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转轮王蒋忠威擎了得意兵刃在手,立时展身形直往林、曹二人杀去。
他两个见那厮黑石四象轮来得又快又凶,各自调息搬运抖擞精神,只管施展毕生所学与他拼斗。
然转轮王一身本事皆在这黑石四象轮上,不能以手御兵,腿足、头颈、肘腋乃至胸腹各处皆能御使,一时间诡招怪招层出不穷,竟将两人杀得节节败退,身上被创七八鲜血直淌。
这弟兄二人气喘吁吁,反观蒋忠威却气定神闲面色如常,只听林锋压低了一声道:“他那兵刃金石为柄,铆接处断然不似刀剑稳固,你想法子拖他一拖,待我用功毁了那轮子,再同他动手不迟!”
曹震一掂掌中赤弟子笛:“凭我一人之力,实在难拖他许多时辰,大抵四五十招便要脑袋搬家,你且报个准信与我。”
林锋道:“你可千万与他拆解七十招,不然便是前功尽弃的下场。”
好人屠只管将头一点,飞身便往蒋忠威处杀去。
但见他使招紫气东来,手中赤笛剑直取那厮胸腹、咽喉诸穴,转轮王觑着他身形,只将脚尖一抬,黑石四象轮立时便往他脚腕割去。
曹震见轮将至,稍一纵身腾空便闪,怎料蒋忠威再一勾脚,黑石四象轮立时飘忽而起,直奔后颈而去。
人屠子听得脑后风响,心知断是转轮王兵刃飞来,奈何身在空中无处借力,正是闪无可闪、避无可避的情状,当下忙发一掌借力转身,赤笛剑勉强将黑石四象轮拨在一边。
剑、轮相触只觉一股莫大劲力缘右手经络一路上行,所过之处酸痛麻痒万般不适,自已吐出一口乌血来。
原他适才强转内力发掌,气血教内力一冲直在胸中翻滚,兼两般兵刃相触,又教蒋忠威内力缘笛入体,猝不及防之下已教伤了心脉。
曹震身形落地打个趔趄,尚不及调息搬运,立时横了赤笛剑在面前,待凝目望时,却见蒋忠威正擎轮耀武,同个黑衫女斗在了一处。
那姑娘手握长短两剑,身形腾跃间便如墨色飞凰,一对剑上寒光粼粼杀招迭出,仿似汪洋万顷碧浪不绝,直往蒋忠威面门压去。
人屠子见她一招一式皆深得门中剑术精要,心内不禁暗道:“当年初见月儿师妹时,她尚是个三四岁的小姑娘罢了,这一晃十二载未见,武功竟能高到如此境界,当真是龙熠堡之大幸!”
念头未绝,自已抬手将壁上短刀摘下,紧接见他左刀右笛,亦向蒋忠威杀去,细细观他手上章法,竟同上官月剑法一般无二。
这两人剑法一脉相承,无论哪个出手,身上破绽皆有余下一人代为相守,如此一来二人放心进击,无需分心防备转轮王招法,饶是他武功高强,对上这两位宗师阶位的高手,一时也稍觉力不从心。
这三人厮杀正酣,转轮王却觉曹震、上官月两个内力渐增。原是他两个武功路数无差,兼二人阴阳并济,调离坎、会龙虎,愈发圆融,又斗十七八招,竟教转轮王有些手忙脚乱。
但见蒋忠威提了黑石四象轮,手上使招四海清平,直取二人脖颈。方一抬手便见他两个齐齐撤步,紧接便见一点寒芒霎时来在面前。
这厮只觉目前一花,寒芒已近前心,当下忙仗轮相迎,只听一声脆响,手中黑石立时蹦碎,紧接便觉右掌掌心痛不可当,忙垂目相视,只见掌心血肉外翻已现白骨。
旋即便听身前林锋道:“失了兵器,你还如何与我三人争斗?”
他此刻面如淡金直喘粗气,区区十四五字几乎难连成句,幸得曹震、上官月两个齐替他理顺气息,又连渡真气,这才教他勉强立着。
蒋忠威左手一摆,提了勾魂索在手:“好畜生!还我兵刃命来!”话音方起,自已提索往林锋面门刺去。
上官月唯恐林锋教他所伤,只足下稍动便来在林锋面前,紧接便见她抬手一剑隔开勾魂索,旋即身形如鸾而走,手上使招断蛟,直往蒋忠威颈上剪去。
转轮王觑着双剑来在近前,待要闪躲时,正教闭月离风剪在颈上,一颗好大头颅已滚跌在地。
上官月见他头颅落地躯壳犹立,随手便往尸首肩上推去:“脑袋也寻不到,看你还如何嚣张!”
她方一抬手,忽见那厮伤处竟无半点血迹,当下心中生疑,手上动作已慢了三分。只这一顿的功夫,忽见转轮王胸前一鼓,自在心内叫声不好,急借轻功飞退。
才退四尺,便见一道寒芒直取眉心,待欲挺剑格挡为时已晚,正闭目等死,忽听面前一声轻响,张目望时,竟是林锋挺剑击飞暗器,护了自己周全。
回想起适才险些丧命,一时只觉脊上冷汗涔涔。
上官月正自胡思乱想,忽听尸身腔子内沉闷音声道:“寻不到脑袋,照样嚣张得了!”
紧接又听腔子内阴笑一阵:“几个乳臭未干的小杂种也敢与本王争斗?头来,头来!”
话音未落,便见一旁首级蓦地飞起,稳稳落在颈上,细看下唯存一条黑线环颈,余下尽皆如初。
曹震、上官月两个见状,不禁骇然万分,林锋却提剑在旁只管冷笑:“蒋兄听声辩位的功夫倒是高明得紧,不过,要练变戏法便好好的练变戏法,要练武功便好好的练武功,似你这般将二者混为一谈,能活到今日也算一件奇事。”
“老曹、上官姑娘,随在下一同动手,看看这厮的庐山真面目!”言罢便见林锋左手仗剑,直取蒋忠威前心,右手中、食二指如钩而探,往转轮王右耳扣去。
余下两个见他上前,自也强压骇意,各仗兵刃虽他进击。
蒋忠威见林锋流光剑来得凶猛,忙将身子一仰一屈,口中一团烈火直奔他面门而去。
林锋身形一顿,流光剑自在面前一绞,霎时间便将火团劈散。
转轮王将手中勾魂索一抖,立时便牢牢缠了二人兵刃,待要行凶时忽觉右肩烈痛,肩峰已塌了大半。
紧接便听呼啦一声风响,凝目望时,便见林锋手上已提了一大团物事。
只见他右手勾着发髻,左手动处剑光一闪斩断颈下丝线:“断头能活,全是仗这假首级罢?”
紧接又提剑挑了一截细竹管:“口中喷火,也是假的。”
曹震、上官月定睛看去,只见假首级口中装了细竹管,因用火烤了,故能弯曲过咽直通口中,另一段装在个小木桶上。
“你只需以内力逼油入口,再牵动丝线挫动牙齿,这四颗门牙乃火石所成,只需擦出火星,立时便可引燃灯油,旁人看来口中便喷了火出来。这等江湖戏法焉能骗得过我?”
只听一阵脆响,一颗秃头已从转轮王背后冒出:“你又是如何看穿的?”
林锋随手将假首级丢在一旁:“你当初目光沉郁,今日却呆板无神,显是假目。适才见你转身斩断麒麟刺,背后鼓鼓囊囊一团,自然识破你的障眼法。”
他冷笑两声,露出口中齐整牙齿:“你还会甚么戏法?一齐使将出来,也好教我几个开开眼界。”
蒋忠威闻言一阵怪笑,自将双掌一对:“能教人登天的神仙索,你们可曾见过?”
说话间便见一团灰雾自他袖中钻出,再听他喝声:“神仙索,起!”旋即双手一托,那团灰雾袅袅而起,只在他头顶盘桓。
紧接便见蒋忠威右手乌索一掷,直贯如灰雾内:“上了神仙索,任凭哪个也休想留下本王!”
他“神”字方起,人已猿猴也似的攀上乌索。眼见身形便要闯进雾中,忽见曹震猛一甩臂,赤笛剑脱手而出正中右肩,人已“扑通”一声跌在地上。
“上了神仙索,怎能教你伤到!”
“我曾听人说,无论何等高明的变化之术,罩门断在琵琶骨上。不过,究竟是肩胛还是锁骨,不曾分明记下,索性将这两处尽数拍了,休说这等障眼法,你便就真有千般变化也使不出来。”
曹震走上前来:“当初你在泰安城便死过一次,如今再死一次,也算驾轻就熟,去见你的转轮王罢!”
蒋忠威见他来在近前,抬手一掌便往曹震面门劈去:“你们几个小崽子,真当蒋某没半点真本事么!”
人屠子见他出手,实已避之不及,只好硬着头皮与他拼了一记。
二掌稍加,曹震便觉一股莫大力量直涌进来,急施展卸力法门,却觉那劲力涛涛不断,卸去一层又来数层压来。又卸半晌,只觉气力难济,一连退了一二十步,方勉强止了身形。
反观蒋忠威排开架势,似要以一双肉掌对他三样兵刃。
曹震稍一提气稳了身形,忽觉胸中气闷腹内呕意难耐,紧接便觉喉头一阵咸腥裹夹酸刺涌将上来,口一张,一股逆血已喷在身前。
那口血又黑又丑,才一落地便见曹震双腿一软跌倒在地:“阴……阴魂万毒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