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四月,梨花村的村外到处一片白茫茫,像是下了一场大雪一样。
一个少年牵着一头小黄牛慢慢地走着,他似乎对眼前的满园梨花没有一点兴趣,他在乎的只有他的牛能尽早吃的饱一些好尽快回家帮母亲多酿些梨花酒,这样他们就能多卖些钱。少年身上的衣服补丁虽多倒也干净。
忽的少年眼前一黑,被一双手从背后蒙住了眼睛。
“阿牛哥,你猜猜我是谁?”
“你是小青妹妹。”
“阿牛哥猜对了。”少女的笑声如银铃般清脆,飘荡在雪白的梨园中。
“你这样偷跑出来,回去一定会被你爹骂的。”
“又不是第一次,天天读书写字好无聊的。”小青满不在乎的说道,还装作很可怜的样子。
“可是。。。”
“好了好了。。。阿牛哥我来教你今天刚学的一首诗好不好?”还没等少年说完,小青就打断了他的话。
“那你念给我听听。”
“这首诗叫‘绝句’——两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
少年跟着一句一句的念道,两人一边走一边背着。
这个少女姓木叫木小青,她爹正是这梨花村的大地主——木远德,木远德就这么一个女儿,一直当掌上明珠宠爱着,本想着把女儿培养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无奈木小青对这些偏偏不感兴趣,少年放的牛正是他家的。
两人说说笑笑走了好一阵子才停下歇歇脚。
“呦,这不是我们村没爹的穷放牛娃嚒。”原来是三个和他们年龄相当的少年,其中一个瘦高的说道,另外两个听了哈哈大笑起来。
“阿牛哥,别理他们,我们走。”木小青拽起少年的手起身要走。
“等等,本少爷让他走了么?小青妹妹你整天和这穷放牛娃在一起不怕丢人?”那瘦高少年把胳膊一横挡住了他们,原来这个瘦高少年也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少爷,没事就经常欺负阿牛。
“好狗不挡路!”木小青推开那瘦高少年的胳膊就走。
“给我打他!”瘦高少年说完,跟在后面的两个少年上前拽住了阿牛的胳膊。
“你敢打他试试!”木小青大声说道。
“木小青不要以为只有你们家有钱,本少爷才不怕你呢!给我打他!”说完,拽着阿牛胳膊的两个少年把他按倒在地,拳打脚踢起来。木小青想拉开打阿牛的两个少年,被那个瘦高少年一把拽住。
“你放开我,你们别打阿牛哥了。”木小青被那个瘦高少年拽的使不上力气。
“你就是个没爹的野孩子,还不知道你娘和谁生的你。”瘦高少年说完哈哈大笑起来,另两个少年也边打边笑起来。
阿牛最恨的就是他们说他是没爹的野孩子,从他记事起他就问他娘他爹在哪,他娘每次都是避而不答,他从村里其他人口中得知他娘一个人来梨花村不久肚子就大了起来,然后就有了他,为此村里人都传他是他娘和不知哪个男人鬼混才有了他,受尽了村里的白眼。他能给木远德放牛还是木小青找她爹说的。
“我有爹!你们才没爹呢!”阿牛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一个矮胖的少年用力压着使不上力气。
就在这时那个矮胖少年不知被什么轻轻推了一下,向前栽倒在地;另一个少年正要上前按住阿牛,也不知被什么轻轻推了一下,向后倒了几步没站稳,摔倒在地;拽着木小青的那瘦高少年也不知怎么的手臂一阵酸痛松开了手。
木小青跑过去扶起已经被打的鼻青脸肿的阿牛,心疼的掉下了眼泪。
“快跑,这小子一定带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那瘦高少年说完爬起来就跑,另两个少年也赶紧爬起来赶紧跟着跑去。
原来在离他们不远的梨园里有一个身穿青布长袍的老者目睹了这一切,他看着这个叫阿牛的少年不禁想起了如果自己的孩子活着,现在差不多也是这么大岁数了,一时怜悯才出手救下了阿牛。他见这个少年虽被打的站不起来却也不曾呻吟一声,颇有些骨气,跟自己年少时的年轻气盛不服输有些相似。
“阿牛哥,一定很疼吧!”木小青拿着手绢轻轻地帮他擦去脸上的尘土。
“没事的小青妹妹。”阿牛擦了擦嘴角的血,“把你手绢都弄脏了,等我洗干净了再还给你吧。”阿牛说着把手绢拿在手里放进了怀里。
“哈哈哈哈。。。”
阿牛听到几声笑声,回头看了看梨园却不见一个人影,回过头时吓了一跳,不知怎么的面前出现了一个穿青布长袍的老者在盯着他笑,还不住地点头。木小青也被吓的叫了一声。
“像,太像了。。。嗯,是个练武的奇才!”那老者上下打量着阿牛,嘴里还不时喃喃自语着,他觉着着眼前这个小孩的眼睛好像在哪里见到过,却一时想不起来了。
“老爷爷,您说阿牛哥像谁?”木小青问道。
“老爷爷,难道刚才是您救了我?”阿牛不解地问道。
“你的名字叫阿牛?”那老者并不理会他俩的问题。
“嗯。我娘说叫这个名字好养活。”阿牛点了点头。
“阿牛怎么可以当名字,你想不想跟着我学本事?以后他们就不敢再欺负你了,你还可以去找你爹。”
“老爷爷,我愿意跟着您学本事。”
“老爷爷是想收你为徒,阿牛哥还不赶紧叫师父。”
“没想到你还挺聪明的。”老者微笑着说道。
“师父,请受徒儿一拜!”阿牛说着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好,好,好。。。那师父给你起个名字如何?你姓什么?”老者笑着扶起阿牛。
“师父,我姓张。”
“那以后你就叫张天笑如何?”
“阿牛哥这个名字好耶,张天笑,每天都笑着。”木小青拍手说道。
“徒儿谢谢师父赐名。”阿牛跪下磕头说道。
“好好好,你家中可还有母亲?”
“师父,我娘就在家里。”
“好,那你先回家告别你母亲,为师还在这里等你,师父要带你去师父家。”
“师父,我要是走了,家中就只剩下母亲一个人了。”
“那你还想不想学本事?学了本事才能去找你父亲呀。”
“想,我做梦都想找到父亲。”阿牛说着眼睛有些泛红。
张天笑和木小青告别了师父,牵着小黄牛快步向村里走去。
张天笑的家说是在梨花村,其实就是在村口的一个破旧小木屋里,张天笑的母亲当初只身一人来到梨花村的时候由于是外村人,就被安排到了村口的这间已经好久没人住的破木屋里。木屋虽破,但张天笑的母亲酿的一手好酒,这几年靠酿梨花酒换来的钱一点点置办了东西,补了房顶的窟窿收拾的倒也干干净净。
“张婶,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阿牛哥有名字了,叫张天笑。”快到村口时木小青就大声喊起来。
“娘,我回来了。”张天笑强忍着低着头,生怕母亲看到脸上的伤。
“木家小姐来了,阿牛快领木家小姐到屋里坐。”张天笑的母亲正在酿梨花酒,赶忙放下手里的活来迎接。
张天笑的母亲虽说穿的也是粗布麻衣,但身材依旧显得匀称,看上去还是能让人浮想联翩,只是鬓角多了几根白发。
“阿牛,你怎么低着头?是不是又和别人打架了?”每当张天笑被那三个少年欺负后,回家总是低着头,生怕让母亲为自己担心。
“这事不怪阿牛哥,是他们先说的阿牛哥没有爹,阿牛哥气不过才跟他们打起来了。”木小青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
“唉,我这苦命的孩儿啊。”张天笑的母亲把他搂紧怀里,眼泪已经掉了下来。
“娘,没事的,一点也不疼,我已经习惯了。”张天笑安慰着母亲。
“张婶您别难过了,阿牛哥有名字了叫张天笑,还被一位老爷爷收做徒弟了。”
“天笑?什么徒弟?这是怎么回事?”张天笑的母亲有些不解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娘,我现在不光有娘了,我还有师父了,师父说要带我去学本事,这样才能找到我的爹。”张天笑说着跪在了地上,“只是。。。我以后不能陪在娘的身边了,我要跟师父去学本事,娘您别生气。”
“好孩子,快起来,天笑这个名字很好听,娘替你高兴还来不及呢!”张天笑的母亲不知是高兴的泪水还是难过的泪水。
“也好,你长大了,去吧,娘这就给你收拾东西。”张天笑的母亲擦擦眼角的泪水转身向里屋走去。她收拾了几件衣服,突然双手合十跪在地上,心里祷告着:请老天爷保佑我的孩子,让他离开这个因我而受尽他人唾弃地方,保佑他以后都平平安安的健健康康的长大成人。祷告完起身向外面走去。
“阿牛,不对,应该叫天笑了,你看娘都高兴糊涂了。”张天笑母亲强忍着微笑。
“娘,我还是喜欢你叫阿牛。”
“好,娘以后还叫你阿牛,拿上东西快走吧。”张天笑母亲把包袱放到他手上扭头向屋外走去,又继续酿起了梨花酒。
张天笑走到屋外对着母亲的后背噗通跪下磕了三个响头,木小青扶起他转身要走,这时被母亲叫住了。
“拿上这个,拜师总不能空手。”原来正是她自己酿的梨花酒装了一壶,“去吧!”说完又转身过去。
张天笑知道母亲的不舍,怕是再耽搁下去更让母亲伤心,转身就走。他不知母亲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偷偷的在抹眼泪。
来到村口,张天笑把一直戴在脖子里的玉坠摘下来戴在了木小青的脖子上。
“小青妹妹,这个送给你,谢谢你一直教我读书认字。”
“阿牛哥,这个不是你从小就戴着的么?你不是说过这是你和你爹相认的东西么?这个我不能要。”
“没事的,等我学好本事后拿你的手绢找你来换。”
“那我就先替你保管着,快去找你师父吧。”
俩人在村口告完别,张天笑大步向村外走去。
“阿牛哥,我在梨花村等你回来!”木小青挥着手大声喊道,眼睛已经有些湿润。
木小青牵着小黄牛向家走去,他们不知这一别竟是十年之久!
木小青刚进门口就被父亲撞到了,木远德一看自己女儿牵着牛回来了,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
“你说你哪有一点女孩子样!是不是又跑出去找那个张阿牛了?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要离他远一点!他人呢?”
“阿牛哥怎么了?”
“阿牛哥!你是想气死我么你!你说你,你可是我木远德的女儿!”木远德听到女儿居然叫一个放牛娃阿牛哥,顿时火冒三丈。
“阿牛哥不会再来放牛了,他已经离开梨花村了。”木小青从小就不怕他父亲,朝父亲做了一个鬼脸扭头就朝自己房间跑去。
“走了更好!省的败坏了我们木家的名声!以后你就给我乖乖的读书认字!”木远德气的脸都有些发抖。
话说张天笑来到梨园却不见师父,梨园一片雪白,一眼望不到头,找个人谈何容易,张天笑焦急的四处张望着。
“师父!我来了,你在哪?”张天笑大声喊道。
话音刚落,张天笑听见身后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原来正是师父。只见师父骑着一匹乌黑骏马向他奔来,不一会就到了他跟前。
青袍老者拉了马缰跃马而下,道:“已与你母亲道了别?”
“是的师父,这是我母亲酿制的梨花酒,特地送给师父的。”张天笑说着把酒壶拱手递与了师父。
“哈哈。。。好。”青袍老者笑着拿过酒壶,打开酒壶一阵梨花香气扑鼻而来,“好酒!好酒!想不到这梨花竟也能酿出此等美酒!”
“师父,如果您喜欢,以后我可以酿给您喝,我从小就跟母亲学会了酿梨花酒。”
“好好好。。。”
青袍老者把酒放进马鞍的一个口袋里,用手轻轻往上一提,张天笑感觉身子被一股力道向上提起,带回过神来时已经坐在了马背上,青袍老者一跃上了马,快马加鞭向前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