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灵图 第九十四章 考试在即

    “萧凛？”白加黑第一次停下脚步。

    “是的。”归有光点头。

    白加黑低头沉默，“他只是个普通人，如何能入你们这些人的法眼？”

    “馆长说笑了……”归有光微笑，“我也算虚度了上千年光阴，也未曾见过三神相通之人。”

    白加黑接着向前走。

    “他看懂了四幅图……”归有光悠悠说，“馆长觉得他能看到第几幅？”

    白加黑猛然刹住脚步，“你也听到了……他是我的学生。”

    “这我自然知道。”归有光点头。

    “所以你应该称呼他为师叔祖。”白加黑回头狠狠瞪了老人一眼，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归有光愣在原地，望着花猫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怔忡半晌，才摇摇头哑然失笑。

    这世上有资格能让他称上一声“师叔祖”的……有几个人呢？到底是这只猫啊……还真敢说。

    萧凛正在阅读第五本书《万物通录》，当萧凛看到这本书时被彻底惊呆了……白加黑从书架上成捆成捆地把书搬下来，在萧凛面前堆成小山。

    “一卷，两卷，三卷，四卷……”萧凛数。

    “老规矩……全给我背了。”白加黑站着说话不腰疼。

    “五百四十一卷……五百四十二卷……五百四十三卷……”萧凛还在数。

    “别数了……整整一千卷。”白加黑跳上书山，挠了挠耳朵。

    “你想杀了我么？”萧凛喃喃。

    “如果背不下来……”白加黑嘿嘿笑，目露凶光，“就杀了你。”

    萧凛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他知道跟白加黑争辩根本毫无意义，就算你舌绽莲花说得天花乱坠，它也只会默默地把书砸在你面前，然后以睥睨的目光看着你，告诉你全背了。

    白加黑会说话，萧凛也是刚刚才知道，但他不惊讶，一只会读书的猫会说话……这不是天经地义么？

    《万物通录》与之前看得书不同，这不是经文……应该是图鉴。

    “第一卷……金石篇……”萧凛低声诵读，纸面用四色套印，图文并茂。萧凛看得倒也不如之前读经那样无聊。

    萧凛就着月光石的光埋头苦读，倒有几分人界书生考试前连夜磨枪的意味。白加黑趴在书山上默默地看着萧凛，少年的侧脸映着灯光，安静柔和。

    白加黑看着看着微笑起来……一晃多少年了，当年它的主人也是这般寒窗苦读上京赶考，它也是懒洋洋地趴在窗台上默默地注视着面前的人。

    恍惚间又似乎看见了他探身过来抚摸自己，中正平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饿了吧？我去做饭。”

    白加黑一愣，摇了摇头，它很少出神，但这一幕勾起了埋藏许多年的记忆。

    “老头子……你如果还在，那该多好……”

    萧凛在图书馆苦读，自然不知道一股风暴正在席卷丹青楼，这股风暴的名字叫……考试。

    石人看着台下坐得满满当当的学生，这似乎是开学以来出勤率最高的一堂课，虽然这些人可能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但他仍然很满意，所以他一点不卖关子。

    “考试时间已定，在明日下午，诸位请不要迟到。”

    然后底下一片哀鸿遍野。

    “此次考试属于期中考试，考试方式为文试。”

    石人觉得自己把该说的都说完了，他自认为学生该知道的学生都已经知道了，然后他觉得可以下课了。

    但没人动弹，一千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石人，石人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产生了错觉……他曾经无数次梦见自己上课时底下坐满了人，每个人都以这种目光看着自己……那是渴望知识的眼神。

    但他每次进入教室，偌大的大厅只有稀稀拉拉两三个人，而且这几个人还不太搭理他。

    梦想终于实现了……难道考试的威力这么大？石人考虑以后是不是得天天考试。

    事实证明石人的确产生了错觉。

    “老师……考试范围？”

    “老师……考试题型？”

    “老师……考试重点？”

    “老师……考试难度？”

    “老师……谁监考？是不是你？”

    “老师……有没有内部消息？”

    面对学生七嘴八舌的提问，石人没法流冷汗，但他还是觉得以后最好不要天天考试……

    田物默然坐在靠窗位置，他不关心考试这种事，自然懒得复习，田物望着窗外，在课堂这漫长难熬的一个时辰里，田物经常是望着草坪上那个一动不动的人度过的。

    阵叔已经成了丹青楼外景致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没有人把他当做一个人，他更类似于一座雕像，和草坪周围那些亭子石桌没有区别。

    自己的生活重回正轨了，他又坐在了丹青楼的教室里，耳边萦绕着石人喋喋不休的唠唠叨叨，默默地思考自己的问题……这样其实也不错。

    没有杀戮，没有流血，没有泪水，没有战争……确实很好，田物想多过两天这样的安宁日子。没有人喜欢整天动荡不安提心吊胆，在学院的宿舍里睡觉不用再把刀剑藏在枕头底下，所以学院的枕头很软很舒服。

    但他不能一辈子待在神学院里，还有事在等着他去做，在此之前，他必须让自己强大起来，强大到足以杀死那个人，否则就是送死。

    田物不能送死，他是最后的神裔，他死得必须有价值。

    田物有很多仇家……仇家这种东西是越杀越多的，有时候田物本人都不知道自己和那些杀手之间有什么仇怨，但他们总能提起某个被自己杀死的人的名字，并自称是为他报仇，田物再回想那个人，才发觉他也是来为某个人报仇的。你杀了一个人，就会有人为他报仇，你杀了报仇的人，就会有更多的人来为他们报仇。

    这是以杀止杀，以血洗血的死循环，田物知道如何破除这个循环……只要他们报仇成功，一方消失，一切就结束了，因为不会有人为他报仇……但田物不能死，他必须生存下去，他不仅是个被报仇者，他也是个报仇者……在报完仇之前，他不能死，所以他只能杀。

    杀死所以想杀死自己的人，在自己被杀死之前把要杀的人杀死。

    如果自己真的死了……会不会有人为自己报仇呢？那个傻小子或许会哭会闹，但他或许不会为自己报仇……那种滥好人叫他握剑已经是难上加难了……更遑论杀人？

    田物这么想着，无声地微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