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德天子 第十三章 墨州城 十三

    洛凡尘缓缓抽出长剑，陆云的一只手都被长剑贯穿，此时长剑抽动鲜血淋漓却一声不吭，面色不变仿佛没有知觉。

    精钢长剑抽出，陆云手臂低垂。

    洛凡尘橫剑在身前，低头看了看，自从下山以来，一路上几次拔剑战斗都在剑上留下了深浅不一的裂痕，曾经数过共有二十一道，此次与陆云动手之后剑上再添三道裂痕，三道最深的裂痕。

    不过也算是有得有失，剑上虽然多了裂痕，但自己却脱胎换骨。

    洛凡尘收剑回鞘，看了看四周被两人波及成为废墟，温灵歌一身白衣也布满灰尘，快步跑了过去，陆云也不再阻拦。

    温灵歌对跑到身边的洛凡尘轻声道：“此地不宜久留。”

    这一点洛凡尘怎会不知，“嗯”了一声没多说，却做了个让温灵歌大惊失色的动作。

    自己被打横抱了起来。

    温灵歌惊呼一声，手按在了剑柄上，“你干什么？”

    洛凡尘低头看了看温灵歌，面露奇怪之色，道：“跑路啊，能干什么，你又不会轻功，这样快。”

    温灵歌急飞快换了几口气才算是平复下来，松开了黄莺，轻声道：“那还不赶紧跑，趁早找个地方放我下来。”

    陆云侧头看着这一幕，咧了咧嘴，摸了摸自己还不习惯的光头，低声喃喃：“傻蛋。”

    洛凡尘一气再生，打架不够用，但是施展轻功倒是够了，直接纵身而起，可能是因为带着个人，速度不是很快。

    洛凡尘人在半空，在专心跑路的时候回了个头，朗声道：“金刚不坏，等我见遍了天下高山再回来与你一战，不管胜负如何，愿你我互相成就。”

    “就你还想见遍天下高山呐，我这小山包就差点把你埋了。”陆云摸着秃头哼了一声，抬起另一只还算完好的手指着洛凡尘，喊道：“少吹牛对你有好处。”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有了作用，半空中的洛凡尘忽然间气息不顺，像只折翼的鸟以更快的速度掉了下来。

    他到还没什么，温灵歌却惊叫不断，双手紧紧勒住了洛凡尘的脖子。

    好好的一个俊逸出尘的形象此时声都细了，“你别飞了，咱们还是老实点用跑的吧。”

    洛凡尘没回答，因为他在下方废墟里看见了个熟人，小袖，笑了笑轻声道：“温兄放心，摔不着你，只是得借你剑侍一用。”

    温灵歌不敢睁眼，慌张道：“用用用，不是，她有什么用啊？”

    洛凡尘一气灭，下落时脚尖在小袖肩上点了一下，瞬间一气再生，再次腾身而起。

    小袖强忍着一把将洛凡尘拽下来的冲动看着他远去站在墨州城楼之上。

    温灵歌双眼紧闭，感受到停了下来，才缓缓睁眼，四处看了看才缓了口气，道：“我一定要学会轻功，再恐高也要学。”

    “小辈，毁我墨州城，你还想跑吗？”

    一道洪亮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一个魁梧的身躯朝着这里急速冲来，比洛凡尘内息充沛的时候还要快上三分。

    洛凡尘不再犹豫立刻跳下墨州城城头，不过最后一眼他看到了小袖出手缠住了身形魁梧的人。

    小袖一掌拍出，跟那人硬拼一记，让他整个人为之一顿。

    才看清这魁梧的身躯其人是个老者，本来满脸怒容，现在就更没好气：“女人就该练女人的功夫，那个缺德老鬼教得你大摔碑手，把手练得这么硬。”

    小袖本就话少，此时更不愿意多说，双手一晃向前打去，老头儿躲开发现是个虚招，转眼间小袖已经翻过了墨州城。

    老者双手搓了搓，怒容顿时消散，嘿嘿笑了两声，转身走回去。

    陆云的确是有点惨，毕竟说了自己金刚不坏，此时坐在地上，伤口已经不流血了，但伤口极深。

    “嘿嘿。”老头来到陆云身边，围着他绕了三圈之后才止住了笑声，继续道：“嘿，地上那个，同辈无敌，金刚不坏，叫你呢。”

    陆云抬了抬头，冷哼一声：“老不修。”

    老头也不在意，在废墟里坐了下来，点头道：“真挺惨。”

    陆云不太想搭理老头儿，盘坐着身体闭起了眼睛，嘴上说道：“但我觉得你刚才看戏的时候应该挺过瘾的。”

    老头闻言有“嘿嘿”笑了起来。

    陆云挪了挪身子，离老儿头远了一些，说道：“把你练得那个新药，能封人经脉使其内息不通十日的那个，给我一份。”

    老头楞了一下，问道：“给刚才那小子用？人家还想跟你好好再打一场呢，你下药不讲究吧？”

    陆云睁开了眼睛，看着洛凡尘离开的方向说道：“他刚才说谢我教他，那不如就再教教他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江湖太大了，什么人都有，不论何时都得保持万分警惕，江湖人，大浪淘沙活得下来才是江湖人，再与我一战，他要是能活到那个时候，我很乐意奉陪。”

    老头儿想了想，又问道：“那你也不至于这么狠吧，内息封闭十日，九命猫都死十回了。”

    陆云抬起了一根手指，纠正道：“不对，不是我，是我陆家家奴，主忧臣辱，主辱臣死，他们心中不忿偷了药私自动手罢了。”

    老头儿看了口气，道：“你这小子从小到大都学了些什么东西。”

    陆云侧头，神色冷峻：“这不都是你教的？本来我在陆家地位低微，你给我残本的金刚不坏，也清楚我没得选，抓住跟稻草就当是绳子死不撒手，之后受各方嫉妒，能到这一步你还想让我学什么？”

    老头儿砸了咂嘴，没说话，只是叹了口气。

    陆云手掌轻轻驻地，借了点力站了起来，“送我上碑林寺吧，学那琉璃净体，头都剃了，也省了道手续。”

    老头儿愣了愣，抬头问道：“真去做和尚？”

    “这不正是你之所愿？精钢不坏本就是残本，练到头也就是我这样，能有多大作为？一直欺负那些不成器的嫡出？”陆云叹了口气：“我娘年前就死了，不过好在这几年间该报的仇都报了，该了的怨也了了，我娘临死前也算是过了几天好日子，墨州陆家我再无牵挂，或许这本就不是我该待的地方。”

    老头儿也跟着叹了口气：“那都是命。”

    陆云笑了笑：“我上碑林寺学那琉璃净体，算是陆家将来百年的立足之本，你找一个看得过去的嫡出接任家主，我就给他扛旗，他指哪我打哪，算是报你栽培之恩。”

    “行，听你的。”老头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却忽然又笑了一下：“修理这条街的钱从你的月奉里扣。”

    陆云也不再搭理老头儿，转身离开时挥了挥手：“你说晚了，想着要去当和尚，那些钱都被我买酒肉吃了，省的以后馋。”

    老头儿笑容更深，却不想之前那么不正经，反而有点欣慰，“这要是嫡出该多好，嗨，命。”

    城外，林间，洛凡尘大概跑出了几十里路，确定了没人追来才停住脚步，靠着一棵树喘息起来，温灵歌总算是双脚沾地，但这段路实在是别扭至极。

    想了想，为了转移情绪，问道：“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杀陆云，但你刚才那一剑再往里三分也是好的啊。”

    洛凡尘抬头看了看温灵歌，实话实说：“剑不够长。”

    这回答让温灵歌一口气走差了，咳嗽了几声，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同样找了棵树背靠着树干坐了下来。

    但时间一长林间过于安静，温灵歌总觉得气氛有些古怪，想了想又问道：“你最初为什么愿意帮我挡那一拳？”

    “不是陆云说要挖你的眼睛么？”洛凡尘说着脸上忽然多出了羞涩的笑容：“不过多半是舍不得，虽然说起来有种很别扭的感觉，但你的眼睛的确很好看，我想留着自己看。”

    温灵歌忽然一把将黄莺拽了出来，剑尖直指洛凡尘，道：“你再胡说别怪我砍你！”

    洛凡尘立刻摆了摆手，道：“不是胡说啊，是真的，后来我跟陆云动了手，开始没打过，快完蛋的时候好像出现了幻觉，看见了个人，我说要去找她，再然后就看见你了。”

    温灵歌愣了愣，问道；“我？”

    洛凡尘点头道：“对啊，不过那里的你也很奇怪，没胡子，脑门上还有个红点，虽然怪，但是有点好看的。”

    温灵歌握剑的手腕微微一抖，洛凡尘忽然伸出一根手指拨开了黄莺，凑进了些，道：“要不你把胡子剃了呗，让我看看，哪怕之后在蓄呢。”

    温灵歌回过神来，手腕一晃，用剑尖再次指着洛凡尘，冷声道：“剃了？好不容易买……咳咳，修的这么精致，你说剃就剃了？明明是撕下去的。”

    洛凡尘向后缩了缩身子，“一根根撕多费事，剃……好好好，不剃就不提，这么大火气干什么。”

    温灵歌收剑，犹犹豫豫轻声问道：“你在哪看见我没胡子的景象的？”

    洛凡尘想了想，回道：“大概是在梦里。”

    温灵歌紧张的情绪稍稍舒缓了一些，哼了一声：“我看你是脑子被打坏了，继续在梦里呆着吧。”

    洛凡尘叹了口气，双手抱着脑袋靠在树上，但刚安静了不过二十几个呼吸，忽然惊道：“坏了，我把金条仍在客栈里没带出来，二十根啊，我的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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