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修罗道 第9章 食牛之气，乱世之才（二）

    铜盆大小的落日，只留得半个在这地平线上，颜色像是半颗淡红西瓜一般，回光返照，在青羊镇人家的屋脊上，煞是好看。

    在黑板上书写下最后一个字，中年儒生放下粉笔，拿起一块干净的手帕，擦拭着双手。

    身子上半截沐浴在霞光里，远远望去，有如神人。

    “今天就到此为止，记下这些东西就走吧，我送你回家。”中年儒生温和道。

    莽汉只是扫了一眼，就将一黑板密密麻麻的字全部记下，他眼神示意中年儒生，表示自己已经好了，中年儒生毫不意外的笑笑，指节一敲黑板，上面的板书就扑簌簌化作扬尘落了下来。

    禁制已经开放，中年儒生在前，莽汉在后，一老一小两个读书人迈着相同的步伐走出屋子。

    已经有小孩子被父母领着回家，看见莽汉走出来，故意拉着父母的手晃来晃去，然后朝莽汉做着鬼脸。

    在这群孩子们心中，莽汉就是一个怪人，大家都在弹玻璃球滚铁环的时候，莽汉一个人在安静的看书，大家都刚刚识字，念的还是最基础的蒙童课本，你装什么大尾巴狼？当大家都有父母来接的时候，莽汉却又一个人昂首阔步的走回家，而且，他的先生只有他这一个弟子，那可有他难受的，上课不能走神，不能睡觉，那还叫上课吗？

    不仅不和他们一起玩，而且做事方式还和别人不一样，听说还没有母亲，总而言之，这是一个怪人。

    孩子们并没有刻意去孤立谁，只是因为莽汉显得和一般孩子不一样，而且难以接触，人毕竟是群居动物，而且总是找与自己相似的人做朋友，慢慢的莽汉就被大家疏离了。

    可是莽汉眼里，人族自有无数的缺陷，原罪，这是他厌恶的地方，况且……他和一帮孩子玩什么？

    中年儒生带着莽汉正准备离开，只见一个身穿青色长衫的中年文士领着一个小女孩迎着夕阳走了过来。

    文士留着三缕长髯，面如银盆，眉心长着一颗红痣，虽然眼角有细细密密的皱纹，但想必年轻时候一定是个美男子。

    女孩子长相很随父亲，齿白唇红的，皮肤就像夕阳下的白瓷一样有光泽，好像不是这乡野田间长成的孩子，总有一种特殊的优雅，身躯内好像有一种特别脆弱的气质，就像是即将裂开的瓷瓶一样惹人怜惜，半大男孩子总会生出一股想要保护她的欲望。

    莽汉一看到这女孩子，眼中就带着一丝杀气。

    这是他前世的未婚妻。

    前世里父亲被人暗算而死，第二天这姑娘便在其父亲的授意下和莽汉解除了婚约，那时的莽汉可遭受了不少耻笑。

    迎着阳光的两人没有注意到莽汉的眼神，中年儒生可注意到了。

    他眉头一皱，正要问点什么，这时，父女二人已经来到了中年儒生和莽汉身前。

    文士以儒家之礼鞠躬，目露真诚，道：“郭家萧让，携小女萧楚楚，拜见孔先生。”又低头对莽汉和蔼笑道：“峻嘉侄儿，你可是越来越帅了啊。”

    莽汉露出小孩子典型的不好意思的表情，脸上红扑扑的，有着掩盖不住的笑意，低头行礼道：“萧叔叔好。”

    紧接着，莽汉露出认真表情，一脸痛苦道：“师兄，萧叔叔，楚楚妹妹，我肚子痛，先回去了。”语毕撒腿就向着皇命街跑了过去，留下一脸愕然的几人。

    穿过私塾，再向前走，就是小镇的中央了。

    小镇中央有着一只黑铁铸成的巨钵，直径高度差不多都有五丈，莽汉跑到这里，藏在巨钵的后面，伸出小脑袋向后看着。

    他刚才害怕自己一不留神就露出敌意，因此找借口跑开了。

    这一世，他才发现自己性格中的巨大缺陷，就是养气功夫太差了。

    前世里无数次机会，都是毁在养气这两个字上。

    就算是那胜天半子的一局前，为了钻研怎么赢，莽汉便陷入疯癫状态长达百年！

    修行，并不仅仅是精进修为，更重要的是炼心。

    霞光中的萧让和中年儒生不知在交谈着什么。

    莽汉眸子露出这个年纪所没有的一抹幽深。

    一定不能重蹈前世覆辙。

    他转身继续向皇命街的方向走去。

    只走了几步，莽汉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明明应该已经离开了巨钵，却发现自己还在巨钵旁边。

    莽汉不信邪，继续向前，留心周围环境，这一次他找到了问题所在。

    自己不管怎么走，都在转圈，围着巨钵打转。

    而且，周围的地面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逸散浓雾，遮蔽了霞光，莽汉慢慢变得看不清眼前三尺之内的东西。

    浓雾弥漫，好似毁灭之神焚烧世界之后留下的劫灰。

    “鬼打墙！”莽汉阴沉着脸，硬邦邦吐出这几个字。

    “是哪位高人，闲来无事，却来戏弄我这个小娃娃？”

    桀桀桀桀桀……

    浓雾之中，笑声如同跗骨之蛆，无处不在，就算是莽汉堵住耳朵，声音也能够清晰传到他的耳中。

    慢慢的，眼前一道浓雾不断吸收周围的雾气，凝实，具象化，变成一道纤细人影。

    “一般的小娃娃可没有你这样的胆识。”纤细人影发出非男非女的刺耳声音，脸上雾气裂开一道缝隙，像是露出一个欣赏的笑容。

    “你费尽心思困住我，肯定不是为了吸我的血吃我的肉，我为什么要怕？说罢！你要做什么？”莽汉毫不畏惧。

    纤细人影一窒，接着狂笑。

    “好，好，好！想不到我还是小看了你！”

    他慢慢走到莽汉身前，俯视着莽汉。

    “你想要什么，我就可以给你什么！只需要你的一个承诺！”

    莽汉稚嫩的小脸露出感兴趣的神色，道：“等价交换就好。我想拥有像你一样的力量，你能给我吗？”

    纤细人影脸上裂开的缝隙越来越大，像是要把整颗头颅撕开。

    其中影影绰绰，像是含着一颗颗黑色的卵。

    “这有何难？”

    “孩子，我可以先传授你一套拳法，先给你演示一遍，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