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亮姿态放的很低,嘴上说的也可怜。不过很明显,一点也没有主动坦白的意思。
“哎呦,你还有名声呢?”高胜笑了一声,看着他问:“怎么,为了保住你那客户机密,蹲局子都不怕啊?”
鲍亮毕竟是警校毕业的,对相关法律非常了解,虽然态度很好,嘴上却没松口的意思:“高哥,兄弟这营生说心里话,有时候迫不得已是得踩踩线。不过我心里有数啊,拘留、罚款就顶天儿了。”
“知情不报,私闯民宅,还私装监控设备破坏他人隐私。这就是你说的踩踩线?”高胜一边翻看着搜查组汇总上来的资料,一边出言提醒。
通过对鲍亮住处和事务所的搜查,专案组才知道,原来这小子在警方找到吴恩泰的住处前,就已经在吴租住地的客厅和卧室里装了隐形监控设备。
两枚设备的做工非常精良,不但性能参数跟侦查技术革新组做的“小东西”不相上下,隐蔽性也非常的好,以至于专案组技术人员安装监控设备的时候,完全没有发现。
换句话说,鲍亮这小子不但盯着吴恩泰的时间比警方还要长,而且还非常清楚警方也在监视吴恩泰。
在这种情况下,还跟林海珍接触并提供情报,连高胜都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确实是见钱不要命。
“高哥,知情不报好像不犯法吧?”鲍亮试探的问了一句,依然保持着谦恭的态度又说:“私闯民宅和私装监控确实踩线了,不过……也就是拘留吧?”
高胜被气的好悬呛烟,一口气憋在胸口脸色一下就阴沉了起来。
从法律层面上讲,只要没有参与犯罪或者帮助罪犯掩盖罪行,知情不报确实不构成犯罪。私闯民宅没有偷窃和毁坏物品的行为,一般情况下也就是十五天以下拘留外加罚款。
另外私自在别人住处安装监控这个行为,在刑罚上还处于空白,暂时没有处罚标准和相关法律依据。
正因为有这样的认识,鲍亮才在明知道警察已经把吴恩泰纳入监控视线后,还有恃无恐的该干嘛干嘛。
高胜铁青着脸冷声说:“鲍亮,少在这跟我卖弄你那点法律知识。我可以告诉你,根据我们现在掌握的证据,你已经够得上非法侵入住宅罪了。
自己去查查刑法第二百四十五条第二款,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拘役你一点儿都不冤!”
“别啊,高哥,兄弟就混口饭吃,你用不着下死手吧?我这……”鲍亮脸色一下就变了,触犯治安处罚条例和触犯刑法可完全是两个概念。
“少给我装蒜。”高胜火气十足的打断了鲍亮的话,不屑的说:“还‘也就是刑拘吧?’你三年警校都上到狗肚子里了?”
“高哥,我错了,有什么需要兄弟配合的您尽管开口,兄弟绝没二话。”鲍亮是真怕了,他知道要是不给警察一点儿“甜头儿”的话,弄不好真得起诉他。
“我们用得着你配合,你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没数啊!”高胜知道,鲍亮这伙儿的基本就是滚刀肉,不彻底弄怕他,就别指望他能好好配合。
“是,是!我一跑单帮的,哪能跟你们比啊。”鲍亮赶紧点头应和。
“别给我穷墨迹,自己坐这儿先想明白了。敢避重就轻你自己掂量着下场。”高胜一句话说完,拎起桌上的文件夹,直接出了审讯室。
鲍亮就这样被一个人仍在审讯室里待了两个多小时,开始时还贼嘻嘻的四下打量,后来坐在那一言不发,看样儿是愁的挺厉害。
等到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一点的时候,高胜觉得火号差不多了,这才安排俩年轻手下进到审讯室。
俩小年轻进屋坐下后也不催,一副静等鲍亮主动开口的架势。
高胜的误导是成功的。
鲍亮从警方对自己的态度中在心里做出了判断,他认为警察对自己所掌握的东西,从心态上说并不迫切。这说明他发现的东西,警方也同样掌握了。
今天忽然把自己拎出来,多半只是为了落实一些时间和人物细节。以便形成完整的时间链,为以后的诉讼做准备。
一番分析后,鲍亮认为,自己手里掌握的情况对警察来说并不十分重要。所以他没有多少讨价还价的砝码,如果不认真交代,吃亏的绝对是自己。
有了这个觉悟后,鲍亮交代的时候态度十分认真,完全是一副配合公安工作的好市民表现。
通过他的叙述,是在十月中旬的时候接到了林海珍的委托,委托他监视吴恩泰的行踪。
鲍亮开始时并不知道吴恩泰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当成很常规的案子去做。为了从林海珍那多弄出点劳务费,还从网上购买了两枚价格很贵的监视设备。
让网上的店家虚开了收据金额后,又拿着单据找林报销。
没想到林海珍看到发票后,认为这是鲍亮对自己的委派用心重视的表现。不但非常痛快的给了钱,还做出保证,只要鲍亮能从目标身上挖出有用的东西,除了商量好的佣金,他还会有额外的红包。
鲍亮意识到这是一个来钱的买卖后,终于将主要精力投入到了对吴恩泰的监视当中。寻了个吴恩泰出门的当口,潜入进他的租住地,把网上买的两枚监控设备装好。
而后花钱在小区的高层楼房内,租了一间离吴恩泰租住地不远的单身公寓。在公寓里架设好了接收设备后,通过宽带将捕捉的视频和音频转发到自己的事务所。
一段时间的监视后,吴恩泰每天悠闲的生活状态,给鲍亮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原因是监视对象表现的平常,他一点儿“干货”都拿不到,没办法跟委托人汇报的。
没什么好汇报的,怎么赚钱。
就在鲍亮对吴恩泰的热情开始消退的时候,他忽然通过监控发现,有一组人居然和自己一样,趁吴恩泰外出的时候,在屋里装了监控设备。
以鲍亮的眼力,很容易就判断出,这伙人肯定是警察!
发现警察也注意到了鲍亮之后,这小子不但没有感到害怕,反而大为兴奋。他认为既然警察和自己的目标一样,那就说明,自己监视的这位,身上一定有大问题。
如果自己能够发现这个问题,那肯定是大有“钱”途的。
重新焕发出“工作”热情的鲍亮,确认了吴恩泰的价值后,做起了跟警察同样的事。将吴的所有日常行为分化归类,然后再逐项排除,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找出吴的破绽。
一番分析之后,鲍亮首先排除了茶楼和外出游览。对于吴恩泰日常,剩下值得注意的地方,就是通过网络看电视剧了。
坐在屋子里整天翻来覆去的看《风云》,还为了剧情和人物在bbs里跟人喷口水吵架。这种行为,说起来确实挺让人不可理解的。
鲍亮看着监控视频,检索着论坛里吴恩泰发的那些帖子和各种回复,研究的头发都掉了一堆,愣是没发现有什么问题存在。
不过这小子是柯南道尔的忠实读者,他上警校时就深信着书中夏洛克福尔摩斯的那句著名的台词:
“排除掉所有不可能的因素,剩下的即使再不可思议,也是真实答案。”
抱着这种近乎执拗的想法,鲍亮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吴恩泰痴迷《风云》并在论坛中与人互喷这件事上,几乎已经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从外面锁上了侦探事务所的大门后,一个人待在里面憋了三天多,还真让他发现了蹊跷的地方。
鲍亮发现,吴恩泰似乎对蒋勤勤扮演的“第二梦”尤其的不满,这种不满差不多已经到了随时随地吐槽的地步了。
比如他明明在帖子里,跟别的网友喷剧中人的名字或者道具特效什么的。
头一句在埋汰“绝世好剑今天是塑料做的,明天又变成木头的了,大小都不一样,道具组简直是一群傻。”后一句就会把“第二梦”拎出来喷上两句。
又或者吴恩泰坐那连看了几集风云,里面明明没有几个“第二梦”的镜头,他回过头开帖时骂的还是蒋勤勤演技太渣。
鲍亮注意到这些后,忽然有种感觉,吴恩泰看似好像坐在那里看电视剧,实际上脑子里好像一直在组织语言怎样吐槽蒋勤勤或者“第二梦”。
组织语言!鲍亮瞬间抓住了这个一闪而过的灵感。
看着自己整理出来的吴恩泰论坛脱水版评论,他发现各种争论和对骂的文字中,用词和语法有时非常标准,有的时候又非常口语化。
这个情况对于学习中文的外国人来说,其实是比较常见的,毕竟汉语太过复杂了。
不过说起别的事情时用词语句都很随意,而每次提到“第二梦”的时候,措词和语法就会变得很标准,这就有些不正常了……
吴恩泰对外联系的方法警方基本已经掌握,因为确定了他是使用网络与外界沟通,一直处于待命状态的警方各辅助单位,也暂时恢复了正常。
曲森的无人机设计小组终于不需要再轮番待命之后,几个人轻松下来,开始重新把精力放回到论文上面。
就在曲森把整理好的第二稿再次发给吴教授把关的时候,高玥开始催着曲森到她那做一下进一步的心理诊察。
前脚曲森刚找借口推脱,后脚周大小姐的电话就跟进来了,意思很简单:“少找借口,给本小姐麻溜滚去做检查,今天就去!”
曲森能怎么办,默默从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