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大寿心中一震,他知道,墨离与何可纲感情很好,从去年墨离杀刘天禄的事情上就可以看出何可纲对墨离也颇多爱护,而如今墨离率大军來援,第一句话问起的不是别的什么,而是何可纲的下落,可见何可纲在他心中的分量。
当下祖大寿脸色甚是悲痛,哽声道:“墨将军,可纲他......”
“他怎么了。”墨离心中一惊,看來自己是真的來迟了。
“可纲他......身故了。”祖大寿掩面而语,说道何可纲的死,他是发自内心的感到悲痛,哎,如果不是泽清那个不肖子......现在哪里有这么多麻烦。想到这里,祖大寿不由得怨念起祖泽清和祖可法來。
“什么。。”墨离不敢相信这个结果,犹如晴天霹雳,惊得他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自己一路紧赶慢赶,最怕的就是何可纲挨不到自己赶到大凌河城便被祖大寿杀了,沒想到悲剧竟然还是发生了。
等等,何将军是真的如历史上那样被祖大寿杀了。
墨离圆睁双目,怒视着祖大寿,冷冷地说道:“祖帅,何将军是怎么死的。”
祖大寿沒來由的感觉心惊肉跳起來,但仍强自镇定,说道:“大凌河城断粮月余,什么都吃光了,军中和民间都有人在吃人以求活,但可纲他从來沒有吃过人肉,也不许自己的部下参与吃人,饿了许久,终于还是病倒了......”
“你是说何将军是病死了的吗。”墨离不大相信。
“你别急,且听我说。本帅偶尔还找得到一点马肉之类的,有时便叫人给可纲送点过去,可是后來我得知他每次都偷偷的把我给他的食物分给部下了,自己却拖着病体一直在挨饿,直到昨天,本帅将最后一点马肉做的肉汤分了一碗给可纲,并且吩咐小儿泽清一定要看着他吃了才走,可谁知......”
说到这里,祖大寿咳嗽了几声,抚着胸口说道:“可谁知可纲他因为太久沒有吃东西,加上又病了许久,身子十分虚弱,竟然虚不受补,当晚就拉稀不断,就在昨晚......唉。都是本帅害了他。要是还有点米熬点粥水就不会这样了。”
说着,祖大寿捶胸顿足,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甚至还有眼泪流了下來,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死的是他老子呢。
可是,墨离却感到一丝不对劲。何可纲是昨晚死的,而凌晨自己就在金兵大营见到了祖大乐、祖泽清等人,而且看情况他们是去向金兵投降的,那么,何可纲的死和他们是不是有关系。会不会是何可纲因为反对投降而被祖家所杀呢。
可是,自己并沒有确凿证据证明何可纲是死于祖家人的手下,而祖大寿又是辽东前锋总兵官,地位和资历都比自己还要高,自己若是沒有确凿证据是万万动他不得的。
虽然在金营抓住了祖大乐、祖泽清等人,可是他们要是死不承认的话,自己却也是奈何不得,毕竟,祖大寿他们还沒有正式向金兵投降。
想到这里,墨离只得强忍悲痛,说道:“祖帅,何将军现在在哪里。末将想去看看何将军。”
祖大寿点点头,说道:“随我來。”
祖大寿、张存仁、祖泽溥等人在前面带路,墨离、关锋、曹文诏、马进忠等人跟着朝城中走去。
大凌河城其实并不大,城中的建筑多以石块垒墙,再配以竹木结构,但此时,城中的建筑基本上大多木料都已被拆毁,用來烧火了。城中到处一片颓败荒废的景象,感觉就像到了末世电影中的场景一样。
祖大寿与墨离一行人來到何可纲的军帐中,此时何可纲仍然冰冷的躺在床上。
由于极度缺乏物资材料,连灵堂也沒有布置,甚至连白布都沒有盖上,只是以原來的那床薄被盖在身上。
祖大寿因为正准备投降后金,所以也沒有公布何可纲的死讯,一切就当作不知情一样,直到刚刚接到报告,说援兵來到城下了,这才急忙赶來迎接大军入城。
白之城、萧阳、司马剑等何可纲的心腹亲信在何可纲的床前跪了一夜,众人都感到束手无策。何可纲临死前让他们以大局为重,让他们不要冲动,免得给了鞑子可乘之机,这让他们感到左右为难。原本萧阳是打算兴兵向祖大寿讨个说法的,但是何可纲这样说了,他们也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刚刚接到士兵报告,说是援兵进城了,领兵的是墨离。
白之城和萧阳都与墨离相熟,闻言正要去找墨离细说何可纲的事情,刚准备动身,便听说祖帅和墨离等人朝这里來了,于是都站在门口等候。
“墨离......啊,墨将军。您终于來了。”白之城和萧阳双双激动的迎上前來,径直朝墨离走去,却完全无视了走在前面的祖大寿,这让祖大寿顿时感觉心里发毛,难道他们知道了什么。
祖大寿勉强收拢了下心神,朝白之城和萧阳说道:“墨总兵要來看看何中军,何中军呢。”
萧阳冷冷地看了祖大寿一眼,悲愤地道:“莫非祖帅以为中军大人死了还会走了么。”
张存仁斥道:“萧阳,你怎么跟祖帅说话的呢。何中军的死的确很意外,可是祖帅也很悲痛,我们也很悲痛啊。”
“哼哼。是吗。”萧阳冷笑道:“祖帅,我们就问您一句话,您为什么非要置中军大人于死地不可。”
墨离听到这里,突然心头一跳,看來何可纲的死祖大寿真的是脱不了干系啊。
“放肆。简直是无理取闹。”祖泽溥忍不住开口斥责道:“何中军的死与我父亲沒有半点关系。”
萧阳冷笑道:“是吗。可是说这话有谁信。那碗肉汤......”
“沒错,那碗肉汤是我给可纲的,我沒想到竟然会害了他。”祖大寿突然开口说道:“可纲的死我是要负一定的责任的,如果不是我非要他喝下那碗肉汤,他也不会......可是,我之前真的不知道他一直都沒有吃过什么东西,所以才会突然间喝了太多肉汤而身体却受不住......”
“祖帅。你敢说那碗肉汤里沒有动手脚吗。”萧阳气愤的说道。他原本就想要质问祖大寿的了,之前一直因为何可纲的嘱托以及势单力弱而沒有发难。
现在见墨离带领了数万大军打了过來,还将鞑子打得丢盔弃甲,而他知道墨离和何可纲的感情极好,所以现在他也不怕祖大寿会怎样翻脸了。因为,他绝对相信墨离会帮他替中军大人讨回公道。
果然,墨离这时开口说道:“祖帅,萧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何将军到底是怎么死的。”
祖大寿额头上冷汗直冒,说道:“墨总兵,本帅不是说了吗,可纲他多日未进食,身子太过虚弱,所以一下子接受不了肉汤的油气而频繁拉稀,这一拉得多了,他本來肚子里就沒有东西可以拉,所以人就一下子无法挽救了......”
“这不可能。那碗肉汤还剩下一点,中军大人就叫卑职也喝了,结果卑职也一样拉稀拉个不停,卑职并沒有病,而且平时蒙中军大人照顾,时不时还能喝上一点稀饭或者肉汤,要是那碗肉汤沒问題的话,卑职是不可能拉稀的。”一直沒开口的司马剑这时也气愤地说道。
“放肆。你是说本帅故意要害死何中军吗。本帅与何中军情同手足,同袍多年,本帅怎么会做出那等事情來。”祖大寿怒斥道。虽然两人的想法不一样,但他的确沒有想过要置何可纲于死地。
“哼。那是你要投降鞑子。中军大人一向反对投降那些鞑子奴才,所以你们就决定害死中军。”萧阳忍不住反驳道。
“真是够了。你们这是干什么。要造反吗。”祖大寿色厉内荏,斥道:“本帅倒要问问你们,你们如此编排本帅,是何居心。”
“祖帅,我看他们未必是故意编排的吧。”墨离忽然冷冷的说道。
“墨总兵,你这话是何意。”
“沒什么,只是我在金兵大营发现令公子和令弟在做客。我想知道,祖帅派他们去找皇太极那奴酋做什么。”墨离冷冷地说道。
“什么。”祖大寿猝然一惊,顿时慌了手脚。
“把人带上來。”墨离大声喝道。
不一会儿,一队亲兵将祖大乐、祖泽润等五人带了过來,一个个耷拉着脑袋。
祖大寿不由心里一沉。
“祖帅,这几人身为大明边将,却私自跑到金营去议和投降,这般行为,按照大明律法,祖帅认为该当如何处置。”墨离冷冷地说道。
“这个......犬子怎敢如此糊涂投降鞑子呢,本帅只是想让他们偷偷摸出城去,绕过金兵的包围,出去找援军......”祖大寿打死也不能承认自己决定投降的事情。
墨离打断了他的说辞,冷笑道:“你还要狡辩,本将军在金营见到他们的时候,皇太极正在命人拼死保护他们,你们为了投降鞑子活命,竟然把何将军生生给害死了,來人啊,把祖大寿给我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