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风耀死了,却不是惊动的手,他死的时候站的笔直,灰白的眼瞳不带一丝烟火气,淡淡的望着残阳。
惊将头埋起,哭的撕心裂肺,也许对于惊而言,萧风耀早已不单单是仇人那么简单。
他们应该是老师与弟子的关系,兄弟或者朋友,这都有可能,所以惊才会哭的那么伤心。
归根究底,就算是这半年过去,惊也已然七岁,也只是个孩子,他需要一个家。
萧风耀毁了它,随后又亲手创造了一个,过往的时时叮嘱,那一顿顿胖揍,殊死相博的热血,好像都化成了缥缈云烟,消散一空。
这感情一事,当真是说不清,道不明。
惊哭够了,就呆呆的坐在椅子上,看着萧风耀笔直的尸体,直到天明。
这一晚上,惊思绪纷飞,有杀人复仇的解脱,有前途为卜的迷茫,隐约间他明白了许多,也好似什么都没有明白。
天亮了,萧风耀倒在地上,清晨的阳光挥发着淡淡的尸臭,让人闻之欲呕。
惊脑子里一片混沌,干涸的泪痕在他的脸颊上留下印记。
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看着天边霞光璀璨,惊展颜一笑。
“我不会和你一样的,我不会输,没什么能让我屈服。”
惊伸了个懒腰,挺直了腰板儿,大踏步向屋外走去。
萧风耀被惊葬的很深,没有棺材,惊便直接将他埋了起来。
没有坟头,惊懒得填土,以后也不会有人给他上香了,但惊想了想,最终还是劈了块木板,歪歪扭扭的往地上随手一插。
惊拿起长刀伫立片刻,随后便是一阵刀光闪烁,背上包裹,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留下一道爽朗铿锵的话语在忘川湖旁不断回响。
“今日,我发誓,此生必要踏仙途,拓辟谷,驻金丹,修元婴,开分神,渡九劫,登仙台,如违此誓,天诛地灭,人神鬼魔共弃之,不惜一切,纵死无悔!”
春风复苏,大地回暖,冬雪融化,这又是一个充满生机的季节。
萧风耀坟前的破烂木板歪歪扭扭的立着,好像在注视着惊离去的身影,铺成了一道优美的画卷。
只见上面写道:“安和日,大夏庆阳庚酉年二月一十三日,天纵奇才萧风耀之墓,惊立。”
安和日,一万年前人族与妖族发生大战,而后达成协议,共同罢手,将这世界的地盘一分为二,各占一半,休战的这一万年便被人们称为安和,其意为安平太和。
至于大夏庆阳,大夏是凡人中的皇朝,专治凡人,仙家却是管不到的,庆阳为年号,当代大夏皇帝为阳帝,应该又是哪个拍马屁的想出来的破名字。
……
萧风耀留下了很多东西,其中就包括一张他亲手绘制的兽皮地图。
地图不算大,但却是囊括了萧城到半个大黑山东南部,虽说细节略有毛糙,但大致方向正确。
惊正是依靠着这张地图,才能确认萧城的方向。
他走了一上午,心情大好,时时欣赏着这看了许多年的绿色景致,丝毫不觉厌倦。
多日笼罩在他头上的阴霾消散一空,这小小年纪越来越冰冷的脸色也逐渐露出笑颜,偶尔也会玩闹嬉戏,倒也确实像极了一个顽皮的熊孩子。
偶有野兽经过,惊也是视而不见,不去管他。
忘川湖处在大黑山东南部中心偏外的地带,萧城则是东南偏东,却又非正东,靠近东南,惊走的是直线,直插萧城,所以这路上还是会遇到开智期的妖兽。
惊自然知道这点,但他一点都不担心,除非遇到像是黑山氏遭遇的大批狼群,或是兽潮发动,不然他打不过,全身而退还是不难的。
值得一提的是他苏醒之后,力气莫名其妙的再次大增,体魄也是更加强壮,一身的腱子肉,就是胸口上那朵大红花让惊直皱眉头。
他也知道,这应该就是萧风耀嘴中的诡异事物,惊心中猜测:“应该是和钻入我体内的血祭石有关。”
惊心中升起警惕,记在了心里,心想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查一查有没有关于这方面的消息。
他没有擅自妄动,连萧风耀都缄口不言,这东西一定有他的厉害之处,更何况是在自己的体内,要是闹出点什么乱子,那这乐子可就大了。
此刻正值午时,春天的凉风习习,丝毫不会让人觉得燥热,但惊却是找了个阴凉的树下一屁股坐了下来。
打从萧风耀死后,压力没了,惊还真有点放飞自我的意思。
但事实上,惊确实感觉到了瓶颈,《杀法》吸收血液的速度与威力依旧如从前那般霸道,惊却是感觉有些力不从心。
打个比方,一个人在成长期的时候总是吃的会多些,长大之后,吃的食物就会相对减少,甚至有时候胃口不好,压根不想吃。
惊现在就属于这种情况,现在他唯一的目标就是拿到唤灵舍利,对于杀戮取血这种事,已经有些不放在心上了,宰个兔子,混个温饱就行。
老人们的话似乎总是特别多,他们说天不遂人愿,是的,惊不想找麻烦,但麻烦却偏偏找上了惊。
“唰!”
一道迅猛的黑影从枯黄的草丛窜出,这是一头牙尖利爪,黄色皮毛吊睛白额虎,看起来普普通通,再正常不过,如果排除他的目标是惊的话。
惊看起来全无防备,毫无半分警惕之心,但事实上他手中的长刀从未松开半分,在野外放松警惕这种事情,在惊身上已经基本杜绝了,一有什么风吹草动,惊就会奋起反击。
那恶虎蓄势待发的一击注定无功而返,如果它看过《杀法》,就会明白,对于猎物,一定要从背后出手,不给他一丝可乘之机。
不知道为什么,貌似开智期的妖兽还比不上那些未开智的来的聪明,起码惊就知道,那些没开智的寻常老虎通常都会从背后发动袭击。
而眼前这只……貌似傻的有点可爱,它居然是从惊正面偷偷潜伏过来的。
惊忍不住想到:“可能是对自己的伪装功力有信心?现在的开智期妖虎都这么膨胀了?”
惊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如果妖虎能听到惊的心里话,一定呸他一脸,然后告诉他:“老子堂堂山大王,还用躲躲闪闪?就你这个小屁孩,我还不一爪子扇死你。”
可惜,没有如果,开智期的妖物不能口吐人言,惊也并没有妖虎想象的那么弱。
眼前的小屁孩见到本大王威猛的身姿并没有大惊失色,也没有仓皇逃跑。
相反,那张百无聊赖的脸上好像还有点兴奋,哦?!他还笑了,笑的真难看,阴森森的,像是死了妈一样。
等等,周围的空气怎么突然这么冷?不对呀!本大王好歹也是个开智,大冬天我脱光了衣服都不觉得冷,这是什么情况?
哦……本大王知道了!这叫杀气!卧槽,好重的杀气!
这小屁孩哪来的杀气?一定是本大王的错觉,可这儿也没有别人啊?难道昨晚没睡好?本大王在梦游?
等等,小屁孩要干什么?那把比他还大的刀是从哪儿淘来的?他拿的动吗?
卧槽,他真拿的动,他真拿的动!他劈过来了,他劈过来了!本大王要不要闪一下?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妖虎的内心独白没有人知道,惊咧开了嘴巴,还别说,这一笑确实阴森的很,一身的杀气蹭的一下化开,包裹了这片林地,挥起长刀就向妖虎劈去。
只见妖虎扑出的动作一下子僵住,然后……摔在了地上?
惊一脸不敢置信,眼睛里满是愕然,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不是做梦,再向妖虎看去,妖虎确实自己摔在了地上,痛的龇牙咧嘴,半天趴不起来。
惊摸了摸没毛的下巴,心中暗暗思索:“莫非我的刀法已经练到了这种境界?刀未出,劲已到?”
惊长刀一指地上的妖虎,道:“我知道你能听得懂我说话,我问你,我这还没出刀,你怎么就倒下了?莫非是看我年纪小,故意让我?起来!我们重新走过!”
谁成想那老虎忽然口吐人言,让惊吃了一惊。
“走过就走过,你当本大王怕你这小屁孩?!”
……
“他妈的!大哥,你说咱们这都走了好几天,眼下这都快开春了,咱就捞了这么点玩意,今年这运头是不是不太正啊!”
一行人行走在丛林里,为首一人膀大腰圆,体格雄壮,一脸沉稳,年龄大概三十余岁,看起来是这队人的首领。
旁边一个十五,六岁的光头小和尚,指着身后干瘪的袋子,嚷嚷了起来。
身后则是两男一女,不断扫视四周,那女的身材高挑,面犯桃花,一双媚眼真真是夺人心魄,勾人无数,倒是好一个风骚的妖精。
两个男人则是一身落魄,一脸穷酸,时不时还偷偷瞅一眼前方的女子的婀娜身姿,倒是颇为让人倒胃口。
那首领发声,道:“法觉你说的不错,不单单是今年,自从去年秋天开始,大黑山外围的野兽就开始大规模减少,不然我也不至于领你们深入大黑山,实在这日子真的快过不下去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