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缙瞧了云初微一眼,又瞧了一眼。
这已经不是打量,而是**裸的侵犯了。
云初微皱皱眉头,“二殿下有偷窥人的癖好么?”“不.”
赫连缙斜斜挑起唇瓣,“本皇子是光明正大地看.”
不等云初微发话,他就转眸看向苏晏,眼里满是戏谑,“国公爷可别告诉我,你们大婚三天都还没圆房.”
云初微藏在袖中的手指紧了紧。
连静瑶太夫人都没看出破绽来,没想到竟让一个玩世不恭的混世魔王瞧出了端倪!苏晏语气极淡:“娶她的人是我,圆不圆房自然是我说了算,就不劳烦二殿下操心了.”
“唉”赫连缙身子朝后一靠,脑袋枕着双臂,“你们俩这样真无趣!”——知道云初微今日回门,范氏早就率了一众丫鬟婆子在大门外候着。
车队停下,第一个挑帘下来的却是赫连缙。
范氏一见,脸色吓得惨白,急急上前来,“不知二殿下嫁到,臣妇有失远迎,还望二殿下恕罪.”
府上的老爷们都去衙门办公了,这个时候,云冲他们自然不可能出来迎接,至于老太太,范氏想着能不惊动就不惊动吧,免得那咋咋呼呼的性子得罪了二殿下可就难以收场了。
赫连缙往范氏身后扫了一眼,似乎在搜寻着什么,没见着想见的人,又拉回视线,“侯夫人不必多礼.”
云初微和苏晏跟着下来,齐齐给范氏行礼。
范氏拉过云初微的手,仔细打量她,即便是绾上了妇人发髻,周身的气韵还是一如往常,空灵通透。
范氏满意地点点头,“席面已经备好,各位里面请.”
以赫连缙打头,苏晏紧随其后,范氏拉着云初微走在后头,一行人朝着招待宾客的席面上走去。
范氏小声问:“微姐儿,你去了三天,可还习惯?”云初微道:“刚开始,是有些不习惯的,往后日子还长,与夫家的人相处久了,自然也就习惯了.”
“苏家那头,可有人为难你?”范氏又问。
云初微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笑着反问,“苏府的人,不是一向都那种德行吗?”范氏顷刻明白了,心头微酸,拍拍她的手背,“难为你了.”
“倒也没什么.”
云初微淡淡地道:“不过是新婚第二日去给长辈们敬茶而已,而这些,都是依着礼数来罢了,往后我在宣国公府过我的日子,自然与苏府不相干,偶尔去请安,那也是我的孝道,毕竟婆母住在宣国公府,我若不去苏府,想来也没人敢拿刀架我脖子上逼着我过去.”
范氏忧心,“那苏家老太太是个厉害的,便是咱们家这位老太太见着了,也得让着几分,她的手段可非比寻常,你往后不管做什么都得小心着些。
当然,你说得对,你是在宣国公府过日子,也不用整天与她们抬头不见低头见,可话说回来,那毕竟是你夫君的嫡母,很多时候不得不碰上,那也是没办法的,微姐儿是聪明人,面对什么人该说什么话,这些你都懂的,我再多说就显得啰嗦了,总之一句话,万事当心.”
云初微认真听着。
虽然她对范氏的隔阂还没全部消除,但不否认范氏这番话的确是花了心思的,也的确是为了她好。
老太太那头听得了二皇子来府上的消息,着急忙慌就赶过来了,“老身见过二殿下.”
赫连缙已经入席,手里懒散地端着个酒杯,抿了一口,马上皱眉,拖过跟前装着醋溜丸子的盘子直接吐在里面。
仿佛片刻之间就已经嫌弃到没有了吃酒席的心思,百无聊赖地翘着腿。
范氏眉间露出几分忧色,这混世魔王,果然难伺候,马上吩咐人把赫连缙那一席的酒菜全部撤了换上新的。
老太太面皮僵硬。
东阳侯府乃勋贵之家,她又是御封的诰命,当今圣上的其他皇子见了她,无一不是彬彬有礼,客套三分,唯独席上这位,头一回来东阳侯府就当众给她没脸。
可对方是皇子,又是骆皇后所出,云老太太品级再高,终究也只是臣妇,面临这窘境,她总不能像教训孙子孙女那样对着人家嚷嚷一通,只能自己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僵着笑往一旁坐了。
要早知道是这番境况,她完全没必要大老远从沁芳园赶过来,自个窝在房里吃早茶都比这舒坦。
云初微抬起头看了看对面与赫连缙席位相邻的苏晏。
苏晏冲她挑挑眉,仿佛在说:二殿下素来是这般性子,习惯就好。
云初微转眸看了看赫连缙。
这个人果然如同苏晏之前所说,玩世不恭,好似周围的一切都入不了他的眼,活脱脱一个混世魔王。
一个是端庄大气的五公主,一个是玩世不恭的二皇子,任谁都没法把这两个人联想成一母同胞的兄妹。
云初微突然有些好奇,赫连缙十岁那年摔下马背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一觉醒来就性情大改从此像换了一个人?赫连缙察觉到云初微的视线,散漫地掀了掀眼皮,朝这边看来。
云初微忙低下头去,装作没看见。
赫连缙目光随意一扫。
女眷席上都坐满了。
三房太太范氏、黄氏、丁氏,老太太马氏,小辈中,云初微、云静姝、云雪瑶以及表姑娘邱霞。
看似齐活儿,赫连缙的目光却不肯就这么移开,好似想从女眷席上多找出一座,多找出一人来,然而事实却是,偏就没有多出来的那一座,多出来的那一人。
撇开顽劣脾性,赫连缙的皮相属于雌雄莫辩的妖孽型,让人很难有抵抗力的那种,他这么直勾勾盯着女眷席上,除了云初微,其他几位姑娘都有些羞赧,不约而同地低下头去。
老太太定眼一瞧,以为这混世魔王是相中了她的某位孙女,心下暗喜。
混世魔王虽然立储的呼声不高,他却是皇后所出,永隆帝又爱重骆皇后,一旦永隆帝依着自己对骆皇后的爱拍板让混世魔王继位,那么无论今儿他看中了哪位,将来都有可能成为太子妃。
云初微把云老太太的神情纳入眼底,嘴角浮起一抹微冷的讥笑。
老太太怕是以为赫连缙看中了那几位中的某一位,殊不知坐在她这个位置看得分明,赫连缙的目光根本就没在那几位的身上停顿过片刻,他仿佛一直在找什么。
范氏察觉到不对劲,她不想让自己家里头的这几个姑娘像货物一样被人挑来减去,皱皱眉,对着云静姝道:“静姐儿,你们几个一会儿不是还得上学么?快些去吧,免得迟了.”
云静姝早就坐不住了,得了范氏这么一句,马上如蒙大赦,站起身行礼告退。
云雪瑶和邱霞也相继起身离开。
云冲不在,范氏一个妇道人家与苏晏和赫连缙都聊不起什么话题,故而一顿饭吃得气氛僵硬。
云静姝几人走了以后,赫连缙半句话也没有,显然出乎了老太太的意料。
赫连缙的确是半句话都没有,更甚至,他对云老太太的那几位还没出阁的孙女并无半分兴致。
在他看来,东阳侯府这几位贵女,唯有云初微勉强能让他刮目相看几分,至于其他么,云静姝倒是有几分姿色,只可惜锋芒毕露,过早发光注定过早凋零,云静姝下头那几位,更是如同被窝里的跳蚤,根本不够看的。
头一偏,瞧着苏晏,“今儿是几时了?”这话问得莫名其妙,苏晏懒得过问个中细节,淡淡答:“六月十九.”
“六月十九.”
赫连缙反复咀嚼着这句话,执筷夹起一卷如意卷,没吃,直接扔进酒杯里。
六月十九,该来的人,早就来了。
——原本范氏要留云初微在府上说说体己话晚间再回去的,奈何赫连缙待不下去了,催得紧,范氏又听云初微说骆皇后委托了苏晏把二皇子带到宣国公府去住半年,当下更加不敢强留,散了席就随他们的意,想去想留都行。
赫连缙这几年恣意惯了,招呼也不打一个,站起身来就走。
苏晏和云初微留在后头,怎么说这也是他岳丈家,临走了,该说的场面话还得说几句聊表诚意,免得让人觉得他不够爱重夫人。
赫连缙一个人跨上游廊,伸手逗弄着廊檐上挂着的画眉鸟。
游廊尽头有一道月门,月门两边花树深深,丛丛簇簇,一把清脆爽利的声音自月门内传出来。
“哥哥,我来给你研墨吧!”赫连缙逗弄画眉鸟的动作戛然而止,步子轻巧地朝着月门走去。
他站在外头,却足以看清院内的六角亭里,布衣蓝衫的男子端坐石桌前,手中执笔写着什么,旁边的女子认真研着墨,嘴角轻轻上扬,明显心情愉悦。
这样的笑容,明丽而晃眼。
难怪刚才在席上没找到,原来她在这里。
赫连缙眸中浮现黑沉沉的颜色。
已经数不清是多少年多少个日月,似乎自他把她囚禁在翊坤宫各种折磨开始,她就从来没对他笑过。
翊坤宫,皇后寝宫,天下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尊贵之地,然而对她来说,好像多待一天都是煎熬与罪恶,她从来不愿意对他屈服,哪怕只是一丝。
因为,她是他弟媳,是赫连钰的皇后,是他举兵谋反,铁骑踏过森森白骨踩着满城鲜血覆了赫连钰的国夺了赫连钰的位将她抢回来的。
他以为他们能重新开始,殊不知在她心里,他们早就结束了,所以即便他后来为她倾覆了赫连钰的江山;即便他双手奉上皇后印玺,让她成为他身边唯一的也是最尊贵的女人;即便后来她怀上了他的孩子,她还是不肯屈服,宁愿当着他的面一剑刺中腹部,带着他的孩子一尸两命也不愿继续苟活下去。
他,赫连缙,成了南凉史上最残酷的暴君,弑弟夺妻,手段阴狠,世人唾骂,臭名扬千古。
赫连缙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喝下毒酒追随她而去的结果就是一觉醒来回到了十岁那年。
他摔下马背,昏迷了两天两夜。
刚醒来的他一直以为自己身处梦中,殊不知前世的种种,今日想来才更像是大梦一场。
知道这一年她哥哥带着她上京赶考借住在东阳侯府,所以他迫不及待赶了回来。
幸好,一切都还是悲剧发生之前的美好模样。
他的菡儿还在。
她或许不是最美的,不是最聪明的,可对他来说,却是最特殊的。
这一世,他不会再错过她,不会再让赫连钰得逞。
“二殿下在这里做什么?”身后传来苏晏的声音。
赫连缙慢慢转过身,见到这对夫妻并肩而来,苏晏面上写着几分疑惑。
赫连缙摇摇头,“我只是在想,为何刚才席上没见到这对兄妹?”云初微道:“许茂和许菡是我娘家老太太闺中密友的孙辈,这次入京,是为明年的会试而来.”
知道老太太是怕许茂和许菡在宴会上丢脸所以没让他们兄妹出去,云初微却不能当着赫连缙的面这么说,“许大哥读书很用功,大概是觉得宴会颇费时间,所以没出来的吧,许大哥不出来,菡姐姐就更不可能出来了,她性子腼腆.”
赫连缙嘴角一丝意味不明的狞笑。
就算云初微再三隐瞒,他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前世若不是云家这位老太太从中作梗,他和菡儿根本就不会阴差阳错地错过彼此,菡儿更不可能成为赫连钰的皇后,什么性子腼腆,他家菡儿不管是人前还是人后,言行每每得体大方,一颗小脑瓜更是冰雪聪明。
云家这老货,今后最好在他面前收敛着些,否则他日后少不得要给她点苦头吃吃。
“怎么,二殿下对他们兄妹很感兴趣?”苏晏察觉到赫连缙有几分不对劲。
赫连缙伸手揉了揉眉骨,前世的事,果然不能多想,否则他会忍不住想要一次性爆发杀了那些人只把涵儿一人捧在手心疼。
可是他知道,她讨厌他成为暴君,讨厌他杀戮无止境。
“没什么.”
赫连缙平复下来,“在外头历练了这么多年归来,难得看到如此用功的学子,可见我南凉又添一名栋梁之才,深感欣慰.”
苏晏知道这厮在撒谎,也不戳穿,“我们要回去了,你是跟我走还是留下来继续欣赏栋梁之才?”赫连缙没答话,直接朝前走去。
云初微探出脑袋往院儿里瞧了一眼,许菡还在帮许茂研墨,丝毫没发现这边的动静。
她挑挑眉,“能让二殿下上心的,恐怕不止是那位栋梁之才吧?”许茂刚及弱冠就中了举人的确厉害,可云初微觉得,区区一个举人,在赫连缙这种人的眼里,根本什么都不是,他刚才的举动,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苏晏问,“你那么擅长揣度人的心思,为什么从来猜不透我?”云初微偏开头去,不是猜不透,是从来没猜过。
苏晏对她的好,她都看在眼里,可感情这种事,必须得是双方的,没道理你对我好,我就必须得接受你,这种因为“感恩”而在一起的没有感情的感情,经营到最后会剩下什么,云初微简直不敢想。
“我们今天能不能去一趟崇明街陆府?”没回答他的问题,她直接岔开话题,感情的事,她暂时还没想,或许一辈子不会去触碰,又或许哪天突然想通了试着慢慢接受他,且不管是哪一样,未来的日子都还长,有的是时间的琢磨思考。
“你去陆府做什么?”没来由的,苏晏不喜欢她去那个地方。
都已经成婚了,云初微觉得自己没什么好隐瞒的,索性把自己与陆修远之间的交易一五一十地说给苏晏听。
苏晏轻轻抿着唇,“所以,你打算与他签下长期合作的约书?”“是.”
“也就是说,往后你们常常会见面?”“是.”
苏晏陷入沉默。
“我清楚地记得,大婚之前你答应过我,准许我经商,不插手我的个人私事.”
见他不说话,云初微便搬出婚前协议来提醒。
“嗯,我是答应过准许你经商,也答应过不插手你的私事.”
苏晏凝视着她,“但我没答应,你与除了我之外的男人签下约书的时候不能带上我.”
“”云初微捏了捏眉心,“说了半天,不就是你想去么?”苏晏不置可否。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云初微还能有什么办法,点头妥协,“你要去也可以,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
“我和他谈话的时候,你不可以插话.”
“我尽量.”
“什么叫尽量,是一定!”云初微轻哼,“我们谈的是生意又不是谈情说爱,你插个什么话?万一把我的事儿搅黄了怎么办?”“没关系,我养你.”
云初微的声音戛然而止,“什,什么?”苏晏拉过她的手朝前走去,“你莫不是忘了,我们曾约定过,嫁给我,钱和权,都给你.”
“其实我是开玩笑的.”
云初微底气不足,说实话,除了去杏花村的时候身上银两不足问他要过之外,她还真没想过把他的钱全部揽入自己手里,潜意识里,她觉得自己还是应该重振旗鼓努力赚钱的。
这次出嫁,娘家陪嫁的田产和铺子,以及外祖家的压箱钱,足够她东山再起的了。
“没有人会把玩笑开得那么认真.”
他道:“当然,也没有人会像我这样把所有玩笑都当真,只因为,开出玩笑的那个人是你.”
他温厚的掌心握住她柔软的小手,被夕阳拉长的身影一高一低,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和谐与美好。
到达陆家,已经傍晚时分。
云初微下了马车,去门房递上陆修远给她的令牌。
这令牌是陆修远专属,但凡见了,都可以不必通报,直接把人带进去见他。
门房不认识云初微,却一眼认出了苏晏,满脸惊奇地跑下来见礼。
要知道,陆家与苏家有难以扯清的恩怨,苏家人从来不会上陆家门,同理,陆家人也不会上苏家门。
然而今天却破天荒地看到宣国公来了陆府。
这件事看来不通报是不行了。
门房也不管那什么令牌不令牌了,撒丫子就往角门内跑,一路连跑带喘来到陆修远的玉清小筑,“大少爷,是宣国公来了.”
陆修远看到小厮手里的令牌,眸色凝滞片刻,“原来是她.”
这个令牌,他只给过一个人,姓云。
碰巧前两天宣国公大婚,娶的姑娘也姓云。
只片刻,陆修远就猜到了云初微的身份。
不过苏晏能亲自上陆家的门,还是让陆修远感到意外。
摆摆手,陆修远道:“请他们进来.”
陆修远腿脚不便,上楼得有近身的人背,出门也得有人推,因而不方便去前厅招待苏晏夫妻,索性请来玉清小筑。
这是云初微第一次见到陆修远的真容。
她觉得,这世间似乎再没有什么形容词能比“雅”更适合他。
温淡平静,如水墨,似修竹,清雅绝伦,隽秀无双。
“二位请坐.”
陆修远坐在轮椅上,身旁有个小童随时恭候。
苏晏也不客气,带着云初微就在一旁坐下了。
“少东家.”
云初微喜欢直入主题,“我这次来,是打算与你签下合作约书的.”
陆修远让人给他们奉了茶,视线在云初微身上定了一定。
今天是云初微第一次真正见到陆修远,却也是陆修远头一回得见云初微的容颜。
她比他想象中的更美,气韵灵动,谈吐不凡。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距离上回见面不过短短一个月,她就已经嫁做人妇。
陆修远轻轻一笑,“我很好奇,国公爷为什么会同意你的夫人经商?”如果说之前她要经商是因为生活所迫,那么现如今,她已经有了个强大的后台,国公府根本就不缺钱,但她还是来了,并且打算继续跟他签下长期合作的约书,他反而有些看不懂她。
苏晏端起茶盏,唇瓣斜挑,“因为在我们家,夫人最大,所以她说什么都是对的,我不反驳.”
云初微有些尴尬,掩饰性地咳了一声。
苏晏这厮不是答应了不插话的吗?那他现在在干什么!陆修远垂下眸,“这么说来,青鸾夫人已经决定好了,是吗?”“是.”
云初微面色坚定。
用男人的钱不踏实,她还是喜欢自己努力赚来的,不管怎么花,都不会觉得有负罪感。
“宛童,去书房把约书取来.”
陆修远吩咐。
那位叫做“宛童”的小童马上去了书房,不多时就把约书给取来了。
云初微接过看了一下,确定没什么问题之后拖过桌上的红泥摁下指印。
把其中一份交给陆修远之后,云初微站起身来,“陆少爷,合作愉快.”
陆修远淡淡一笑,“能与青鸾夫人合作,是陆某的荣幸.”
苏晏还在研究云初微手上的这一份约书。
“既然未来的一年内,我家夫人只负责配方,那么这件事可以找人代理吗?”苏晏抬起头来,眸光落在陆修远身上。
“怕是不行.”
陆修远直接道:“如若陆某不能与青鸾夫人当面交谈,其中细节恐会出现误差,这会直接影响到成品的质量与销量.”
“那好.”
苏晏也站了起来,“往后我都陪她来就是.”
陆修远眼眸一闪,唇角含笑,“国公爷对青鸾夫人真是无微不至.”
这句话苏晏听得很受用,不过他嘴巴素来是不饶人的,“那是因为陆少爷你没娶亲,所以不懂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滋味.”
云初微当场黑脸。
陆修远腿脚不利索,本来就很难找到真心待他的女子,苏晏这么说,岂不直接戳在人家伤口上了?陆修远却浑然不在意,面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并无愤怒和不满的情绪。
收了约书出了陆府坐上马车,云初微瞪了苏晏一眼,“都说骂人不揭短,你怎么直接往人家伤口上撒盐呢?”苏晏道:“他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说明双腿有疾这一点并非他的‘短’.”
“你这是强词夺理!”“微微,你是在为他生我的气吗?”他突然伸出手,扶住她的双肩,迫使她不得不转过去对上他的视线。
“不是为了谁,我只是觉得你这么说话不对.”
感觉到他的双唇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云初微猛地偏开头,双肩被他惊人的力道摁住,身子没法动弹。
苏晏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面容,最后停留在她的唇瓣上,没有洇染任何口脂,自然散发着淡淡的樱粉色,让他浑身充血,胸腔内,**在叫嚣,理智在倒塌。
大婚三天,他没有哪晚上是好好睡到天亮的,有好几回悄悄起来走到床边安静地看着她,甚至很想上床就那么抱着她睡,可是他不能。
知道她与旁人不同,一旦触到她的底线越过雷池,她绝对会说到做到立马走人。
所以他忍住了。
从遇到她的那天起,苏晏就明白,这个女人是自己一生的执念,他不打算放走她,也绝不会放走她。
已经得到了人,他相信只要自己愿意拿出足够的耐心,总有一天她能感觉到他的存在,愿意把身和心都交给他。
可是如今的每一天,对于他来说都太煎熬了,现在的他,何止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即便每天见,即便时时陪在她身边,他还是觉得心头那种蚀骨的思念丝毫没有消除,他想要她,想狠狠疼她,想让她知道,只要她愿意相信他,他是能倾一生之爱只对她一人的。
落在她唇间的修长食指下移,抬高她的下颌,苏晏的声音因为情动而带着些微沙哑,“微微,爱我一次,可好?”云初微被惊到了。
她怎么都没想到,苏晏会在出了陆府以后就迫不及待地说出这番话来。
“九爷.”
云初微身子往后挪了挪,想尽量避免他的触碰,“咱们大婚之前不是说好了吗?”“规矩是人定的,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改.”
他倾身过来,双手撑在马车板壁上,这次是完完全全把云初微圈禁在自己怀里了。
“不,不行.”
云初微猛地摇头,只想逃避,“我现在的心思根本就不在情爱上,九爷别逼我.”
“你在害怕什么?”苏晏认真盯着她因为恐慌而闪烁的眼眸。
云初微动了动嘴唇,却没说话。
怕,她当然怕,怕自己照顾不好对方的心情让对方受伤,更怕自己因为对方而受伤。
毕竟在这种三妻四妾普遍的封建社会,她想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简直是天方夜谭,与其交出真心将来因为争风吃醋而后悔,还不如从一开始就缩在壳里,什么也不要付出,什么也不要在乎,就当成一场戏。
这样的话,即便将来他娶十个八个,她都能笑着坦然面对。
想通透了,云初微突然冷静下来,双眸不再闪躲逃避,而是直直对上他的视线,声音平淡无波,“抱歉,我还没学会怎么去爱一个人,更没学会怎么去接受一份爱,恐怕,要让九爷唔嗯”“失望”两个字还没说出来,苏晏就猛地将她压在身下,双手扣住她不断挣扎的双腕,唇瓣不由分说覆了上来。
他一遍又一遍地啃咬着她的唇,动作很生涩,却是在用带有侵略性的惩罚把她那些即将拒绝他的话全部堵回去。
在她之前,他没爱过任何人,遇到她,他就像沾染了会上瘾的毒,见不到她,他会毒发,会情绪失控,会崩溃。
每当夜深,越想着不要去想她,心口就越疼。
纵使暂时得不到她的心,他也不要听到她亲口说拒绝,他们明明都还没开始过,为什么要在原点就定下结局?她的拒绝,是对他最大的残忍和不公。
云初微挣扎了片刻,发现自己的力道根本没办法甩脱他的霸道侵略,索性在一瞬间放空了所有的力量,双眼空洞无神,如同没有生命的人偶娃娃任他予取予夺。
苏晏发觉不对劲,马上松开她。
云初微依旧躺在座椅上一动不动,双眼就那么盯着马车顶棚,连眨都不曾眨一下。
苏晏慌了,焦急地喊,“微微,你别吓我.”
马上将她扶起来,这才发现她浑身冰冷,也抖得厉害。
苏晏迅速从一旁拿过斗篷给她披上,又将她搂入怀里,满脸悔恨,“是我该死,我不该强迫你给你压力,微微,我知错了,你要打要骂,我都绝无怨言,可是你别吓我行不行?”云初微挣脱他的怀抱,整个人抱着双肩缩到角落里,眼睫轻轻垂下,一张小脸全无血色,吓得苏晏脸色又变换了几番,他指天发誓,“对不起,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不经你同意就对你无礼了,你若实在生气,那,那过几天我亲自领兵去西南打仗,这一去至少半年不会回来,你好好待在府里,希望半年的时间,能让你心情好些.”
云初微没反应。
苏晏暗恼,他刚才不该那么冲动的。
再次看着她,他一脸无措,“小丫头,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要不,你扇我两下?”他拉过她指尖冰凉的手打算往自己脸上扇。
云初微一用力,抽回手,声音前所未有的冷静,“九爷.”
终于听到她说话,他又惊又喜,“我在.”
“你能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吗?”她问,依旧是垂着眼睫,并没抬起头来看他一眼。
苏晏愣住,她刚刚问了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许久没听到他答话,云初微自嘲一笑,“果然是我异想天开了,也罢.”
她早就想到了,这个时代的男人,稍微有些地位的,哪个不喜欢三妻四妾?更何况苏晏容颜无双,倾慕他的女子更是数不胜数,有她这个领头人破了他“克妻”的传言,今后会有更多的莺莺燕燕削减了脑袋往他身边贴。
能左拥右抱天天换新花样,哪个男人不心动?马车停了下来,外面车夫恭敬地道:“九爷,到府上了.”
苏晏恍若未闻,凤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云初微伸手解了肩上的斗篷,“我累了,想回房休息.”
站起身的那一瞬,手腕突然被苏晏拽住。
云初微皱了皱眉。
苏晏胸口起伏了好久,才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云初微,你给我听好了!”她冷笑一声,转过身与他四目相对,“怎么,想威胁我?”“我苏晏这辈子只会爱一次,一次爱一生,从遇到你的那天开始,我就知道,我这一次,我这一生,都是给你的.”
云初微怔住。
他凝目看着她,声音沙哑而颤栗,“我挖空心思讨好你,想方设法娶你过门,你可以无视我,可以不接受我,甚至可以讨厌我,但你不能否认,我对你是真心的,我的目的很单纯,只想要得到你,不管是人还是心,我都要.”
云初微愣了半晌。
“今日之前,我一直都不知道你的顾虑是我将来会三妻四妾,如果早知道是这样,我会从一开始就告诉你,我这辈子,只认定你一个人,不论生与死.”
拽住她手腕的力道紧了紧,他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不管你信不信,我今儿都要把话撂出来,云初微,我爱你,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一直到现在,我想,我还会爱到两鬓斑白,爱到佝偻着腰走不动道,爱到双眼紧闭与世长辞的那一天.”
云初微紧抿着唇,面上什么情绪也没有。
之前苏晏轻薄她的时候,她最后放弃了挣扎让自己空洞无神看起来像个木偶,是因为她在深度反思,自己到底能不能接受这样一个人,接受了他,以后能接受他的三妻四妾吗?她一直以为,苏晏这个地地道道的古人脑子里装的也是传统观念,她甚至以为,苏晏会觉得一生一世一双人是天大的笑话,但她怎么都没料到,他会在马车上拽住她说出这番让她大为震惊的话来。
他拽住她的那只手逐渐放松,另外一只藏在锦袖里的手却慢慢握紧。
今日这番话,他的确是掏心掏肺,如果她还是没反应,那他就真的不知道往后还能用什么办法来得到她的心了。
“九爷.”
怔然了好半天,云初微才出声,“你刚才这些话,可都是真的?”苏晏摇头,“真不真我嘴上说了不算,只要你肯给我机会,我有的是时间慢慢向你证明.”
云初微斟酌好久,点头,“好,我可以接受你,但只是接受与你相处,至于圆房,往后再说吧!”苏晏有些反应不过来,小丫头这是,这是打算开始接受他了?苏晏忽然紧张起来,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就怕一个眨眼梦就醒来,“你刚才说,接受我了,我没听错,对不对?”云初微被他这么盯着,有些难为情。
其实刚才缩在角落的时候,她想了好多,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似乎习惯了他会突然出现在她的生活中,或是茶摊上给她添水的小贩,或是街边捏泥人的老伯,或是给她驭马的车夫;她也习惯了有困难的时候第一个想到去找他,尽管知道他很忙;更习惯了他身上似有若无的芝兰清桂幽香,那会让她感到安心。
只是,她一直没能反应过来,其实这种种的“习惯”,本身就是一种依赖,一种感情。
有感情,才会依赖,有依赖,才会成习惯。
“微微?”他双目明亮而紧张,生怕她会突然反悔,神情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云初微脸颊有些烫,稍微错开眼不与他对视,“对,从今天开始,我把心交给你,你要敢虐待它一分,我绝对饶不了你!”惊喜来得太突然,让苏晏全然不知该如何反应了,他只是顺势一拽,将她拽进自己怀里紧紧抱着她不让她走,唇边低声呢喃,“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总有一天我能焐热你,感动你的.”
这一回,云初微再也不挣扎了,软软地贴在他怀里。
两人就这么依偎着,一直等到丫鬟们出来请才起身进了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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