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三月,正是洛镇一年四季当中最美的时候。
一个男子搂着心仪的女人谈情说爱,他们的周围遍布绿荫,百米外山丘起伏,一眼看去可见低浅小溪,水流清澈。
李幸只愿此刻永恒,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
“阿幸,这里好美。”恋人在李幸的怀里柔声说道。
“不如你美。”李幸温柔地说。
“就你会说”
人到而立,碌碌无为,这便是李幸迄今为止的人生。
他出自富足殷实之家,呱呱落地之后,便再无忧虑,他可以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懂,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生而为人三十载,他什么也没干成,比起两个哥哥差了几个亿的光年。
身为家中最小的孩子,李幸深得父母宠爱,长兄亦待其至厚。他们的爱过于沉重,以至于李幸被压得爬不起来。
他曾试着自己开公司做生意,结果赔的底掉;他也曾想好好读书,然后就没什么然后了。
人生至此,最让他骄傲的,是身边有一个知心知意的恋人。
她叫庞若,两人相识于校园,如果没有她的照料,李幸现在早就把自己搞废了。
李幸的家人对庞若很是满意。近年来每次家庭聚会,都要“催”李幸赶紧攻城拔寨。
李幸自知美人恩重,只是他漂泊半生,一事无成,又怎么许人一生?
在别人眼里,他是个坐吃山空的二世祖。
目前为止,他也确实是个教科书一般的二世祖。
他不喜欢别人这么叫他,但他又改变不了现状。
从洛镇到西安——李幸的家乡——他又回到了纸醉金迷的二世祖生活。
除了庞若,没人会管他。
庞若有自己的事业,她在西安开了一间情侣餐厅,生意红火。
事业有成的庞若让李幸深感汗颜,更让他无法面对庞若。
李幸开着车在街上闲逛,正好路过一间体育馆,他听到了里面的声响,有人在打篮球。
篮球对李幸来说是个遥远的事物。
他有85公分的身高,当年在学校也是球场上的风云人物,一度也想过往职业发展。
他动用家里的关系找到了职业队试训,结果是惨淡的。
校队的风云人物又如何?在职业队面前只是一盘菜而已,虽然对方承诺:只要你们愿意“支持”球队建设,就会给李幸一个机会,但李幸放弃了。
就算有百分之一的机会,他也不会放弃。
残酷的现实让他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梦想,于是他再也没打过篮球。
偶尔看看nba,了解一下时下最强球队是哪支球队,看看有什么潜力的新人。
不过,这些都只是聊胜于无的消遣,他并不放心上。
学生时代的热血早已随风飘散,他现在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体育馆里是一群学生,正在进行一场全场五对五的比赛。
由于没有裁判,双方的对抗动作都比较大,李幸坐在边上看着比赛。
虽然动作大,但他们每一个人都乐在其中。
“这一个个糙的要命,我当年比他们强多了!”李幸心里想。
李幸坐在场边看完了这场比赛,然后离开。
他已经过了那个年纪,看完比赛心里一点感觉都没有,只是觉得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一眨眼都毕业这么多年了。
时间悄然流逝,一天天的过去,李幸仍然无所事事,整天到处闲逛,找朋友唠嗑,约损友喝酒。
四月,李家每个月都要举行一次家庭聚会。
家里几十口人齐聚一堂,聊聊时时,谈谈各家的状况,哪家出了问题,需不需要援手等等。
身为李家最不中用的小辈,李幸十分抗拒聚会。
当他的哥哥们在会上随口谈论自己的业绩,李幸只能做一条咸鱼出声叫好。
长辈也都知道他的情况,所以没人询问。
事业之外,七大姑八大姨的问题也是挺多的,每次都让李幸很狼狈。
“小幸啊,你上次带回家那姑娘呢?谈妥了没?那个是好姑娘,你得赶紧下手啊。”
“好的姨。”
“这事你别嫌阿姑啰嗦,这种事就讲究一个快准狠,那么好的一个姑娘,你不抓紧等着别人来抢吗?”
“嗯,是的呢。”
“那什么时候要办事啊?我们都等着哩。”
李幸的心里千万个汗,二哥李青见弟弟为难,当即为他解围:“三姑啊,你就关心小幸,就不关心关心我,小幸好歹有女朋友了,我还形单影只呢,你上次不是要给我介绍一个好姑娘吗?人呢?”
李幸给哥哥投去“感谢!”的眼神,连忙把头低下,希望自己可以隐身,这样就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了。
饭后,长辈在前厅泡茶,李家三兄弟在阳台聊闲。
“二哥,刚才真是多亏你了。”李幸庆幸自己又躲过了一场浩劫。
李青笑道:“老弟,你这样不行啊,庞若都跟你这么多年了,你该给人一个交代了,你可以等,人家等不起。”
“二哥,我这状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李幸叹道。
大哥李延说:“老三,我上次跟你说的,你考虑好了没有?”
“还没有。”李幸摇头。
李延不久前请李幸去他公司就职,当时李幸没答应,也没拒绝。
李延道:“我知道你有别的想法,但还需要时间不是吗?你现在连一份稳定的工作都没有,不如来我公司,就当是体验一下了,你迟早要出来干大事的。”
“大哥,你容我想想。”李幸说。
时间又慢慢过去了,李幸最终答应了李延,下个月就要去他公司就职。
听到这个消息,可把他家人高兴坏了。
“祖宗开眼了,这个臭小子总算肯干点正事了!”李家家主李元亮喜极道。
李幸倒不是大彻大悟,想要重新做人,他只是想找点事情做,至于能不能做好,他心里是没底的。
蹉跎了半生,到头来连工作都要靠兄长解决,李幸坚信自己就是个废人。
“算了,也许这辈子就这样了。”李幸心想,两眼一闭,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