,他也在骗我,灵掿早就不在了。莫说百年时光,就算是千年,灵掿都回不来了。”青鲤拨动青尾,搅动整片河道河水翻滚,一道道水箭朝着游恪簌簌落下。
“我可从没说过让你再见灵掿,那位存在于百年前的河伯确实骨毁神消,不复存在。”游恪翻袖向上,脚下水面如薄纱飞起,遇着水箭呲呲作响,恰好抵消了顶上绵绵不绝的水箭。
“既无灵掿,活着有何意思。”青鲤痛呼道,那声音撕心裂肺,顺着那股声色传遍百丈河道,震碎一艘又一艘的河上行舟,无论丈长轻舟,还是三十丈大船,尽是应声崩碎船底,无一例外。
青云河道,青鲤主场。
游恪对此,仅能护住自身不坠,也无法封住他的余波荡漾。
“青云河养育你上千年,可不是让你因一己私欲,为所欲为,祸害一方。”游恪怒斥道。
“无他,无我。”青鲤见游恪挡在前方,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恨然迸发出远远凌驾于六关巅峰的气息,猛地化作一道残影,勾起长长的水龙,撞路而走。
“共工作证,水天一色。见吾真身,水乳相容。”
游恪心中默念,右袖拨起脚下河水入他袖口,消失不见;左袖指天引来一缕清风,只收不进。
这一刻,风水并济。
水龙长驱,灰袍如柱!
下一秒,两相碰撞,争锋相对,势若水火,只听得诺大的轰鸣声响彻天际,一位位下三关的武者心弦不宁,意志不定者更是当场吐血。
战斗中心,一座深不见底的水漩涡越来越大,直欲漫过两岸,越往深处越是泥沙流滚,盖住两者的身影。
或者说,当两者交锋之时,已然没了他们的踪影,只有一条水龙上下翻滚,一根风水柱不动如山。
青鲤主攻,游恪主守。
青鲤受青云河垂幸,又是妖身灵体,可久战不休,但是游恪不过是六关巅峰武身,最多能做到气走六停之数,若是强行七停,与宋荣祖别无二致。
武者修士,换息之法,古往今来,不变之法。
脱困而出的青鲤也是凭此才敢和游恪一较高低,我有千百停之法,而你换停屈指可数。
“若你想以换停之法胜我,那么我告诉你,绝无可能。”
游恪声若洪钟,一袖自风水柱甩出,一股不亚于风水柱的滔滔河水如开闸之洪倾流而下,凶猛而又剧烈地撞在水龙之上,一层吞着一层,一浪消着一浪,重重叠叠,眨眼间就将诺大的水龙蚕食殆尽,空留两尺的小水蛇四下冲撞。
“武法双修,妙用无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