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芸缩在洞底,怔怔地望着洞口的黑衣人。
她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他身上带着淡淡的似曾相识的气息,绛芸能察觉到这个人身上有一点自己非常熟悉……但她不知道那是什么。
难道自己什么时候见过这个绑匪么?
但她怎么可能认识这样一个人呢……黑衣人独自坐在洞口的石头上,背靠着岩壁,望着洞外的阳光出神,背影那样孤寂,带着淡淡的哀伤。
绛芸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绑架自己……绑架妖族公主的理由实在太多,但能做到的人寥寥无几,绛芸回想起来脑中还有些迷糊,自己被胤龙推进屋内,眼睁睁地看着护卫在外面把门锁上,心中正着急怎么办呢……转过身才发现这里居然不止一个人,一身漆黑的人沉默地站在自己面前,比自己高出一个头,他戴着斗笠压低帽檐,安安静静一动不动。
绛芸的大脑瞬间空白,然后眼前一黑。
“喂……”绛芸尝试着出声叫黑衣人,“我饿了。”
田物皱眉,他转身瞥了女孩一眼,心说真麻烦。
按照计划,绛芸必须失踪三天时间,在这三天内必须保证人质安然无恙以作为制衡神阙的砝码,还要让她留有写字和说话的力气,这是主谋的交代,却让田物这个从犯有些头疼,他独来独往根本不会照顾人,也从未绑架过谁看管过什么人质……他向来手起刀落干净利落。
田物随手把干粮抛到绛芸身前,然后接着发呆。
绛芸低头看看地上的烙饼,抬头又叫:“喂……你把我绑着,让我怎么吃?”
田物霍然起身,气势汹汹地大踏步到女孩面前,恶狠狠地盯着她,绛芸瑟缩了一下,黑衣人的目光凶恶锐利如尖刀,她发觉这个人还是很可怕的。
田物缓缓抬起右手,手掌渐渐散发出微光。
绛芸一惊,心说难道这个人要杀人灭口?
田物右手猛然下挥,劲风从女孩头顶掠过,绛芸吓得双眼紧闭,满脑子都是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没想到我绛芸今天居然会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我如果死了哥哥怎么办啊父亲怎么办啊族人怎么办啊那个等着娶自己的大人物怎么办啊……等等,谁管他死活啊?自己宁可死了也不愿嫁给那种纨绔子弟。
但想到自己一直到死都没能找到那个白衣人……绛芸很遗憾,说实话绛芸心里还妄想过那个白衣人会不会再出现救自己一命。
女孩闭着眼睛偏着头缩着脖子蜷成一团,像只受惊的小猫,瑟瑟发抖,满脑子胡思乱想。
一片寂静,半晌女孩才偷偷睁开一只眼睛左右张望……自己没事?黑衣人已经回到了洞口盘膝坐下。
“哗啦”一声,捆住自己双手的钢丝绳断成两截落在地上,绛芸怔怔,才明白刚刚黑衣人是切断了绳子。
绛芸探身伸手捡起地上的烙饼,她的脚仍然被捆着,女孩抬眼望望坐在门前的黑衣人,“喂……”
“你还有什么事?”田物不耐烦了,这女孩怎么那么多事?当人质就给我好好当啊,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等人来救你啊。你被绑架了你知不知道?我是劫匪你知不知道?哪有人质老是找绑匪搭讪的?你有没有被绑架的自觉?
田物觉得她如果惊声尖笑大哭大闹也好对付些,那他就能顺理成章地敲晕女孩,好让自己安生一阵子……但这女孩既不尖叫也不哭闹,她顺从地坐在洞中,时不时叫自己两句。
绛芸支支吾吾,“我……我有些口渴。”
田物叹了口气,从腰间解下水壶,丢给绛芸。
绛芸捡起水壶,打开壶盖正要往嘴里送,突然想到这是别人的东西……更何况还是个陌生男人,不能直接对口,所以又用衣袖仔细把壶口擦拭了一遍。
“喂……你为什么要绑我?”绛芸问,“难道不怕妖族报复么?”
“这与你无关。”黑衣人冷冰冰硬邦邦地回答。
“反正我也逃不掉……为什么不能告诉我?”绛芸有一搭没一搭地悠悠问,一边喝水啃面饼,“你们肯定有条件吧?”
“不想吃了?”田物偏头瞪了女孩一眼。
绛芸一窒,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只好低头老老实实地吃东西。
田物坐在洞口抬头望天,这是一座葫芦洞,洞口低矮狭窄,只容一人俯身通过,田物坐在这里,头几乎能抵住洞顶。
天色暗了下来,今天似乎夜得特别早……晚风渐渐起来了,枯黄的草叶被卷在风中,呼啸在山谷之间,远山沉寂成墨色的影子,田物微微一怔,他伸出手,有什么东西轻轻飘落在指尖上,触感冰凉,化作流水。
“下雪了……”
纷纷扬扬的雪花随风飘落,它们在空中飞舞如精灵,被风裹挟着肆意飘洒向四面八方,越过山峰草地,河谷平原,越过森林农田,乡村城市,越过高楼大厦,越过人们的肩头,风到何处,它们就到何处,直至天涯海角。
入冬的中土迎来了第一场雪,雪中的大地沉寂,但城市依旧繁华,那些橙红的阑珊灯火相互连缀成大网星罗棋布,高楼之间灯红酒绿,人们依旧欢乐,提着灯笼穿行在街道上,任由雪花纷纷扬扬擦肩而过。
背着箭壶手执长弓的少年在森林间穿梭,目光四下扫视,眼神警觉而锐利,入夜的丛林是禁地,到处布满死亡,猎手们习惯潜伏在黑暗中,夜色能掩盖它们的行踪,但少年无所畏惧……他也是潜伏在黑暗中的猎手。
年轻的猎人从树后转出来,无声无息地挽弓搭箭,弓弦紧绷……他追踪这只鹿已经很久了,终于让他找到了机会。鹿这种生物很警觉,听觉敏锐,稍有风吹草动就会逃窜……但少年已经学会了如何不暴露自己,如何悄无声息地接近猎物,如何一击必杀。
少年的箭很稳,直指鹿的脊背……只要放出去就能贯穿它。
少年深吸了一口气,正要松手,微微一愣。
年轻的猎手怔怔地看着箭尖,突然惊叫一声跳了起来,身边的灌木被刮擦得哗哗作响,这么大的动静,只怕方圆十里之内的鹿都吓跑了……但少年收起弓箭就往回跑,一边跑一边手舞足蹈。
“喂!喂……喂喂!白加黑!”年轻的猎手一路狂奔下山,“看呐看呐……下雪了下雪了!”
黑白相间的花猫蹲坐在高耸入云的白塔门口,望着飞奔的少年撇了撇嘴,心说这小子真没出息,下个雪兴奋成这样?
花猫抬头望天,探出爪子,注视着冰晶缓缓落在自己身上,它记不清这是它见过的第几场雪了。
白衣的少女坐在花猫的身边,也怔怔地望着天,不知道在想什么。
仁心坐在院子里,身上披着棉袄,毛茸茸的洁白领子,用丝绦系着。
“薇姐……你看,下雪了。”女孩微笑。
椴薇翘着腿坐在石凳上嘟嘟囔囔,“是啊是啊下雪了,你脑子里想的不会又是真可惜萧凛不在吧?”
仁心脸一红。
“看看看看……让我猜中了吧。”椴薇默默捂脸。
“薇姐!”仁心有些羞怒。
“好啦好啦好啦……”椴薇举手投降,“我也认为那小子不在怪可惜的。”
张峰坐在校医院的大厅里打瞌睡,一个激灵惊醒,抬眼就看见了门外的大雪。
“喂喂喂……田物,看看看……下雪了!”胖子转身就去推坐在扶手椅里的田物。
田物没动静,张峰一怔,凑近看才发现他居然睡着了。
张峰有些纳闷……这煞星越来越嗜睡了。
还有胡一刀……教务处的处长大人背着双手站在窗前,幽幽叹气。
“年关将近啊……还有九个月。”
至于石人……它孤零零地杵在丹青楼一层的空教室里,无语地注视着哈哈大笑疯疯癫癫提笔疯狂写一字的前中土仙界第一高手现精神分裂狂躁症患者,满心空虚寂寞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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