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名曰道 第3章 你算个屁

    妙道人，杨巽的印象里，在他六岁那年被道人抱起逗弄过，那时候的妙道人和现在的模样没多大差别，只是如今他的胡子显得更长更乱。从妙道人说了天人转世四字后，杨巽私下有意识的去搜寻妙道人的资料，堂堂一国王府，自然有许多人都未曾看过的密章宗卷，然而妙道人身份依然是个谜，而安山王在与其他道人谈天论道，也从不提及妙道人一事。

    先不论妙道人是否真道人，杨巽心里对其没多大恶感，可也没多少好感。

    有着安山王这样的一个老爹，自小开始杨巽耳边就响起各类经典诵读声，玄之又玄，同样的，安山王也一股脑把这些年收集的许多普通人梦寐以求的仙术道籍讲给他听，耳濡目染下，杨巽也尝试过筑基立道，兴许是子承父业，灵丹妙药吃了不少，杨巽体内一点修道者的变化都没有，倒是因为灵丹妙药的关系，无病无痛，寒暑不侵。

    这也是安山王没有厚着脸皮上神霄派给他找师父的原因之一，杨巽也渐渐对修道有点敬而远之的意思。不过对于山上仙人，种种妙法，说不羡慕渴望，那是骗人的。

    进宴入座，旻国以右为尊，妙道人径直走向左席，说是“圣人有德，执左而思之，我非圣人，更加效法学习。”安山王对杨巽感叹一句：“这才是有道之人。”

    这时，妙道人又说一句：“道人我就不客气了。”没等安山王入座，便大手吃肉喝酒。

    安山王哈哈一笑：“不拘人间小节。”

    虽说杨巽知道各门各派规矩不一，有的恪守门规，清心寡欲，餐饮风露果实，有的行走人间，游戏红尘，喝酒吃肉快活逍遥，只是看惯了以往安山王邀请来的仙家衣袂飘然，尽是出尘之姿态，非灵果不食的人物，看到这种仪态，心中对妙道人评价又低一分。

    “失礼了。”妙道人笑眯眯地看了看杨巽一眼，“道人这趟十万里跑了整整一旬，实在是馋。王爷世子郡主请入座。”

    杨巽入座后，突然问道：“道长，有个问题我想问您许久，不知当讲不当讲？”

    “无门无派，一介散修。自后土来，往天边去。”妙道人举着杯子咂咂嘴，轻呼一声好酒。

    这一句话有种让人抓狂的冲动，自后土来，后土为四方之基，人间本源，定阴阳二界，所有人都可以说自后土来，至于往天边去，哪个不想着过天门的？

    “王爷为何一心求道？”妙道人似乎觉得吃的差不多，放下琥珀杯问了这么一句。

    安山王愣了愣，笑道：“掌控风雷，坐观长生，若是有仙缘，更得立宗立庙，受后世祭祀，享人间香火。只要是人，都逃不开这等渴望吧。”

    “王爷倒是把自己心中一半大实话说了。”妙道人嘿嘿一笑。

    “逃不开形势。”安山王苦笑道，作为嫡子转为一心求道，也有着当年皇室内斗的原因，不过以杨诚真性子，这么多年也看淡了：“可惜我天资不足，时至今日，勉强摸到练气境。”

    “王爷过谦了，王爷的天资放在名门也是核心弟子水平。其实这筑基、养精、练气三层，就是山脚搭梯子，梯子越稳以后就可以搭得更高，爬的更高。但这梯子的搭建不是说工匠高超就行，要问官府，要问山神土地爷。何况是在修行路上搭梯子，那得经得天地首肯，天资勤奋，那也是梯子开始搭建之后的事情。当然，也有大门大派，只求天资高徒，然后用术法敬请天地求得允可，又用各种玄妙，补厚仙缘。”妙道人开口说道。

    “道长意思，是老天爷不让我修行？”安山王小心问道。

    “一半一半。若王爷没那份缘法，也走不到练气；若说有资格把这登天梯搭起，王爷就尚且不足。”妙道人这次拿起了筷子，而不是油腻腻的双手。

    “这么说来，那岂不是除了洞天福地的真人神人，百姓都没资格求道？哪怕修也是修出小道？”杨巽问。

    妙道人看向杨巽，道：“非也。大道无形，生养天地。求道之心人人可有，修道之路人人可求。有大善人结善缘，一甲子凡人，天感德行，授予仙位；有忠勇烈士，孝悌勇猛，为国为民，魂入神榜；有十世恶人，罄竹难书，偏偏一朝闻道，破界飞升。这就是道的玄妙，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十世恶人也能飞升？”杨灵泫虽然听安山王每日讲道，但都是谁谁谁修行有道，第一次听到这种得仙缘的人，不由惊呼。

    “大道无情，缘者可得。不过常与善人倒是真的，十世恶人这种，千年不见一例。”妙道人用油腻腻的手捋了捋胡子，笑道。

    “道长所言，我也知晓。这些年邀请这么多真人到府上，可惜不了了之。”安山王听到这里面露难色。

    “王爷心思，道人能理解，只是不是不可解，是他们解不了。”说到这里，妙道人颇是得意。

    “妙！”安山王正要抚掌，妙道人就说了下一句。

    “只不过道人我不能解。”

    “可否指点一二。”安山王苦笑着。

    妙道人不动声色扫了一眼杨巽，笑而不语。

    “修道之人被天机笼罩，可不能吹牛。”杨巽没好气的说道。

    这十年来，安山王为了能更进一步，不惜花重宝向各大门派，山神庙宇相问，但每每得到的回复都是“天数如此。”也不是没有方法，只是那代价便是一国国库，也颇感吃力。因此杨巽听到妙道人说出“非不可，实为不能。”不由得出言讽刺。

    妙道人哈哈一笑：“道人我不吹牛，道人最厉害一次也就一口气吹落了一个山头。”

    “噗。”杨灵泫忍不住了。

    “那你修为几何？”杨巽到底是十一岁少年，顿时不爽。

    妙道人挥挥手阻止了安山王准备呵斥的动作，道：“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辨，以游无穷。够不够？”

    “修道者足矣。”杨巽道。

    “不食五谷，餐饮风露，夺天地灵气，斩妖除魔，行云布雨。够不够？”

    “真人足矣。”杨巽摇头。

    “指点星河，知上下，辨四方，一语成谶。这也不够？”

    “神人足矣。”杨巽继续道。

    “神人谓谁？”妙道人愣了愣。

    杨巽得意的说道：“不说圆牝山神，是堂堂正神。圆牝神霄派合安神君更是返虚之上，掌天雷，定四方，言出法随，此等可谓神人。”

    神霄派，曾经天下第一大派，弟子正大光明，善五雷法，可驱使雷部手谕，曾经有一县妖魔作乱，妖气冲天，神霄修士奉命前去，所到之处，天地一片清明，妖魔皆除。只是后世被雷氏王朝境内的闾玄派超越。

    妙道人脸色一变，怒道：“放屁！山神不假，一国册封，镇一地气运，国运加持也不过区区化神境。至于什么狗屁合安神君，修了几百年，连个小仙官都混不到。神人无功，育化一方，一介聚元，敢称神人？”

    “哼！”

    返虚境修士，人间可称神君，方圆千里敢直呼其号，自然感应，何况妙道人方才大声喝骂，这就是修炼有成的底气，一国帝王，也可平起平坐。

    妙道人听到空中冷哼，怒极反笑，“你家老祖宗都不敢自称神君，真是出息玩意儿！”

    说罢举起琥珀杯，手腕一翻，杯中酒直接洒了出去，上好的旻国淮河酿，飘向空中，竟然消失不见，唯有酒香留存在空气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