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真言不止,言出法随。那百里之地山崩地裂,洪水倒灌,无数怪物从地底爬出,就以铁刀为中心的百丈之地也从地底冒出了一头满身唾液,无眼巨口之虫,生有百足。只是身子堪堪露出一半,就被那孙老板随手一击就毙命了。
“连地虫都爬出来了,怕是这老龙真的要恼羞成怒了,嘿嘿”这地龙只生存在地底千丈之下,终日不见光,所以无目,以精铁为食,只有那地震天变方有可能从地底钻出来,只要剥开其腹,可见一结石,乃铸器的上乘材料,价值连城。这些陈远岫自然不知,孙老板也无心下手,因为仅靠那三色香,孙老板也不敢保证能百分百骗过那老龙,毕竟对手可是一头约莫道行已有万年的骊龙,虽说如今是回光返照,不过也不可小觑。而那锈铁刀不过只是为了定住这一方水土,那三色香就如一块纱布罩住了这一切,在骊龙眼里,也是一片山崩地裂的景象。
那黑龙不知什么原因,却只能在那原先落阴山脉那处停留,不得去处。谁也不知,这黑龙是自己栽了自己一个跟头,布下了锁命锁魂锁天锁地大阵,此阵既可以保住自身不被外物侵蚀,却也禁锢了自己的行动,要是依靠自己本身那点积存微薄的能量,怕是要磨个千百年,本来此阵只要三千年一到便可自行消散。怎知龙算不如天算,那除了肉身,那精气神都被人各施手段截取了,徒留老龙在此仰天长啸。
别说千百年了,如今怕是没几刻钟就要一命呜呼了。
要不是此阵,只要这老龙能动,别说逃出百里,即使是万里之遥,也可一念而至,毕竟就算其身躯也有数千里长!管你是什么修为,有没奇物,统统要死!可惜如今一被禁阵所困,二却是一身精气神已失,如若不能找到三者其一,这万年修行怕是要一朝尽失,还要丢了性命。
仅仅小半个时辰后,这一场宛如灭世的惨剧就徐徐落幕,目之所及了无生机,方圆百里成了绝地,骊龙临死前那一口龙息灼烧了大地,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满目焦黑。比那天雷轰击过的乱葬岗也不逞多让。喷涌到了陈远岫这一处时,孙老板顾不得用锈铁刀稳住地势,只得吼了一句“躲好”提醒陈远岫,就拿起那铁刀,孙老板右袖无风自鼓,一股玄而又玄的气息从其握着刀柄的右手散发出来,孙老板面目前所未有的凝重,喝上一句:“小子,看好了,这是老夫的绝学,我管其叫以气屠风,错过这次怕是这辈子你再也见不着了。”
陈远岫一眼不眨地看着,生怕错过了什么。
只见孙老板右手袖口一炸,那铁锈刀身上的锈迹纷纷掉落,光洁锋利,锋芒毕露!一声清喝。这下,那三色香便灭了。那百丈之地的所有风都没了。
垂垂死矣的骊龙一下子就看了过来,充满怨念和怒火的双眼泛着红光,仿佛下一刻就要将这两个偷其性命的小贼锉成灰,碾成泥。
可惜,却只是奢望了,喷出那一口龙息之后黑龙已经是回天无术了,双目已然黯淡,行将死去,只盼望着那龙息可以狠狠灼死那两只蚂蚁。
只见那百丈风止,那龙息之焰也绕着这百丈范围而过,焚烧其余地方,过门而不入。
孙老板一刀挥出,便瘫倒在了地上,陈远岫赶紧上前去查看伤势。
只见其握刀的右手都是触目惊心的伤痕,血肉翻滚,可见森森白骨裸露于外,看的陈远岫差点就要一口吐了出来,好在还是忍住了。
孙老板疼的龇牙咧嘴,却又忍不住得意道:“看吧,小子,这就是你舅舅我的本事,这一招以气屠风啊,一刀气出可百丈内了无生机,要是我早年,怕是这刀气能覆盖到三百余丈,即使是那一座山见我这招也要暂避锋芒,不过对付这老龙的一丝龙息却绰绰有余。”这龙息遍布大地,却不是迎风而生,只是这一招以气屠风却是实打实灭绝了百丈内的真空,让龙息过门而不入。在孙老板有意识的控制下才忽略了其内的一马一人。
……
骊龙的双眼渐渐合闭,那数千里的龙躯也在缓缓下沉。就在此时,骊龙看到了一蝼蚁就站在地上!那蝼蚁穿着红衣裳,手里拿着把油纸伞,正满脸欣喜地看着它。黑龙不解,为何在它一击之下,这百里还能有普通人存活。可是下一刻,当其看到那红衣裳姑娘手里拿着的油纸伞伞面在缓缓蠕动,一股惊惧感由心而发!仿佛看到了世间能让其觉得可怕的事物!
那伞面密密麻麻浮现出了各式各样的人脸,黑龙内心吼道:“众生相,不!”却道不出口了。
一股肉眼不可见的精魂从庞大的龙躯内分离出来,直奔油纸伞而去,那精魂不过寸长,仔细一看却是一条活灵活现的透明小龙,与黑龙的样子一模一样。
只见这一寸小龙满脸绝望之色!直到没入了那伞面,才消失不见,那千里龙躯坠在地面,没有惊天的声响,一落地便化为漫天尘埃。
……
陈远岫默默地看着这舅舅的伤势,内心一阵内疚,虽说那救与不救那一账还没翻过,可如今切实实打实自己拖累了他,如若不是自己,如今就凭他自己早就出了百里之外,何必遭此罪呢。
陈远岫有些事看得明白,可就是越看得明白,这往自己身上倒的责任也越大。孙老板的这身伤势陈远岫就算在了自己身上,心想着以后有机会自己就还了,也不亏欠。这两年间,即使是再穷再饿,陈远岫也不会低下头颅去求一碗饭吃,也不会低声下气去借那几枚铜板,硬气得很。
“小子,快给我从车上拿纱布来,疼死老子了。”得意完后,这孙老板也没忘记自个的伤势,忙着招呼陈远岫给其包扎。落阴镇往来的有很多军人,落阴山也多虎虫野兽,自然人也多伤,最香楼时常能接待到那么几个进山受伤的人,那简单的包扎敷药还是学的了几手,当下便麻利地给孙老板包扎其右手来。
还忙吆喝着陈远岫去拿那块原先包着三色香的布重新包着那三香。那招以气屠风只能堪堪维持七八息,不过也足以让龙息绕道,给了这一地一片安全,不过那风也灌着来了,香又燃了起来,看的孙老板无比肉疼的骂道:“又浪费了几息时间!赔本了,赔本了。”
待得包扎完后,陈远岫满头大汗,也一屁股地坐在了地上,难得的孙老板也不大呼小叫,竟有那么几刻的安静,只是那些龙息还在徐徐燃烧着,那匹老马早就在孙老板收了刀,香灭了的时候就摊在了地上,龙威岂是一匹马能承受的,死不了就算天大的幸事了。
“你现在看到了吧,如若就算你能通知得了那些人,他们也信了,我也无力庇护得了这么多人,一介凡夫俗子几个时辰能逃的多远?这都是命哩。”孙老板叹道
道理陈远岫现下都懂了,可是他的心还是愧疚,却不是因为其他人,而是自己。
半个多时辰后,那悬挂在天上的太阳徐徐落下,夜幕来袭,一轮新月高悬于天际,那些龙息在月华的之下,竟慢慢熄灭。不过几个眨眼的时间,百里的龙息火焰都不复存在!
这世间的种种奇妙看的陈远岫这个十二岁的少年目瞪口呆!
“要是这头黑龙道行完整,区区月光怎么能熄灭龙息,不过这也说明了天地万物是一物降一物,所以你要是以后走着趟江湖,即使是有所修为也不可骄傲放纵!”孙老板如一师傅一般一有机会就教育这陈远岫这个做着江湖大梦的孩子。
陈远岫也不驳嘴,毕竟这话中的道理他也懂,也很明白。
“懂了吧,懂了就赶紧给我收拾下行当,趁早离开这糟心地方,妈了个蛋,这一趟啊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孙老板坐着在那念念叨叨个不停。陈远岫正在那收拾着散落在地上的各种玩意,听着孙老板的喋喋不休内心无由地有了一丝暖意。那一个心结也放下了些。
“喂,我说你这小子,刚才老子那一威风无比的把式看清楚了没?”
“看清楚了,屁股怎么撅都看清了!”陈远岫回头大声喊道。
“你这臭小子!”孙老板笑骂道,只是这一下笑却抽动到了伤口,一下子就疼得他龇牙咧嘴,顾不上说话!
陈远岫的确没有骗他,过目不忘的本领,把那以气屠风的把式看的一清二楚,只是内心想要摆出那一模一样的架势却似乎做不出来,那简单的握刀动作似乎也有不少变化在内,如今的少年也只能摸得个七八分形,一分神都看不透,毕竟在门外如何能看到门内的光景。
星空之下,四周都是一片荒芜,那些焦黑的泥土在夜里也瞧不出什么不同。
一辆破旧的马车由着一匹老马拉着,缓缓行进在夜星之下,一四十余岁的汉子和一高大却满脸稚气未脱的孩子,一人看着前路,一人看着不知边际在何的星空。
江湖远,江湖再远,也要一身子投入进去。
是那大石头溅起的水花,还是小石子泛起的波纹,谁也不知道会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