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河挣扎着站起身,体内传来一阵虚弱感,脚下一个踉跄,又差点再次跌倒在地。
林爵士已经向着前方走去,看起来,好像并没有要搀扶林河的意思。
林河稳住身体,平复下心情,也跟着向前迈步。
脚下却突然感觉有些柔软,林河低头看去,竟是一块没有被收拾干净的内脏。
之前的情景再次在脑中回响,林河这才后知后觉的认识到,自己刚刚经历了一场怎样血腥的屠杀。
胃部阵阵的痉挛,将林河狠狠的拽向了地面。
林河狂呕着体内的一切,鲜血与哀鸣瞬间充斥了他的脑海,席卷了他的一切思维,最终只留下一片空白。
良久,林河抬起头,父亲伟岸的身影仍然伫立在前方,一如他与神秘人对峙时的,不动如松。
...
父子二人终于穿过了这片给林河留下了阴影的树林,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父亲一直没有说话,似乎在斟酌着语言,又似乎在给儿子一个缓冲的时间。
林河更是没有开口的意思,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就已经不再习惯主动与别人交流。
他的心情也慢慢平复了下来,呕吐过后,白天发生的事情,似乎已经离自己远去了,林河也有些惊讶自己的心理素质。
看来,所谓的抑郁症,也是有好处的吧,至少让自己的神经,变得麻木了很多啊,林河自嘲的想着。
“河儿,白天的事情你也看到了,”林天阙缓缓开口说道,“平民,是如同蝼蚁般的存在,帝国虽然有《平民保护法》,但修炼者有太多的方法,去结束一个蝼蚁的生命,他们根本不必亲自动手。”
林河静静的听着,他知道,《平民保护法》是千年前人族面临种族危机时,帝国十三位守护神联合颁布的铁律,其中最重要的一条规定,就是修炼者不得无故杀死平民,违者将废除修为,永久驱逐出修炼界。
换句话说,就是让其成为平民。
修炼者的高高在上,正是由于平民地位的衬托。
如果将修炼者贬为平民,或许是一件比杀了他还要痛苦的事情。
这极大地震慑了修炼者的杀戮之心,也是保护法得以顺利实施的关键因素。
但事实上保护法制定的初衷,也并不是要维护平民的权益,而是因为修炼者难以诞生子嗣,甚至修为越高,传下后代的几率就越低。
反观那些地位低下的平民,却拥有着“超人一等”的繁殖能力。
归根结底,修炼者也是来自平民之中,他们因为身具修炼资质而脱颖而出,拥有了彻底改变命运的权利。
千年前的大陆之战,让孱弱的平民们几乎死伤殆尽,人类作为一个族群,开始出现了严重的人口危机。
修炼者们意识到了平民的重要性,《平民保护法》也正是在这种背景下,应运而生。
然而千年来人类世界的日益繁荣,修炼者的特权思想不断加重,也开始让这部人类史上意义深远的《平民保护法》,渐渐变得形同虚设。
修炼者们为了满足自身的种种欲望,用各种借口与手段去屠杀平民,而当权者们,也对这一现象充耳不闻,只要不在明面上违抗帝国法律,只不过是杀几只蝼蚁,又何必斤斤计较呢。
林河从父亲的口述中,似乎了解到了事情的根源,也明白身为平民最大的悲哀,就是根本没有能力反抗修炼者的压迫。而那些从底层世界脱颖而出的人们,难道,真的就一点都不会在乎平民们的感受了吗?
要知道,他们之中,大多数人的父母亲人,可都还是平民啊。
远处突然传来的人声,打断了父子的谈话,也让林河的疑问,深埋在了心中。
林天阙站起身,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这里本是小镇通往郡领的官道,一般的强盗是不会在这里劫掠的,自己居然一天之内碰到了两次。
不过,自己是修炼者,儿子也是受帝国法律保护的未成年人,自己所带的货物又都被劫掠一空,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林天阙站在原地,等待着前方人马的靠近。
看到渐渐清晰的人影,林天阙的眉头重新舒展了开来。来到面前的车队由上百人组成,看护卫们的穿着,应该也是某个爵士的卫队。
似是感受到了林天阙的气机探寻,中央马车中走出来一个面容坚毅的中年男人。
护卫们赶紧叫停了马车,向主人躬身问好,又向佩戴着修炼者徽章的林天阙点头行礼。
靠坐在树旁的林河并没有受到任何的礼遇,事实上他也没有应该被礼遇的觉悟,不过他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这些护卫们在向父亲行礼的同时,已经隐隐间将其主人的马车,围在了正中。
中年人扫了一眼林河胸前的挂坠,又将目光重新转回林天阙的身上,沉声问道,“道友所谓何来?”
林河觉得这句问话有些耳熟,这不就是之前自己等人遇到强盗时,父亲对神秘人的问话吗?可真是没有新意啊,难道这个世界的抢劫者与被抢者之间,还有一套固定的对话不成?
不过人家的语气与姿态,可比父亲当初的样子强硬了许多。
等等,怎么父亲要抢劫这支队伍吗?林河看向父亲,不知道他有没有把握,那个中年人,好像也修为不低的样子。
不过林河看到的,确是父亲一副错愕的表情。
林爵士显然也意识到了,对方产生的误会。不过看自己所站的位置,好像也正好挡住了车队前行的方向。
爵士大人苦笑一声,摆了摆手让开了道路。
不过车队却没有马上前进,中年人充满警惕的目光又审视了一遍这诡异的一老一少,思索了一会儿,摆了摆手,示意身边的护卫拉过来一辆装满货物的马车,停在了林家父子面前。
林河一直以来沉郁的心情,因为对方的这一举动,忽然明亮了一下。
对方似乎真把自己二人当成了劫匪,还把一车货物送来当成了“买路钱”,这让林河觉得颇为好笑,也让林爵士感觉非常尴尬。
“阁下误会了,在下凤池镇镇长林天阙,这是犬子林河。”
林爵士自矜身份,并没有多言,只是亮明了自己的身份,中年人却也明白自己误会了对方的意图,看来自己等人深夜赶路,想必也是被对方当成了劫匪。
中年人跳下了马车,也向二人拱手行礼,“原来是林爵士,在下乌龙镇镇长徐飞。”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