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之人间 第17章 自此遍踏英雄路（一）

    三人见到这个纸条大惊失色！纸条上的笔迹写的也是异常混乱，显然也是书写之人刻意为之。

    “这……怎么会这样？”严云峰显得有些慌乱：“我昨晚看还好端端的放在这里，怎么会……”

    巴山剑一直被寄放在严云峰这里，一来严云峰是名震江湖的十三太保之首，奸佞之徒听他的名号便畏惧三分，自然不敢对剑动什么歪心思；二来严云峰住在这赣州府衙内，又有了官府的护佑，自然安全的多。

    不过即使如此，严云峰也从未掉以轻心，每日早晚必要查看一番，以防万一，却没想到在这最后一天意外真的出现了。

    刚刚还很轻松的气氛一下子便凝固了下来，三人沉默不语。

    “妈的！”严云峰挥拳锤向了桌子，“咔”的一声，桌子裂了一个细微的小缝，看来这一拳力道不小。

    白末言沉默了良久，说道：“这柳大掌门看来真的是不信任我啊。不过也好，如今剑被他取走了，倒也省了我一番工夫。”

    “若是真的拿着这宝剑回临安去，路上还真说不定会出什么岔子呢。”白末言安慰二人道。

    “这要真是柳乘风拿的倒还好说。”葛天霸终于说话了：“只怕是哪个奸佞之辈冒充柳乘风的名讳偷了此剑。”

    “不错，如今仅凭这一张字条说明不了什么。”严云峰赞同道：“况且这字迹明显是书写之人不想让我们看出出自何人之手，万一不是柳乘风拿的，或者柳乘风刻意为之，那真的是麻烦了。”

    听二人这么一说白末言倒是明白了几分。若不是柳乘风拿走的，那便是哪个神偷怪盗冒充柳乘风之名，盗走了这把剑，想要密谋巴山剑派。若真的是柳乘风拿的，如此行事便是为了说明这把剑是奸佞之徒冒充他的名字取走的，而灭空门竟将代管至宝巴山剑弃之不顾，便是将巴山剑派和整个江湖不放在眼里，少不了来找麻烦。

    这两种情况无论是哪种，都不是容易解决的。

    也顾不上埋怨自己，严云峰当机立断：“昨日晚间我查看时剑还在，如此说来盗剑应该发生在夜里和今天清晨这一段时间，想必那盗剑贼还未走远，我现在马上去安排人手，定要将此贼捉拿！”

    说着严云峰便要离开，但白末言马上把严云峰叫住了。

    “此事惊动官府，合适么？”白末言问道。

    严云峰知道白末言担心什么，若是派出赣州府衙的军士前去搜捕，那此事便成了一件民间盗窃罪，最终巴山剑也会被当做赃物放在衙门，等待失主认领，可众所周知，巴山剑乃是巴山剑派的至宝，最后认领之人也是柳乘风。

    这要是从柳乘风的手里把剑拿回来，最终再还给柳乘风，只怕会成为笑柄，让官府颜面尽失。

    “白老弟放心，此事我会通过江湖手段解决，不会惊动官府。”严云峰说道，同时回过头来对葛天霸说道：“灭空门近几日也要多加防范，以免有人趁机偷袭。”

    葛天霸点点头，众人便各自离去了。

    ******

    临安城，得月楼。

    董凄凄收到葛有才的死讯已经是十多天之后了，算下来葛有才已经过了二七。

    早前董凄凄曾经给葛有才写信，说会安排自己的表弟去将巴山剑取回。由于表弟江湖经验不足，空有一身武艺，所以特意拜托葛有才稍稍为难一下他，不要轻易的便把剑交给他。让他也涨涨江湖经验。

    董凄凄在知道比武大会之时心中便很是满意，没想到这葛有才如此的有义气，为了帮自己的忙竟做出了这么大的动作。

    后来接到葛有才的传讯，说白末言在此次比武中大放异彩，打败了名震江湖的邬千帆，让董凄凄高兴了好一阵。

    再次接到消息本以为是白末言一路过关斩将英勇夺魁的好消息，却没想到得到的却是葛有才的死讯。

    此刻董凄凄心急如焚，坐立不安，没想到公子在赣州会遇到这种意外。

    而李尚鹏因为回乡祭祖，已经走了好几天了，此刻也不在临安。身边连个宽慰自己的人也找不到。

    董凄凄思前想后，决定还是派人到赣州一探究竟。又动用了一些驿站的关系，让所派之人八百里加急前往赣州，董凄凄这才放下心来。

    总算是都忙活完了，独自坐在屋里，董凄凄总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

    岳州，邬家大院。

    邬千帆已经返回岳州七八天了，身子也算渐渐调养了过来。虽然已经离开赣州，但邬千帆仍旧关心着那边的情况，他总觉得对白末言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亲切。

    这种亲切不仅仅是因为当时在擂台上的惺惺相惜，也不仅仅是自己曾经和他的师父有过一段渊源。而是他竟然在那个少年的身上隐隐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好友岳风的影子。

    邬千帆看看手中这把剑，此剑乃是当年铸剑山庄庄主岳风亲手锻造并赠送与他的。

    十三年前铸剑山庄惨遭灭门之祸，虽然在当时的江湖上引起了极大的轰动，但最后朝廷拿出了他们意图谋反的铁证，最终也就不了了之。

    此案当年是庄王亲自密查，邬千帆和其他岳风的好友想为岳风报仇，却也是无能为力，毕竟铁证如山，就算他们不相信，又有何用呢。

    想想岳风的小儿子在世的话，只怕也是那个白姓少年那般年纪吧。

    正在邬千帆回忆往事的工夫，屋外走进来一个少女。

    这少女一袭白色的纱衣，一张绝美的面孔，虽是身材婀娜，但有些习武之人的英气。此刻缓缓走进屋来，环佩叮当。

    邬千帆并未抬头，也知道是谁来了，说道：“杨儿，什么事？”

    被邬千帆唤作“杨儿”的女子先是对邬千帆抱拳施礼，后缓缓走进前来，说道：“师父，近几日洞庭的水位又有异常，大有继续上涨之势。这边岸边的渔家现在拿不定主意，想请您做主。”

    杨儿顿了一下，接着说道：“王家那边还是……”

    邬千帆摆了摆手，叹了口气打断杨儿道：“好，我已知晓，你先吩咐下去，把我邬家在岳州的全部别院都先腾出来，有需要的渔家便让他们前去住下。至于王家那边，容后再议吧。”

    “是，师父。”听完邬千帆的话，杨儿转身便要离去。

    “对了杨儿。”邬千帆突然想到了什么，叫住了她。

    “师父？”杨儿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邬千帆看着杨儿秀美的面容，脸上露出了一丝怜爱之色，道：“你如今也到了桃李年华了吧，师父打算给你说一门亲事，不知你意下如何啊？”

    “师父~”杨儿娇羞的低下了头，低声说道：“杨儿现在只想侍奉师父和师娘左右，未曾多想。”

    “哈哈哈！”邬千帆大笑起来道：“看来杨儿长大了，也罢，过些日子师父便修书一封，请那少年前来一叙！”

    杨儿的脸颊有些发烫，竟不知不觉红了起来。

    ******

    赣州城，灭空门总舵。

    葛天霸和白末言告别了严云峰后便径直来到了灭空门总舵，跟李玉虎和诸位长老说明情况后，便吩咐众人多加防范。

    本来以为昨日燕家之事了结后一切万事大吉了，结果却没想到出了这么个岔子，白末言此刻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葛天霸看出了白末言的心思，这些日子交往下来，葛天霸感觉到白末言虽然平时行事沉稳，但江湖经验还是不多，很多时候其实他自己也是拿不定主意的，基本上都是顺势而行。此时陷入两难境地恐怕也是他始料未及的。

    “白兄不必过于担心。”葛天霸宽慰道：“若真是有奸佞之徒借机生事，天霸还要指望白兄出面解决。”

    葛天霸这么一说白末言倒安下心来，说道：“既如此，白某恐怕还要在叨扰葛兄一段时日了。等此事有了着落，白某再行离开。”

    葛天霸点点头。此时的葛天霸行事沉稳大方，处置任何事务都甚是得体，但与白末言的相互交流却不似半个多月前那么有说有笑了。

    断断半个月的时间，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经历了这么许多，既经历了生离死别，又没有了父亲的护佑，如今还有灭空门和葛家两个担子压在他的身上，任谁也不会像从前那样轻松自在了。

    戚云羿此刻应该也与严云峰他们在一起，追查巴山剑的踪迹，不好前去打扰。而葛天霸又有灭空门内的事情需要处理，也是无暇顾及他。

    白末言现在反而成了闲人一个，无所事事了，此刻正在赣州大街上闲逛。

    没有了成群结队的江湖人士，也没有了把守各个关口要道的朝廷官兵，赣州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街上的人们都在忙碌着各自的事情。

    听着街边小贩的吆喝声，看着买菜的妇人再跟菜农讨价还价，白末言有一点恍惚，好像他去过的所有地方都是如此——普通百姓们好像永远在平淡的生活。

    不过也有些不甘于平淡的人，追求着自己的梦，正是这些人搅动了大江大湖，引得世上没有一刻的太平。

    白末言在街上随意的走着，没有神一般，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一会杞人忧天，一会又忧国忧民，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此刻全都在他脑海里一一浮现出来。

    突然，眼前一道黑影闪过，白末言怔了一下。大白天的穿着夜行衣？如此乍眼必有蹊跷，而且那黑影轻功了得，不似寻常的江湖之辈。

    白末言飞身跟了过去。要说武功，恐怕放眼江湖能够胜过白末言的屈指可数，所以跟踪人对他来说并不算是难事。

    赣州的房子大部分都是青瓦砖墙，在盖房子的时候多多少少会与旁边的房子有一点距离，形成了一条条的小巷子。有些巷子两头通畅，可以过人，有些巷子两边的房主不想让人通过，便在巷子中间砌一堵砖墙，更大限度的保证了自己的隐私不被人偷听去。只是这样一来反而是给那些无家可归的乞丐找了好去处，日子久了，被砖墙堵住的巷子便成了乞丐们的住所，房主怎么赶也赶不走，只能由着他了。

    白末言悄悄跟着那个人在房顶上闪转腾挪，跨过了几条巷子，又小心不被发觉。终于，那人在一个幽静的巷尾停住了脚步。

    白末言在远处暗暗观瞧，巷子里横七竖八的倒着些棍子和破筐，看样子是乞丐们放的，只是现在乞丐们都忙着去乞讨了，这里成了无人之地。

    过了片刻，只见还有一个跟他同样身着夜行衣的男子，身手矫捷的从房顶跳了下来，跟刚才白末言跟踪之人窃窃私语，二人似乎正在谋划着什么。

    白末言心想，这二人身形如此诡异，难道跟巴山剑的失窃有关么？无奈离得太远，听不见二人在密谋何事。

    白末言四下打量一番，发现二人身后那堵墙比左侧房子的后墙稍稍靠后了一些。可能是房主为了省事，便在这墙和自己房子中间又砌了一堵墙，跟自己身后的房子连在了一起。这样便在两幢背靠背的房子中间留下了一个狭小的空隙，由于两边都被墙堵住了，这个地方很难被人发现，即便发现了也很难进到里面。

    白末言觉得那个地方刚好适合探听二人的谈话，也顾不得其他，便从缝隙的另一边跳了进去，轻手轻脚的走进二人谈话的巷子。

    二人的谈话渐渐清楚了起来。

    其中一人说道：“老大让我们都聚集在此地，不知是何用意。”

    另一人接道：“就是啊，大老远的把我们从巴山叫到这里来，也不说为什么，对了阿五，兄弟们都到了吗？”

    听到“巴山”二字白末言便知自己猜测果然没错，这些人的确跟巴山剑有所关联，只是会不会是巴山剑派的人呢，而他们口中的老大是不是就是巴山剑派的掌门柳乘风呢？

    “大部分都到了，你算是比较慢的了，有的兄弟已经到了四五天了。”那个名叫阿五的人答道：“老大一个月前就已经到了，只不过一直没有露面罢了。不然他肯定会被人认出来，然后当面嘲笑一番的。”

    “是啊，谁会想到堂堂的巴山剑派掌门人，竟然连自己门派的至宝都保不住，反而是让那灭空门拿了来，做什么比武大会的筹码。”另一人接着说道，言语中还颇有嘲笑的意味：“兄弟们今日应该都会到齐，不知道老大会安排什么差事给我们啊？”

    白末言此刻已经完全明了，这些人全部都是巴山剑派的人，此刻聚集在此地也都是受了柳乘风之命。而柳乘风竟然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到赣州来了，只是未曾露面，在暗中观察。

    白末言猜测他们肯定在谋划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否则柳乘风也不会如此沉得住气，让自己在背后受尽嘲笑，更不会把巴山剑派的人大老远的调到赣州来。难道他们是想对灭空门下手么？

    “谁知道呢，这次光长老就来了四五个，加上我们这些入派五年以上的弟子，总共来了有一百多人呢！”阿五说道：“估计这次会闹得动静不小，说不准会对灭空门下手呢。”

    “若真是对灭空门下手，倒还遂了兄弟们的心愿。我叶平第一个同意！”这个叫叶平的人反而有些愤愤不平：“那灭空门把我门派至宝当做自己的东西了，想给谁就给谁，兄弟们早就受够了江湖同道的耻笑了，巴不得给那灭空门真的就给灭了！”

    白末言心中一惊，看来他们真的是要对灭空门动手了，今日人马到齐的话，那么动手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了。可是有一百多个从利州路赶过来的人进入了赣州，官府不可能没有动静啊。

    白末言突然觉得眼前有点花，料想是这些日子太劳累了，如今又知道了巴山剑派的密谋，有些操劳过度。

    “对啊，你是不知道，前些日子比武大会，那些江湖宵小是如何对咱们掌门品头论足的。”阿五说道：“说咱们掌门是缩头乌龟，人家都拿你门派至宝出来当筹码了，他竟然连面都不露，这次若不给灭空门一个教训，恐怕巴山剑派以后都无法在江湖立足了。”

    “柳掌门英明神武，他如此忍气吞声肯定有他的用意。”叶平推测道：“只不过这些日子也真是委屈掌门了。”

    “就是，若不是咱们掌门胸怀宽广，那些小辈只怕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阿五顺着刚才叶平的话吹嘘道：“什么邬千帆，还有那个出尽风头的小子，叫什么白……白末言的，我们掌门一出手，肯定把他们打趴下！”

    白末言听这二人开始吹嘘起柳乘风来，便料想后面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了，此刻还是应该先回灭空门把刚刚知道的消息告诉葛天霸，也好早做防范。

    这边刚一迈步，白末言只觉眼前天旋地转，两边的房子好像向自己砸了过来。

    “噗通”一声，白末言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昏死过去。

    外面二人还在不断的说着，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们：“好了，住口吧！”

    柳乘风不知从哪跳了出来，站在二人面前，面色阴沉，说道：“你们刚刚说的话我记下了，不要以为后面假装吹嘘我几句我便不会责罚你们。”

    那二人此刻低着头，战战兢兢的站在柳乘风面前。

    柳乘风也不管他们如何，跳到了白末言的身边，用脚踢了踢白末言。

    见他确实不省人事，柳乘风蹲了下来，对着昏倒的白末言说道：“那日临安一见，是我小瞧你了，没想到你竟有如此的本事。此时若你还在灭空门，我倒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柳乘风冲外面的二人喊道：“把他绑起来，带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