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光线暗淡的房间里,一个着枣红色衣裳的老妇人正和一个青色衣裳的丫鬟在低声说话。
那老妇人道:“你说她醒了,却失忆了,对柴房发生的事和南珠小姐中毒一事都不记得了?”
那丫鬟道:“是的,她甚至都不记得了我了。
老妇人“哼!”了一声,“你给我盯紧点,这丫头最会使诈了,说不定在装,你再好好套她的话,看看解药到底在哪里。”
那丫鬟道:“紫菱会按照石墨姑姑的话去办的,只是不知那药现在还既不继不继续下?”
原来那老妇人叫石墨,是夫人王氏身边的人,那丫鬟正是司徒南芸房里的紫菱。
石墨道:“你记住就好,好好干,夫人不会亏待你的。那离和散就暂时不用了吧,等找到解药再说。”
杜若喝了一碗粥,便闭着眼睛躺了下去。
紫英一个人坐在床旁小凳子上撑着脑袋瓜子,喃喃自语,“小姐这一撞是变傻了呢,还是变聪明了呢,说傻吧,说出来的话又很让老爷开心,说聪明吧,到手的岚哥哥又不要了。真是不懂,不懂。”
她听着觉得很是好笑,在心里默默地呼应她:“当然是变聪明了。”
被子很软和,房内也点着催眠的熏香,加之全身酸软无力,杜若不知不觉中便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她睁开眼睛醒来,双手朝后伸了个懒腰,感觉体力恢复了不少。
杜若看了看四周,那两个丫头都不在,房子里就剩下她一个人,一想到自己已穿越到了司徒南芸的身体里,便忍不住想看看自己的这个新模样,于是爬起来,忙去照镜子,只见铜镜里:
乌黑柔顺的发丝从头倾泻而下,垂至腰部,原来眉宇间青色怨气也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和宁静的气息,青黛色的眉毛如一弯新月挂在苍穹之上,水润清透的眸子如月下的一泓清泉,鼻子如玉般细腻,棱角分明的嘴唇微微张开,如花蕾般鲜嫩红润。
“原来,我就是这个样子的,嗯,我记住了!以后你就不叫杜若了,你换了另外一个名字,叫做司徒南芸!”杜若对着镜子里的人儿自语。
之前,她只见过司徒南芸两面,一次在梦境里、一次在夜色下,但对她长什么样子记得不真切,只有个模糊的印象罢了,所以乍见到这个新面貌她还是有些惊讶。
(既然杜若已为自己改了名,那便唤之为“司徒南芸”吧。)
司徒南芸看外面太阳还未下山,此时的光线柔和舒适,便想出去走走。经过几天的闲逛,她基本上弄清了司徒府邸的构架:有八九个院子,有东南西北四个门,南门在前为正门,出了门便是一条繁华的街道;北门为后门,连通一片树林;东西二门为侧门,东门连通邻旁另一座府邸,西门外则是一条自北向南的河流,流经街道。她从未真正见过古代的街市,很想去逛一逛。
出了明芸阁,一路向南到了正门,然后便到了街市上。因为头部还有伤,她慢慢走,慢慢逛。只见大街上店铺林立,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店铺外悬挂着各色帆布招牌,店铺内陈列着各类日用杂货、绫罗绸缎以及珍奇古玩等,也有沿街叫卖的小贩,只听见各类吆喝声此起彼伏。
“豆腐咯,又白又嫩的水豆腐”“珍珠丸子咯,十文钱一碗”“珠花咯,好看的珠花”“胭脂咯,上好的胭脂”……
司徒南芸看得一时兴起,不知不觉逛了近两个时辰。
司徒南芸回去的时候,正门已经关了,她不想惊动其他人,便准备走西侧门,通常侧门为方便外出办事的丫鬟小厮进出,会晚点关门。
天上一轮新月,沿河小道上,借着月光,可以依稀辨路。河边柳树茂盛,在路上堆下重重阴影。柳树上蝉鸣叫不停,河边上青蛙声不绝于耳。
司徒南芸走得脚有点酸了,便坐在柳树下休息。
突然一个黑色身影从她眼前掠过,之后便停在了不远处的西侧门外,敲了三下门后,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黑影探出头来。黑衣人和里面那人嘀咕了几句,那人便离开了,没多久便带了另一个人来。
黑衣人和另外一个人朝司徒南芸这边走了走,与她的距离在三十米左右。司徒南芸看那人是个三四十岁的妇人,体态丰腴,云鬓高堆,黑衣人背对着她,从身形来看,是个男子。
“你怎么才来,我都等你几天了,珠儿的解药可有着落了?”妇人焦急地道。
“你急什么,我不正在想办法?这阵子,有人盯我们很紧,如今好不容易才摆脱他们。据这几天搜集到的情报来看,这些人很有可能在你们府上,所以不敢轻易露面。”黑衣男子道。
“那怎么办,珠儿她还等着解药活命呢。”妇人掩饰不住心中的急切。
黑衣男子似是有些不耐烦,没有答她的话,沉默了会,“听说司徒南芸醒来了,她倒是命大躲过了一劫,现在你女儿中毒昏迷不醒,说不定司徒翰会改变主意让她代替你女儿嫁给林悦岚,如果那样,我们之前所做的就白费了。那丫头不能留了,你想办法把她处理掉。”
司徒南芸没想到他们谈话的内容竟然涉及自己,全身都绷得很紧,大气不敢出。好在周围的虫鸣之声替她遮掩不少,不然凭着黑衣人的嗅觉,肯定会察觉出来的。
“我看没必要伤她性命吧,我听老爷说她拒绝了嫁给林悦岚的提议,而且她还失忆了,威胁不了什么的。”妇人摇头喃喃道。
“那个丫头最是狡诈,她也许是在装,为了万无一失,这包‘噬魂散’无色无味,你悄悄地给她服下,不出一个月她便人不知鬼不觉地精神错乱而死。”黑衣男子脸上闪过一片邪恶。
“这……这个,她如今还是个孩子,又是老爷的骨血,我下不了手。”妇人有些惊慌。
黑衣男子不悦地瞪了妇人一眼,“你不要妇人之仁了,你女儿如今这样,都是她所害,再说,当年她母亲撞破我们见面之事,知道了我们的秘密,保准她不会告诉她女儿,还是不要留下隐患为好。你下不了手,我也会叫石墨下手。”
妇人叹了口气,接过黑衣人手中的药包,点了点头。
暗处中的司徒南芸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已经猜到那妇人是谁了,直觉他们不仅害她这么简单,背后肯定还隐藏着什么大阴谋,很有可能,“她”娘的死也与他们脱不了关系。
想到此,她心内越加惶恐,手心和背上直冒冷汗,呼吸也越来越不受控制了,突然一不小心,一脚踩到一个断枝上,发出清脆的“咯吱”一声响。
“是谁?”黑衣男子大喝一声,随手扔出三只飞镖。
待司徒南芸看清有异物飞来时,已来不及躲了,其中一只飞镖“嗖”的一声飞进了她的左腿内,鲜血一下子“溢湿”了她的裙角,剧痛钻心,她咬紧牙关,不发一声,直觉告诉她如果出声,便会葬身在此了。
一只黑猫发出“喵喵”两声,从柳树下穿梭而出。
“原来是只野猫,你多虑了。”妇人抚摸了下心口。
“还是小心为妙。”黑衣男子瞪了妇人一眼,准备离去前,还不忘回头看了刚才射飞镖的地方一眼,吓得司徒南芸心噔噔噔地猛跳个不停。
两人离去后,司徒南芸大大松了一口气,刚才好险,差点就没命了。她简单包扎了下伤口,顾不上疼痛便向东侧门跑去,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去找林悦岚,林悦岚住的明雅阁便在东侧门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