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秋生带着苏琪回老家过年,一是看望母亲,二是看看哥弟姊妹,三是给父亲扫墓。在家度过了愉快的十天,依依不舍离开亲人往回赶路。上午八点多钟在镇上坐上客车,下午到了昆明。
在*****附近找了家旅馆住下,苏琪打开包整理着亲人们送的礼物。
礼物很多,大都是地里种的,如花生米瓜子等,太重没带。只带些辣椒粉,豆腐乳,豆瓣酱之类的咸菜。
云南日照时间长,阳光强烈,种出的辣椒很辣。
豆腐乳是豆腐发酵后凉干,撒上酒,撒上辣椒花椒大料粉腌制而成。味道纯正,吃饭时当咸菜。苏琪很喜欢吃,在于秋生家常用豆腐乳就饭吃,大伯家嫂嫂们送了不少。
她打开塑料瓶的盖子,忍不着吃了一块豆腐乳,辣得立即起身叫喊着:“好辣,好辣。水!水!水!”眼泪哗的流了出来。
于秋生哈哈大笑:“那是下饭吃的,这样吃能不辣吗?”急忙把水递给她。
苏琪检查辣椒粉包装情况。炒香的辣椒花椒大料粉味道很浓,专门放在一个包里封闭好。
于秋生看到她小心翼翼整理,有些不好意思:“农村没什么好带的,也没更好的特产。”
“这就挺好嘛!礼轻情意重。外面买不到的,回家送给他们肯定高兴。”
苏琪整理完把拉链拉上:“好了,就这样了。”
她又打开另一个包,拿出一个小红布包:“这是你妈偷偷给我的。”
“什么东西?”于秋生问:
“我也不知道,出门时塞在我包里的。好像她不想让别人看到,我也没敢看。”
苏琪打开红布包,看到两块圆圆的沉甸甸像铜钱样,直径有三指宽,三四毫米厚:“这是什么呀?”
于秋生一看就知道:“是银元,就是袁世凯当皇帝时造的钱。上面是他的头像,肥头大耳的,农村叫袁大头。”
苏琪哦了声:“这种袁大头听说过,但没看到过。”
于秋生拿过来看了看:“袁世凯当了几天皇帝就下台了。好像听说,他称帝才八十多天就被迫退位了。这种银元还没怎么流通,世面上很少见。”
苏琪笑了笑:“他也够可怜的,一年都没当成。”
于秋生正反面看了看:“这种银元数量不多,现在成了收藏品了。我小时候听村里老人讲袁世凯的小故事,你想不想听?”
苏琪迫不及待:“想,快讲,快讲。”
“老人说,袁世凯大字不识一个,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每次花钱叫他签字,就用毛笔沾点墨点一下,点一个小圆点。”
“签字这么简单,财务大臣看到有空子钻了,也学着他点一下,把钱给贪污了。”
“管银库的大臣看到袁世凯不识字,名都不会写,点一点谁不会,也学他签字,把银库掏空了。”
“有一次又要往下拨款,袁世凯问管银库的大臣,库存还有多少钱?大臣说,钱不多了,最多还能维持一个月,建议抓紧时间制造银元。”
“制造银元是要银子的,那能说造就造。袁世凯很纳闷,不会吧?那能没钱尼?我没批多少出去啊!?”
“银库大臣说,我是按你签字发的,已经支出多少多少了,进库是多少,现在还剩多少一一作了汇报,把账目给袁世凯看。”
“袁世凯叫他把签的单据全都拿出来,一张张左看右看,是自己签的不假,毛笔点的园点跟自己点的大小没什么区别。”
“他又正面看看,反面看看,哈哈哈大笑三声。我以为还有钱尼,看来是我记错了。没钱就造,你通知财务大臣明日上早朝,我们商量一下,要造多少合适。”
“袁世凯每次批条,事后都会在小本子上记上数。账目上的数字让他吓了一跳,知道有鬼了,不动声色,跟没事一样。”
“财务大臣和银库大臣到了,袁世凯拿出票据,你们好好看看,那是你们签的。”
“俩位大臣练袁世凯签字,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大小圆点用放大镜检查过的,丝毫不差才敢把银子视为已有的,一个个不承认。”
“袁世凯知道只有他俩接触到自己的签条。当着众多大臣,说出了自己签字的特征,说出了银元流失的数量。”
“两个大臣才明白袁世凯签字的秘密吓傻了,狗咬狗承认了自己贪污了多少,死得明明白白的。完了!”
苏琪急了:“袁世凯怎么签的,快说!快说!”小拳头砸向于秋生的肩膀。
于秋生一边躲一边道:“你猜?你猜啊?”
“我不想猜,快说!快说!”
于秋生不紧不慢喝了口茶水:“袁世凯毛笔中间插着一棵细细的针,票据背面有一个小小的黑点。”
苏琪笑了:“他够聪明的嘛。”
“农村老人不识字,他们喜欢讲这些小故事,意思是人虽然没文化,说不定有智慧。提醒有文化的年青人,不要看不起没文化的老年人。”
苏琪摘了棵葡萄递给于秋生:“袁世凯真不识字吗?”
于秋生接过葡萄边吃边说:“袁世凯识字的,我看到过他的介绍,说是两次乡试科考未中,弃文习武去了。老白姓看他只当了几天皇帝,就说他不识字。”
于秋生把有袁大头的银元平放在食指上,用另一块银元轻轻一敲,食指上的银元发出清脆动听的响声。
苏琪照着敲了敲:“好玩。妈给我时,我问是什么?她说拿去玩玩。我想打开看看,她不让捂着我的手,微笑着说,不要看,回去再看。”
于秋生右手中指母指轻轻点在银元中间,吹了口气,放在苏琪耳边,轻微的银铃声响起。苏琪拿着吹了几口气,发不出同样的声音:“怎么没响声?”
“你要轻轻拿。”
苏琪试了试:“真的,好玩,好玩。原来银子是这种声音。你妈是从那里得到的?”
“我妈说,她以前很多,有一罐,被我爸上交了。我爸还把她的银首饰也交了。为了这个事,我妈说,她哭了三天三夜。她每次拿出这几块银元给我们看,就说起这个事。”
“不交不行吗?”
“怎么说尼,我妈家是富农成分。她嫁过来的时候,带了好多银首饰。我爸土改时,是个积极分子,要求进步,想入党,什么事都走在前面。领导说,上交银子,支援社会主义建设,他就主动上交了。”
“你妈能愿意吗?”
“我爸在她回娘家的时候交的。我妈回来看没了,气得几天没干活,想到就哭。那时她说还没有我哥尼。有一个姐姐,二岁多的时候生病不在了。”
“过了一阵子,两个人和好了,我爸跟她说,装了满满一脸盆,我妈心疼得又哭开了。”
“我爸跟她解释,不交是不行的,藏是藏不住的。你家是富农,村里谁都知道你带着银首饰嫁过来的。不主动上交,挖地三尺也要找出来的,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我妈后来也看到了,地主富农家里地上挖了一次又一次的。”
苏琪喝了口水:“交的都是些什么呀?”
“我妈说,有头上戴的,脖子上戴的,手上戴的,衣服上裙子上挂的,不是一套是三套。袁大头一罐。气得我妈把床单被子扔到地上,突然看到草席上有四个袁大头,急忙塞到板缝里,从来就没跟我爸说过。”
“现在你妈还有多少?”
“没了,就剩这四块银元。给你两块,老早就给我妹妹两块。她当成了传家宝,再穷都舍不得卖。”
“要卖,能卖多少钱?”
“黑市上卖,说是一个能卖五六十块吧,也就是一个工人两三个月的工资。钱是没有多少,对于她来说,不是钱不钱的事。”
“哦,我刚才还想拿回去打手镯耳环戒指的,看来还是不要打了。”
“随你,给你就是你的,想怎么都行。看来我妈很喜欢你这个儿媳妇喔!”
苏琪高兴的笑了。
于秋生把包放在宾馆的柜子里:“我们还有几天假,我带你到昆明玩两天,然后到重庆玩两天,再到长沙玩一玩。
于秋生和苏琪第二天,到了昆明动物园。
从动物园出来,苏琪看到对面有个照相馆:“秋生,我们去照个结婚照吧?”
他们走进了照相馆,照相师傅给苏琪挑了件白色婚纱。苏琪穿着婚纱出来时,于秋生瞪大眼睛:“哇!真漂亮。”
苏琪看着于秋生穿着深蓝色的西服,打着领带,笑着说:“你也很帅,帅呆了。”
于秋生高兴的笑了,这是苏琪第一次说他帅。
为了省钱他们只照了两张,一张全身,一张半身。
第三天他们又到西山,滇池去玩了玩。
晚上坐上火车,早上到了重庆。
到重庆主要是去看《渣滓洞》
《渣滓洞》是《红岩》小说主人公江姐以及许多英雄人物遇难的地方,他俩跟随着讲解员认真听了讲解,缅怀先烈们的英灵。
在重庆玩了两天,中午坐火车到了长沙。直奔《橘子洲头》去,那个地方是于秋生和苏琪想往的地方。毛泽东《沁园春.长沙》的诗,他们上学时背得很熟。
进入橘子洲头,中间立着高高的石碑。毛主席的这首诗刻在上面,字里涂上红油漆很显目。
于秋生小声朗诵:“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
于秋生念到这里跟苏琪解释:“这一段是写这里的景物。”两人对着诗往四周看了看。
于秋生又继续朗诵:“怅寥廓,问苍茫大地, 谁主沉浮?携来百侣曾游,忆往昔,峥嵘岁月稠。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于秋生问:“这首诗你会背吗?”
“以前上初中时,老师叫背,语文就考它,从来没及格过。这首诗词太长了,当天背当天考都默写不出来。有几句到是好记,忆往昔,峥嵘岁月稠。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
“是很难背。问苍茫大地, 谁主沉浮?你看毛主席青年时的气魄。”
俩人紧挨着坐在橘子洲头,望着波涛汹涌的湘江水往北滚滚流去,于秋生感慨道:“这是毛主席年青时在长沙上学,经常和同学们来玩的地方。他们谈论国事,忧国忧民,慷慨激昂,豪情壮志。”
坐了半个多少时,于秋生起身:“走,我们到处走走,看看风景,也许能步上伟人的脚印。”
于秋生和苏琪在长沙玩了两天,坐上火车赶回了兵工厂……。
于秋生与苏琪结婚,受家庭条件影响,自己又没钱,没有结婚仪式。选择看望亲人,玩了两个地方,就算旅行结婚了……。
结婚是恋爱的结束,但不是爱情的结束,爱情是永恒的,是要双方互信互爱去维护的。如果把一个人的一生比喻为春夏秋东,也许恋爱是一个人的春天。
春天是美好的,春天让人向往,谁都想永远停留在春天里。但地球在转,时间在流,世界在变,春天只是暂时的。春天已过,夏天将至,于秋生和苏琪要去迎接,去面对,那火热的夏天……。
(第一部:《春》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