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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嘉哥捞起一只名叫稻文的老鬼, 一巴掌糊上去,打得稻文狗吃屎。
裴玉道:“滚动墨斗的线轮, 可以控制墨斗榜的大小。线轮就是前面的这个齿轮。现在你能看清叶阎王的名字了吧?你眼神也太不好了, 我都说了那个金色的亮点就是叶阎王的名字,你居然还看不清。”
奚嘉无语道:“那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缩小到现在这个尺寸,让我看清楚他的名字?”
裴玉脸色一僵,过了片刻他嘿嘿笑道:“我要缩小到这个尺寸,你不就看不清我的名字了吗?”
奚嘉低头看了一眼底下那一个个的金色亮点。
……不就是第七名,谁要看清你的名字。
没再理他,奚嘉定神看着那个悬浮在自己面前的金色名字。金色的粉末从墨斗中不断地飘出,这天地间,弯月已上中天, 四围寂静空旷,底下是一种星星点点的金色亮光,飘浮在半空中的名字有且只有一个——
叶镜之。
奚嘉轻声地念着这个名字,谁料他刚刚说出口,裴玉突然捂住了他的嘴:“嘘!你怎么能念叶阎王的名字?他万一听到了怎么办?”
奚嘉微愣:“他在这附近?”
&师父那辈的天师里, 有几个前辈, 只要你念了他们的名字,千里之外,他们也能注意到你的行踪。谁知道叶阎王到底有多厉害,万一他像他师父当年那么厉害, 那你一念他的名字, 他不就听到了?”
奚嘉错愕地看着裴玉:“……千里之外, 也能听到别人在念自己的名字?”
裴玉理所当然地点头:“反正叶阎王的师父能做到这一点。”
&如果有人也叫这个名字怎么办?”
裴玉:“……”
&然叶……叶大师这个名字,好像是挺特殊的,但整个华夏十四亿人,总得有好几个叫这个名字吧。难道他每天都能听到耳边有一群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假想一下,叶大师正在捉鬼,突然耳边一声怒吼:“叶镜之!今天睡厨房!”这必须得懵了,说不定那只鬼还能侥幸逃脱。
再假想一下,叶大师正在便秘,关键时刻,突然有人在耳边说:“叶镜之,人家还要嘛,你今天晚上太凶猛了,人家好喜欢~”这必须得憋回去了,指不定还要再便秘三天。
其实这些情况还都是好的了,想像一下,如果叶大师正在和爱人做嘿嘿嘿的事情,两人刚上兴头,叶大师快要射♂了,突然有人往他耳朵里吼:“32号叶镜之,进手术室割哔皮!”
这下完了,叶大师说不定得萎了,也得告别下半生的性福生活了。
而且别说叫叶镜之了,如果人家喊的是叶静之、叶敬之、叶竞之……叶大师会不会听见?假设再碰到一个前后音不分的,好家伙,叶近之、叶禁之、叶尽之……这些都会听见吧。
越想越歪,再回忆起那张俊美禁欲的脸,奚嘉怎么也想象不出对方便秘阳痿的样子。
裴玉也从没被人问过这种问题,他想了半天都没想出一个答案,只能粗着嗓子说:“你管那么多干嘛,反正别念他的名字,要是被他注意到我们,那多完蛋啊!”
奚嘉默默点头。
话题很快又回到最开始,兴许不想奚嘉再问那种稀奇古怪的问题,裴玉这次耐心地解释道:“墨斗榜是每个月都会更新一次,天工榜也是。但是墨斗榜的杀鬼人数是实时变动的,所以需要用墨斗来计数。我这个月捉了五十多只鬼,其实已经很多了,平均每天三只。但叶阎王和我们不同,一来他天生可见阴气,对妖魔鬼怪洞悉明晰;二来……他其实是咱们玄学界的道德标兵。”
奚嘉怔住:“道德标兵?你们还评选这个?”该不会还有什么五好学生……五好天师,优秀天师干部吧?!
裴玉赶紧摇头:“你想什么呢,我们没事评选这个干什么。叶阎王的道德标兵是咱们公认的,他这个人虽然特别冷淡,难以接触,但他对杀鬼特别特别热衷。这世上,一共有三种鬼。”
&一是游魂,也就是刚死没多久,游荡在凡间的魂魄。这类鬼会在死后的48小时内进入轮回,不需我们操心。”
&二是野鬼,很多人死了以后不知道为什么,无法投胎转世。他们有的是阳寿未尽,有的是还有心愿没有完成,有的根本不知道原因,总而言之,他们不是恶鬼,但是会在世间游荡。”
奚嘉轻轻颔首。这两种鬼他经常见,基本上他每日见到的就是这类鬼,都不会伤害人类。
&三种,就是幽怨厉鬼。”裴玉的声音瞬间低了下来,“厉鬼勾魂,杀人夺命。有的厉鬼还有理智,只会对自己的仇人报复,报仇成功后,就会转世投胎。但有的厉鬼……它们杀害人类,从无缘由。有时候为了报仇,它们会害了无辜人的性命。”
奚嘉垂眸道:“天师捉的应该就是厉鬼吧。”
裴玉道:“嗯,只要是厉鬼,我们都会捉。这世上不公平的事太多,奸恶之人也太多。坏人死了后成为厉鬼的可能性远超常人,所以厉鬼是永远捉不完的,我们只能尽量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不让它们祸害凡人。叶阎王之所以被我们年轻一代称为阎王,是因为‘阎王杀小鬼’。四年前,正是百年一见的阖户阴年,酆都阴|门大开,十万厉鬼从轮回中飞出,霍乱人间。叶阎王和无相青黎一起冲入酆都,杀了八千四百六十一只恶鬼。从此以后,他就是叶阎王,也是我们年轻一代的第一人。”
白白净净的脸上露出一副悲悯感慨的神色,裴玉愤慨慷然地说道:“虽然我一直有点害怕叶阎王,但说实话,我们玄学界里少有他这种24小时不眠不休、认真杀鬼的人了。所以他在墨斗榜上的排名才那么高,所以他看到你阴气这么重以后,才会借给你无相青黎,否则肯定会有恶鬼因为你的阴气,而作乱凡间……喂,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啊!”
奚嘉低头抚摸着脖子上的那颗青铜骰子,冰凉的触感顺着指腹,传入心中。俊秀的年轻人低声问道:“无相青黎真的有那么厉害?”
裴玉正郁闷着,听了这话,他心虚地看了无相青黎一眼,小声道:“嗯,反正……反正我是不敢碰它的。”
这话落地,青铜骰子自个儿在奚嘉的手里滚了两圈,仿佛在说:怂货,谁要你碰!
忽然,裴玉“咦”了一声,说道:“我懂了,难怪我没有在王导的剧组里找到鬼,但那里阴气又很重。一来可能是你的阴气有泄出去,二来那里可能真的有厉鬼,但你戴着无相青黎去剧组,那只厉鬼肯定被无相青黎的煞气给吓跑了!”
越说越觉得真相就是这样,裴玉嘿嘿一笑,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奚嘉摸着青铜骰子,似笑非笑地看向裴玉,片刻后,淡淡道:“裴大师真是机智。”
裴玉摆摆手:“那是,毕竟我是墨斗第七。”
一边说着,裴玉一边将墨斗收起来。当他收回墨斗的时候,悬浮在半空中的榜单又慢慢变回了原先的大小。“叶镜之”三个字再次升回天空,成为一颗耀眼闪亮的星,奚嘉远远望了一眼那颗星,一低头:“咦,裴大师,你怎么掉到第九名了?”
裴玉一惊,半晌后:“靠!江桐、江琼这对兄妹肯定又一起杀鬼了,太过分了,他们俩个每次都组队杀鬼,事半功倍,这一点都不公平!”
奚嘉对他们玄学界的事情并无太大兴趣,眼见天色已晚,他得乘最后一班大巴回苏城,于是抬步走回医院,准备和陈涛道别。刚走到一半,却听身后传来一道别别扭扭的声音:“奚嘉,你说叶阎王去首都前,在苏城待过?”
脚下步子顿住,奚嘉转首:“嗯,怎么了?”
&阎王出现的地方,往往厉鬼特别多。现在到了三月的下半旬了,墨斗榜的竞争太激烈了,我也想去苏城,那里肯定有很多积分……哦不,很多恶鬼。既然叶阎王为了你要去首都,那苏城的厉鬼就交给我了。铲恶捉鬼,是我们天师的责任,义不容辞!”
奚嘉:“……”
你刚才说漏嘴了你知道吗!
无论如何,当奚嘉坐上大巴回苏城时,那位裴大师就这么凑不要脸地跟了上来。一路上,裴大师成了话痨,每时每刻都要询问一下苏城的情况,按照他的说法:“我这辈子还真没去过苏城,听说很漂亮?你们江南水乡肯定不错,人家还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嘿嘿嘿,苏城的美女是不是特别多……”
奚嘉懒得理他,但是听他说多了也烦,没等奚嘉开口阻止,一颗古朴的青铜骰子就突然飞到了裴玉的面前,傲气十足地抖了抖。
裴神棍睁大眼,死死地盯着这颗青铜骰子,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不过多久,裴玉就乖乖地缩到了角落里,再也不敢和奚嘉说一句话。
回到苏城,已经是凌晨一点。裴玉人生地不熟,大半夜的也不知道该去哪儿,就厚着脸皮跟在奚嘉的身后,一起坐上了出租车。
到小区门口时,奚嘉下了车,轻轻地叹了一声气:“裴大师,我们很熟吗?”
裴玉迷迷糊糊地反问道:“我们不熟?”
奚嘉:“……”
实在甩不开这块牛皮糖,奚嘉无语地向小区走去,他的身旁,裴玉还在唠唠叨叨地说着。就在一只脚跨入小区大门的一刹那,奚嘉的身子突然僵住,他猛地抬头,看向这片被黑夜笼罩的小区。
只见幽暗的月色透过茂密的树木,勉强将小区照出一个略有轮廓的暗色影子。路两旁的路灯被行道树的树叶遮蔽住,只有很少的灯光从穿过重叠的树叶,照在小路上。冰冷的晚风吹过,激得人身体一颤,吹得树叶发出哗啦啦的声响,静谧神秘。
小区里,安静得吓人。
没有一户人家亮着灯,也没有一个居民发出半点声响。
慢慢的,裴玉也停住了声音,缓缓抬头,神色凝重地看向这片小区。
奚嘉跟在那个副导演的身后进了化妆间,很快换完衣服,直接拍戏。
三场戏不多,没有那位王导在,几个副导演很快拍完。奚嘉换了衣服后,那副导演走过来,无奈道:“今天天色不早了,晚上夜路也不好走。剧组里没谁要去县里,奚嘉,你是自个儿去县医院探望小陈,还是等明天剧组有空车了再去?”
俊秀的年轻人轻轻点头:“谢谢了,强哥,我明天再去好了。”
这副导演再和奚嘉说了几句,给了他一串宾馆钥匙,就再去忙活了。
拿着这串钥匙,奚嘉并没有立刻动身前往山里的宾馆。他抬首看了看这片群树环绕的深林,夕阳的余晖从树荫的缝隙间挥洒而下,风吹树叶,激起一阵婆娑之声。
在这数十米高的杉木林中,高大的树木将天地包围,整个剧组都被它盖在茂密的的树冠之下。这一刻,高耸入天的杉木好似人类,在片场里忙碌的工作人员们却成了渺小的沙砾。一颗颗杉木被高空强风吹倒了树冠,低下头,俯视这群蝼蚁般的人类。
奚嘉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原本这里戴着的是一块血色玉石,从昨天开始,就换成了一颗青黑色的青铜十八面骰子。
血色玉石只能勉强藏匿住奚嘉的阴气,怨气重点的厉鬼都可以稍微感受到他。但这颗无相青黎却完全挡住了他所有的阴气,从昨天开始,就没有一只鬼意识到奚嘉的存在,奚嘉自己也很少再看到飘荡在世间的离散阴气。
可如今,他轻轻地将绳子从自己的脖子上拽了下来。
当青铜骰子离开皮肤的一刹那>
天地瞬间变幻,夕阳还未下山,光芒却再也不见。浓郁的黑气萦绕在剧组四周,那黑气从工作人员们的身边穿过,如同浓烟,久久不散。
奚嘉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他一手握着青铜骰子,一边凝目观察。观察片刻,他眸子一缩,锐利的目光倏地扫向不远处的搭起来的一个休息室。下一刻,他抬步走去,面若寒霜。
剧组里的所有人似乎都没察觉到那环绕在他们身边的黑气,电影还有四个月就要上映,他们忙着拍戏,哪里顾得上一个龙套配角。
奚嘉一步步走到了黑气最浓郁的那间休息室,他正欲推门,身边传来一道不耐烦的男声:“喂,你干什么呢?这里是杨哥的休息室,你有什么事,跑这里干嘛?”
黑发年轻人慢慢转过头,看向那个矮小精瘦的中年男人。片刻后,他勾起唇角,笑着问道:“杨哥?是杨绍诚吗?”
&然是杨哥了,还能有谁?”
杨绍诚,国内二线男明星,《校花惊魂夜》的男主角。
萧山机场,vip休息室,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在休息室里来回踱步。
他穿着一身简单的马甲长裤,头发乱糟糟的,眼睛底下是一层厚厚的黑眼圈,怎么看怎么像网吧里熬夜三天打游戏的|丝男。但机场的服务人员却恭恭敬敬地在一旁候着,每当那年轻人烦躁地来回走时,她们便摒住了呼吸,不敢上去打扰。
五分钟后,年轻人抬头问道:“飞机还没到?”
服务人员赶紧道:“王少,还有三分钟。”
&分钟?还有三分钟?!妈的,早知道不来这种破地方拍个什么破恐怖片了,我有病啊,玩这种无聊的东西,还不如去赌一把。”
没错,此人正是《校花惊魂夜》那不靠谱的王导。
又等了十五分钟,当一个穿着白t恤的高个青年出现在vip室的门口时,王导一脸喜色,赶紧迎了上去:“裴大师!裴大师你终于来了!快快快,你快帮我看看,那鬼有没有上我的身?他没跟着我吧?”
被称为裴大师的青年被王导热情地拉进了私人休息室,他抬起手指将鼻梁上的墨镜缓缓拉了下来,露出一双大大的眼睛。虽说是单眼皮,但这眼睛却很大,里头全是看热闹的戏谑色彩,他上下打量了王导好一会儿,才摆摆手,道:“王少,您身体健康,又有我师叔的长生锁保佑,哪个小鬼能上了您的身?”
王导这才松了一口气,半晌后,他没好气道:“既然我没事,那这两天我就做东,请裴大师在杭市玩几天。那个破电影我再也不想拍了,什么玩意儿,赔了老子一千五百万。”
裴大师挑眉:“王少就这么确定剧组里有鬼?”
王导理所当然道:“我这长生锁昨儿个晚上发烫了,手都抓不住。赵大师不是说过么,只有我附近有鬼,这个锁就会发烫,越烫,那鬼就越厉害。这得是个厉鬼啊,昨晚我的手都差点被烫伤!”
看着王导一副胆小如鼠的模样,裴大师笑了。他将墨镜戴了回去,挡住眼底的嫌弃和不屑,似笑非笑道:“师叔让我从首都来这里,不就是为了给王少解决问题的?走吧,王少,怎么说也是上千万的投资,是你的心血,要是真有鬼,捉了不就好了?”
一听对方的话,王导双眼一亮:“好!那今天晚上咱们先在杭市住一晚,明天起早去平湖。一切,就看裴大师的了。”
与此同时,剧组这边,奚嘉在杨绍诚的休息室门口静静地站着。他早已知道,这位男主角此刻并不在剧组里,从昨天晚上陈涛出事后,杨绍诚就跑回县里的宾馆了。王导不在,剧组里也没人能使唤得动他,只能在暗地里骂几句耍大牌。
当夕阳的光辉彻底消失在西边山头后,这深林之中,响起了一阵呜咽似的悲鸣夜风。好像女子凄凄怨怨的低泣,哭泣声与山风混杂在一起,令夜风更加阴冷,也让刚才还说“王导神神叨叨”的工作人员们拉紧了衣服,后怕地吞了口口水。
毕竟昨天晚上才发生了一场意外事故,剧组人员也不想在这么诡谲森冷的晚上拍戏。工作人员开始收拾东西,没人去管那个站在休息室门口的龙套配角,也没人注意到,在黑夜降临的一瞬间,奚嘉抬起右手,五指并拢出成掌。他双目一缩,冰冷的目光里没有一丝人气,血红色的气息萦绕在他的指尖,然后,一掌拍在了那厚实的门板上!
轰!
围绕着剧组数百米直径的黑气,一下子往东南方撼动了三寸!
剧组里的那些散乱的黑气并没有太大变化,只是稍微暗淡了几分,而在杨绍诚的休息室里,一团半人高的漆黑气息飞速地逃离了屋子,往东南方逃窜。
奚嘉将那颗无相青黎挂回了脖子上,抬步就往东南方而去。他刚走没几步,那位副导演就喊道:“欸,奚嘉,你去哪儿?咱们要回宾馆了!”
奚嘉一边往东南方追去,一边转首笑道:“强哥,我有个东西落在刚才的片场里了,我去拿了就回来。”
没等强哥再多说,清秀温雅的年轻人就消失在了几棵杉木之间。
一阵凶猛的狂风吹来,剧组所有人都裹紧衣服,加快速度收拾东西。高大的树木被这阵狂风吹得前翻后仰,当成千上万的树叶一起哗啦啦地作响时,这片深林好像成了一只巨大的猛兽,张开黑漆漆的大嘴,等候着将这些人类吞吃入腹。
剧组里已经有胆小的人害怕得尖叫起来,而东南方,那团黑气在这狂风之中慢慢化成了人形。脸色惨白的女鬼快速地向前飞去,她的肚子中间剖开了一条缝,更加浓郁的黑气便从那条缝里往外倾泻。
女鬼疯了一样地在往前跑,好像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而在她的身后,是穷追不舍的奚嘉。
忽然,一颗青黑色的石头以极快的速度射中了女鬼的后背。当黑色石头撞上女鬼的时候,那女鬼惨叫一声,后背被灼烧出了一个洞,“黑色石头”无相青黎也静静地掉落在地,滚了两圈,滚到了奚嘉的脚前。
奚嘉俯身去捡无相青黎,谁料这青铜骰子却别扭地往旁边转了一圈。奚嘉一愣,再伸手去捡,这才把这颗骰子给捡了回来。
脑海中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这叶大师的法宝,还有灵性?
奚嘉再抬头,看向这个身形虚浮的女鬼。
只见这女鬼颤抖着身体,一脸害怕地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她不停地往后倒退,但是后背被无相青黎灼伤的部位却不停地有黑色气息往外泄漏,让她几乎难以保持站立。
奚嘉盯着女鬼肚子上的那条缝,良久,低声道:“难产而死?”
听了这话,女鬼突然疯癫地大笑起来:“难产?是他!是他把我的孩子活生生地从我的肚子里剖了出来!是他!就是他!杨绍诚!我要杀了他,杨绍诚!!!”
奚嘉仔细地看着眼前的女鬼:“你是自杀?”
女鬼阴恻恻地裂开了嘴,黑色的污血将她的牙齿染成了浓黑的颜色:“自杀?是他害死我的,是他不给我活路的,都是他,是他逼我死的!”
奚嘉垂着眸子,冷冷道:“你要找他报仇,为什么害得我的朋友跌落山崖。”
&阳气太重,杨绍诚整天躲在他的身边,不杀了他,我怎么杀杨绍诚!都是杨绍诚的错,都是杨绍诚!我要杀了他,我一定要杀了他。”
将那小小的无相青黎挂回了脖子上,奚嘉漠然地看着眼前已经疯狂的女鬼,淡淡道:“你和杨绍诚的事情,我不关心,但你动了陈涛……就和我有关系了。”
&到底是谁?为什么你的阴气那么重,你是怎么死的,有什么怨气……”女鬼突然停住了声音,她那双漆黑到没有眼白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奚嘉,惊道:“你是人?!”
奚嘉活动活动筋骨,一边向前走来:“嗯,我是人。”
冲天的血色阴气从瘦削单薄的年轻人身上涌出,恐怖的阴气让四面风声都不敢再响起,那女鬼抖着身体想要逃跑,但是听到这句“我是人”之后,她咬了牙,忽然冲了过来:“吃了你,我一定能杀了他!只要吃了你!我要吃了你,我……啊啊啊啊啊啊啊!”
女鬼满是鲜血的嘴巴被打得轰然破碎,血淋淋的皮肉从脸颊上撕扯下来,落在地上时却没有血,只是一团团的黑气。这直接猛烈的一拳头,砸得女鬼完全没了脾气,整个鬼懵逼地瘫在地上,还没回过神,又是一拳头狠狠地砸了下来。
女鬼嘶吼一声,肚子里的黑气蜂拥而出,在空中凝聚出一个鬼婴的头颅。黑色鬼婴尖叫着朝奚嘉咬来,奚嘉脚步停顿,抬头看向那鬼婴,等到对方靠近时,右手成拳,猛然砸去!
十分钟后,强哥终于等到了奚嘉。
一见到这个年轻人,强哥上前便道:“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没碰到什么意外吧?这个平湖风景区晚上还真是怪邪门的,刚才那阵风你听到没,跟女人在哭似的。听小陈说你们可是好哥们,你可别走丢了,要不然我怎么向小陈交代。”
奚嘉歉意地点点头,声音柔和:“让你担心了,强哥。”
两人一边往外走,强哥一边道:“东西找到没?”
奚嘉微怔,片刻后回过神来:“嗯,找到了。”
强哥道:“找到就好。明天早上我开车带你去县里,小陈今天晚上醒过一回,现在又睡了,没什么大事,你别担心。”
奚嘉轻轻地“嗯”了一声,没有多说。
第二天大早,强哥开车送奚嘉去县医院,到的时候陈涛已经醒了。明明是个断了几根肋骨和一条腿的病人,在见到奚嘉后,陈涛欣喜地瞪直了眼,连连道:“嘉哥,可把你盼来了,总算有人能陪我聊聊天解闷了!”
奚嘉:“……”
强哥中午就回剧组了,只剩下奚嘉一个人坐在病床旁,陪自己的死党说话解闷。
提到那天晚上的事,陈涛还心有余悸:“我好像是看到了一个白裙子的漂亮姑娘,她蹲在那里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哭。我又不像你,那么不懂得怜香惜玉,美女在哭我肯定要问问清楚,安慰安慰。哪知道还没走上去,就跌下去了。你说这怎么可能,我明明看到前面蹲了个美女,怎么就成了山崖了?”
陪好友聊了一整天,奚嘉早就没了精神。他低头翻看自家怂怂的猫片,随意敷衍了几句。
陈涛吞了口口水:“嘉哥,你说……我这是撞鬼了吗?”
翻动照片的动作倏地顿住,奚嘉抬起头,笑着看向自家好友,神态轻松,语气却十分认真:“我看是你色迷心窍,自己看错了。这世界上哪来的鬼,建国后妖魔鬼怪不许成精,你不知道吗?”
&世界上没有鬼?”一道低笑的声音从病房门口传来。
奚嘉和陈涛一起转首看去。
只见一个高瘦时髦的年轻人正靠在房门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见两人向他看来,他抬起手指,拉开了墨镜,露出一双含笑的眸子:“那个白衣服的小朋友,我说你的腿上现在就坐了一个小鬼,你信不信?”
穿着白衣服的奚嘉浅浅地笑开,露出一抹纯良无害的笑容:“不信。”
奚嘉很快填写了地址,只等对方发货。
或许是太怂了,直到下午,裴玉也没回来,还特意假惺惺地发了一条微信:
奚嘉面无表情地拆穿:
裴玉感激不已:
吃完饭,奚嘉打算洗碗,却被裴玉的这条消息给拦住了。等他再去厨房时,见到的却是面对水池、低头洗碗的叶镜之。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狭长的凤目低低地垂着,本该用来捉鬼的修长手指此刻仔细地擦拭着碗筷的角落。
就像那一床根本没被人动过的被子一样,奚嘉自感过意不去,这才邀请叶大师来自己家中住,谁知这个人根本没睡不说,竟然还花了一整夜帮他打扫了屋子,做了饭,现在还主动洗碗。
奚嘉和裴玉也相处过几天,裴神棍那压根就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别说洗碗,他连盐和糖都分不清,只会拿着筷子坐在餐厅,敲碗等饭。可这个被称为叶阎王的人,却有着与外号极其不符合的温柔和细腻,仍旧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却总是无声无息地做很多别人不去做的事情。
碰到一个阴气极重的陌生人,他会借出自己的法宝,镇压阴气,然后再想尽办法地帮忙解决问题。
奚嘉平心而论,如果他是叶镜之,碰到了一周前的自己,绝对不会去帮忙。然而叶镜之却主动帮忙了,而且还帮到这种程度,这样的人确实担当得起一句道德标兵的赞美。
奚嘉抬步上前,站在另一个水池前,拿起碗筷冲刷起来。
叶镜之抬头看他,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来这里洗碗,奚嘉勾起唇角,朝他笑了笑。叶镜之刚张开的嘴唇慢慢地闭上了,他没有再多说,继续转过头,认真地洗碗。
傍晚时,阴阳交汇,叶镜之开始为舍利念咒。
&颗舍利是大万寿寺上一任方丈不苦大师圆寂时,结出的四颗舍利之一。不苦大师生前已是佛家法相,他的舍利椎打不碎。佛家本就克世上一切阴邪之物,所以这颗舍利在念完四十九天的咒语后,确实能遮蔽你的阴气,但是和你之前的那块泰山石的功效却完全相反。”
奚嘉问道:“完全相反?”
叶镜之点头:“是。你之前那块泰山石,是用挡住你自己的阴气的方法,为你屏蔽阴气。但这颗舍利不是阻挡你的阴气外泄,而是阻挡别的阴邪之气靠近你。也就是说,舍利在你的身遭布了一层结界,厉鬼无法穿透这层结界感知到你的存在,但你可以主动外放。”
奚嘉顿时明白:用那块泰山石时,他就是个普通人,阴气被藏匿在身体里。用这颗舍利时,阴气却没有真的被藏匿住,而是让外界无法感知和触碰而已。
事不宜迟,叶镜之翻手取出那晶莹剔透的舍利,放在掌心。他抬眸看向奚嘉,奚嘉微怔,也看着他。等了片刻后,叶镜之直接拉起奚嘉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掌心。
奚嘉睁大眼:“叶大师?”
叶镜之道:“接下来我为舍利念咒。”
奚嘉:“……念咒需要拉手?”
叶镜之朝他点点头,神色肯定。
奚嘉:“……”
这是哪门子的法术!
然而没等奚嘉吐槽,嗡!一股清凉温润的气息从掌心一直传到了他的大脑。刹那间,阵阵梵音在他的脑海中鸣唱,无数高僧吟唱着同一段经文,四海静洗,梵音袅袅。
奚嘉沉浸在这样美好的境界里,渐渐的,他听到了一道低沉的男声。他睁开眼,俊美无俦的男人蹙着长眉,庄重肃穆地低声念着咒语。
叶镜之食指抵在唇边,每念出一个音,一道金色的符录便从他的口中吐出,飞到两人交叠的手上。炙热的符文穿过奚嘉的手,消失在两人的掌心。慢慢的,舍利带来的清凉感消失不见,紧握的双手让奚嘉感受到对方掌心传来的滚烫的温度。
叶镜之的掌心很热,和冷淡的外表截然不同。奚嘉不由看得久了一点,突然他惊呼一声,叶镜之握紧了他的手:“念咒的时候舍利可能会比较烫,奚……奚嘉,稍微忍着一点。”
两人紧握双手,半个小时后,咒语才终于念完。
念完咒语后,奚嘉再把舍利戴到脖子上,果然有了不同的感觉。这一次,他仍旧可以无比清晰地看到那些萦绕在空气中的虚弱阴气,但昨天这些阴气都是迫不及待地想往他的身上涌,这一次它们却迟疑了好一会儿,在他的身边盘旋半天,才高兴地涌过来。
玄学界唯一一个天生可见阴气的叶阎王说道:“等四十九天后,它们就再也不会来了。”
奚嘉笑着颔首:“谢谢了,叶大师。”
这是念咒语的事情,晚上叶镜之回房间后,奚嘉就发消息给裴玉。一分钟后,裴玉就回到家中,兴奋道:“嘉哥你看到没,‘鬼知道’居然开系列文章了,今天还在讲叶阎王的婚约!”
奚嘉对此毫无兴趣,继续给自己倒茶。
裴玉滔滔不绝道:“这次天机门的前辈……天机门你知道的吧,他们这一派专门给人算命的,以前经常当帝王相师。天机门的前辈给‘鬼知道’投稿了,据说叶阎王已经和他的未婚妻见过面了!现在一群天机门的弟子都在掐算卜筮,到底哪个姑娘那么倒霉,和叶阎王有婚约,哈哈哈哈。”
奚嘉:“你们玄学界的人就这么无聊?”闲着没事干,居然不去占卜国家大事,在这占卜别人的八卦。你就是占卜一下明天的彩票是哪几个数字,都可以夸一句有理想,但占卜别人的八卦算什么?
裴玉理所当然地说道:“天机门的弟子又不擅长捉鬼,整天就会撒撒沙子、摆动摆动龟壳,进行占卜。要是真能占卜出叶阎王的未婚妻是谁,投稿给‘鬼知道’,绝对能拿好多积分……唉,要是我也会卜筮那该多好啊。”
奚嘉:“……”
你也就这点出息了。
&了,嘉哥,我订好明天的机票回首都了。现在叶阎王要在你家住这么久,我根本待不下去,正好师父要我回去一趟,嘉哥,我们得过段时间才能见面了。”
奚嘉随口道:>
裴玉:“……”
一分钟后,裴神棍怒道:“你都不挽留我一下?!”
奚嘉反问:“我为什么要挽留你?你又懒又怂,捉鬼比不上人家叶大师,做饭不会,打扫屋子又不干,整天待在我家白吃白喝……嗯,好像真的没理由要挽留你。”
裴玉:“……”好想掀桌,可是又觉得他说得好有道理……
裴玉恼羞成怒,第二天大早不告而别。临走前还故作正经地留了一张纸条,奚嘉没看见,叶镜之起得早,看到后交给奚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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