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靖始五十七年冬,汉靖始皇帝刘显和驾崩,谥“平”,追庙“睿”。
第二年年初,正月初一,太子刘晨即位,改元昉煚,普天同庆。
正月十五,汉昉煚皇帝颁布垦荒令,承认垦田私有。
对于农民来说,这一道令比大赦天下来得管用。
阳河畔,张家口,天,已是完全黑了,村子里除了放出来的看门狗外不见一人,只有几户人家屋里还点着灯,窗户上映着稚子捧着书卷的形象。
这时,却见一个青壮汉子扛着锄头,提着瓦罐往村子里走去,沿路上的狗吠不止,却并不见真的有狗窜上去咬他一口,反而都摇晃着尾巴。
青壮汉子把院门打开,“嘎吱”声响真的是响彻了整个张家口村,犬吠就更加响亮了。
汉子把锄头放到屋檐下,靠在墙上,瓦罐也随手放在地上,正要开门进屋,旁边一户人家打开房门,同样一个青壮站在门口看向开门的汉子。
“刘大哥,你可算回来了,你知道王大婶在我这儿等了多久了吗?”然后又回头招呼着屋里,“王大婶,刘哥哥回来了,你去吧!可别忘了给我也搭一门亲事啊!”
正说着,这汉子屋里急忙忙走出一个四五十上下的农妇,从汉子的话来看,这妇人也兼差做些红娘的事务。
“放心吧!忘不了你!等着吧,先把刘德泉这门说合好了就给你看看!”
正说着,王大婶就已经来到刘德泉的院子里,一进门可劲儿抱怨。
“诶哟喂!我的刘哥哥诶,你可算回来了!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儿诶,怎么就好像个没事人似的,天天在外边,你想娶妻倒是给我个机会跟你说道说道啊!”
刘德泉点燃油灯,一手护着火苗,慢慢把灯放到八仙桌上,端起根木凳让王大婶坐下。
“婶子说得对,是我不好,是我不对!勿怪!勿怪!”
刘德泉双手合十,高举额前连连讨饶,然后坐在桌子另一方,满怀期待的看着王大婶。
看着刘德泉的样子,王大婶刻意板起来的脸也绷不住了,只能放下,然后像是个老妈妈一样絮叨着:“你也是,二十了吧,虽然不小,但是也不老啊,再看看你的脸,都成什么样了?跟我个老婆子差不多了!”
王大婶伸手点点刘德泉的脸皮,叹息的摇摇头。
“这不是新皇帝见怜,发新法,开荒地的田都是自己的,还免了田税,只交粮税,这可是大恩德啊!”刘德泉满怀感激的说。
“你这么拼命照顾得过来吗?现在你年轻,能拼两年,以后呢,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这拼命的掘地,可让好些人家不敢答应你的亲事呢!尤其是你家里还只有你一个人,连个帮忙的都没有,这两年又因为新法,家家户户都没有余力,近的都被你吓着了,远的又顾忌!”
王大婶一边数落刘德泉,一边表示自己的辛苦。
“诶哟喂,可别把咱的大婶子累着了,来来来,喝口水!接着说!”刘德泉倒了一碗茶水捧到王大婶面前赔着笑脸。
“算你懂事儿!”王大婶接了茶碗喝了一口。
“老何家的闺女!”王大婶神神秘秘的盯着刘德泉点了点头,“听说过吗?”
“就是常说赛天仙那个?”刘德泉不确定的问了一句。
“隔壁村老何家就一个闺女,除了她还有谁?”王大婶挥了一下手帕。
“那还等什么呀?赶紧的吧!”刘德泉一下就激动起来,噌的一下站起,拉着王大婶就往外去。
“我说你猴儿急什么?现在大晚上的,你到哪儿去?”王大婶一巴掌拍到刘德泉的手背上,打得他把手松开。
“你可想好了!老何家的闺女虽然漂亮,我也看过,确实美得跟天仙似的。但是,秀娘从小体弱,做不得粗重的活计,也就是说,就算你娶了秀娘,也最多只是多了个帮你烧饭的人,田地里的事情还得你自己操心,而且有游方道士给她批过卦,说她受了咒,解不了!”
“什么咒不咒的?那神棍道士不就是看何老丈家当年掏不出东西故意这么说来恶心人的嘛,再说,我这几年难道不是一个人在田里掘?多不多个人也没什么影响!”
“那你是决定好了?”王大婶为了确定再问了一遍!
“决定好了!你就按照规程操办吧!”刘德泉三两下就把王大婶推出了房门。
“好啊!你个臭小子为了媳妇儿,连我个媒人都敢往外推?”王大婶也不是真的生气,而是想吓唬吓唬他。
“再加五担!”刘德泉伸出一只手张开五指。
“你个臭小子!”王大婶最终也没再说什么,直接就走了。
没过多久,刘德泉迎亲进门,办了喜宴,迎娶了秀娘。
两年后,秀娘方得怀孕,之后更是被医师警告,怀孕期间,禁欲,要不然这个孩子照样保不住!
知道了两年来也得不到个孩子的原因,刘德泉的态度也稍微转变了一下,每日的劳苦也被积压着,秀娘也看在眼里,也埋怨自己体弱,不能帮忙,初入家门时,秀娘也曾想过帮扶一二,最后因为什么也做不得反倒帮了倒忙!
第二年,秀娘生了个男孩儿,却也因为难产死了,孩子也只是拜托村里的老童生取了个名字叫刘煜。
没两天,王大婶又上门了,这时的刘德泉已经颇显老相,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看上去就跟四十来岁一样,这未老先衰可是吓退了一班人,最后只能再娶个健壮悍妇。
结亲没两个月,悍妇刘杨氏就有喜了,当儿子一生下来之后,当下就要取名刘煜,为了这个名字差点直接闹翻,得亏邻居赶忙把老童生请来做和事佬。
“德泉呐!你媳妇儿喜欢这个名字就让给她吧,怎么说都是你的亲儿子,左右只是一个名字的事,自家儿子谁叫不是叫啊?这样吧,我帮你这个大的再换一个名字吧,就叫刘昱吧,差一个火,虽然同一个音,差不多一个意思,但是字不同!”
“差不多一个意思,是差多少啊?”刘杨氏立马停了闹腾,趴到床边问到。
虽然只见了一面,老童生到底也是明白了这个悍妇的性格,直接说了句:“有火那个是太阳光,没火这个是油灯光!行了吧!”老童生重重叹了一口气,拄着拐杖就走了。
刘杨氏倒是开开心心的逗着儿子:“听到没有,你是太阳光哦!你是太阳哦!”
而刘昱,不过两岁不到。
“你个腌臜货就知道吃!一天到晚的哭!”刘杨氏一手抱着刘煜,一手拿着竹条抽打着刘昱。
“不许哭!不许哭!你还哭!不准出声!”说一句,抽打一下,手上的刘煜嘿嘿直笑。
“哦哦!小乖乖,高兴啦?来,你拿着!你来试试!”刘杨氏把竹条放到刘煜手上,又恶狠狠的瞪着刘昱,“不许动!不许多!要不然让你好看!”
说罢还用脚踩着刘昱的小脚,出声警告:“不许出声!”
再之后,刘煜拿着竹条学着刘杨氏的动作,一下又一下的往刘昱脑袋上抽打着,打一下还嘿嘿的看一眼亲娘。
“噢,小宝贝儿长本事咯!”刘杨氏额头抵着刘煜的额头,往一边走开,只留下刘昱坐在地上捂着脚掉眼泪。
晚上,刘德泉扛着锄头回家,看见了地上的刘昱,顺手把他抱起来。
“你怎么就让他在地上趴着?”一边说一边轻轻地拍着衣服上的尘土。
刘昱看到靠山就在眼前,一下就扑在亲爹怀里大哭。
“这是怎么了?我看看,怎么哭了?”一边搽着儿子眼泪,一边检查他的身上,村子就这么大,哭声和叫骂不可能其他人听不到,自然刘德泉就听到了一些风声。
“这些伤痕是怎么回事儿?”刘德全指着刘昱脸上的伤痕叱问到。
“你凶什么凶?这腌臜货拿竹条抽我儿子,他活该!他该打!”刘杨氏凶悍的反过来叫嚣着。
“嘭”刘德泉一巴掌拍到桌子上。
“你比声音大啊?阿?你以为你天天在家里做了什么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啊?你那破锣嗓门一叫喊,全村都听见了!”
“你信外人都不信我?我过不下去了!”抱着刘煜就往厨房钻,转身回来还拿着菜刀。
“你敢拿刀,你敢死吗?”刘德泉看了一眼凶婆娘就转过头轻轻拍着刘昱的背。
而刘杨氏恶狠狠的瞪了刘昱一眼,吓得刘昱把脸死死扣在刘德泉的肩膀上不敢抬起来。
感受到异样,刘德泉只能轻轻拍着背,柔柔的安慰他:“别怕!别怕!她现在不敢来!”
然后转脸就冲刘杨氏发火:“你又在吓他!你倒是死啊!怎么?拿着刀不敢动啊?”
“呸!”刘杨氏一把把刀扔到地上,“我要是就这么走了不就称了那些长舌妇的心意了吗?她们不死绝,我一根头发都不会掉!”说完就抱着刘煜进了里屋安置,然后出来去厨房,帮刘德泉做宵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