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敬贤、吕乐和石建辉在一楼舞厅没有待太长时间,因为舞厅人多吵杂,石建辉对舞厅门口一位服务生招招手,耳语几句,服务生就将三人带到石建辉一早预定好的丽池二楼画伶厢房。
丽池的二楼,除了回马廊和厢房外,也有一处小舞池,不过并未设卡座和舞台,只放着舒缓的音乐。
这种构造风格完全是模仿当年黄浦滩百乐门的格局,百乐门当年被人称赞为上也舞厅,下也舞厅,弹簧地板效飞腾,玻璃地板镶倩影,而出生黄埔滩的丽池老板李裁法,显然将个中精髓都照搬了过来。
在二楼回马廊西边拐角处,苏敬贤不经意一回头,又看到刚才楼下卡座对面的女孩,巧的是她和她的两位朋友也走进了一间厢房。
石建辉已经跟着服务生进到厢房里,吕乐和苏敬贤并排走着,见他回头也不禁转身望去,顺着空旷的回马廊正好看见女孩半个身子隐入对面厢房。
“又话不识?”吕乐拍了苏敬贤一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你一双眼就快要钉在人家身上呀!”
苏敬贤翻个白眼,扭回头走进厢房:“只是觉得有点面善,好似之前见过一样。”
“刚才楼下的卖烟妹又不见你讲面善,我是过来人,明白明白。”吕乐跟着走进厢房,扯过张椅子坐下,递给苏敬贤一个会意的眼神。
最先进门的石建辉皱皱眉,看了两人一眼,不解道:“你两个在讲乜?”
“有个叫阿贤的后生仔刚刚发春,你没见到?”吕乐笑着掏出怀里的雪茄盒,取出一支雪茄放进嘴里,然后把盒子扔到石建辉面前,“刚才在门口还盯着楼下那个女仔,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
石建辉接过雪茄盒也拿出一支,然后又将盒子推到苏敬贤面前,望着他笑道:“我仲以为你钟意波大臀肥的,估不到细路女都不放过。”
他和吕乐都是结了婚的人,开起玩笑来口无遮拦。
“他今年才十九还是二十岁,不识情趣都好正常嘅。”吕乐抽了口雪茄,惬意的靠在椅背上。
石建辉了然一笑,苏敬贤顶着中港日报老板的名头,他总是不自觉就将其当成了同辈人,全然忘了这个后生仔比自己小了十几岁。
“你不会还是童子?”石建辉对苏敬贤挤挤眼。
被两人接连调侃的苏敬贤摇头笑笑,把玩着手里的雪茄盒:“我听说新界码头有个叫刘宝瑞的相声师傅,专门给过往船员表演,你两个不会是他的徒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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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福来到太平山顶姚木的别墅门口时,姚木刚刚在家里自梳女佣的服侍下喝完汤药,正坐在院子里的观景台边。
“木哥,听说今晚有烟花,特意来你这里找个好位置看景。”进了院门,刘福一眼就看见观景台边的姚木,笑呵呵走上前去。
从前年开始,每逢圣诞节,英国人就会在维多利亚港口燃放烟花,庆祝这一西方节日。
太平山作为香港的最高峰,于山顶可以俯瞰整个香港,能将烟花燃放时的美景尽收眼底。
姚木裹了裹身上的大衣,站起来笑着招呼刘福:“过来坐,我也在等着看烟火,看完一起食晚饭。”
“好啊!”刘福借着院子里的灯光,快步走到观景台前,坐在姚木面前,“其实今天除了看景,最主要还是恭喜木哥担任侦缉顾问,我特意准备了一份礼物,等阵烟花燃起来的时候再献出来给木哥你。”
因为腿上早年受的枪伤加剧,姚木前两天已经向鬼佬警务处长递交了退休申请,申请虽然通过,但警务处长为了表示对姚木的器重,仍旧荣升他为警队督察级的侦缉顾问,允许配枪出行。
侦缉顾问这个职位其实并无实权,根本比不上位低权重的总华探长,毕竟总华探长可以调度全港所有华人警力。但论职级,和督察级的侦缉顾问相比,总华探长只能算警队的高级队长,两者差距不小。
刘福心里明白,就算姚木退休不做总华探长,依旧是英国佬面前的红人,否则也不会被特批住在太平山顶,担任督察级顾问,相比之下他和英国佬的关系显然没有那么亲近。
香港现在是英国人说了算,所以只要姚木还在警队任职,哪怕是没有实权的职位,他这个即将上位的总华探长都要对姚木恭恭敬敬、面面俱到。
听说刘福准备了礼物,却又不现在拿出来,姚木笑盈盈看了他一眼,出声道:“你又搞什么花样呀?”
刘福搓搓手,身子微微前躬:“木哥,留点神秘感啦!我听说你在德辅道开了家钟表铺,兼做黄金生意,这份礼物一定恰到好处。”
两人聊天的同时,别墅里姚木家的自梳女佣走出来,端着托盘来到观景台边,替刘福准备好一副新的茶具,斟上一杯参茶。
等女佣退下,姚木端起茶杯对刘福示意,开口道:“黎民佑和阿华的事做的怎么样了?”
听到姚木提起正事,刘福正色几分,捧着茶杯回答道:“我已经全部安排妥当,就等木哥你吩咐,要快的话今晚就可以搞掂。”
姚木点一点头:“那就今晚喽,我的退休申请马上批下来,不希望在退休前再搞出什么事。”
刘福把茶杯放下,神情犹豫,有些踌躇道:“木哥,黎民佑个斩头鬼就好解决,阿华那边要怎么和鬼佬解释?”
毕竟袭击刘昌华的是自己手下人,如果彻查起来,刘福担心鬼佬会把火气撒在自己身上。
“你不用担心,报告我一早就交上去了,阿华打击罪恶,被以前的犯人寻仇,所以才会在漆咸道遇袭。那个叫癞痢伟的刀手就是人证,口供落好之后他想从警署逃跑被当场击毙。”姚木的吹了吹茶杯里的参须,漫不经心的说着话,“这件事不会牵扯到已经辞职的黎民佑,更不会和你有关系,如果阿华顶不住,就算是为警队捐躯,我会让一哥做一面锦旗给他。”
刘福听完姚木的话,这才心头一宽,深吸一口气,然后点点头,对院门口站着的东莞籍军装招了招手。
等那名军装来到面前后,刘福又看了姚木一眼,见姚木正低头摆弄着茶具,沉声吩咐道:“通知阿金、阿武,做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