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之变 第四章 温二公子

    话说荀向离开胡家村,拉着那头灰驴子一路向东南方向的广陵走去。笔神阁 www.bishenge。com荀向拉走的这驴子极不好伺候。走了三日,不过刚过了两个村镇。这么下去要想初八之前赶到广陵苏家,悬!

    这头破驴,一路上枯草不吃,但大冬天的到哪儿给它弄鲜嫩的草来?路过一农户时,荀向弄来了点桔梗喂它,嚼了几口,它呸的吐了,比人吐唾沫还吐得响亮。荀向连连摇头,我当初如何看上你了?

    说来也是巧了,荀向拉死拽活跑了几日,那晚歇息时,荀向背靠大树,从腰侧挂着的土黄麻布袋里掏出一个苹果,那灰驴竟突然昂首龇牙去咬。荀向赶紧一掌拍向灰驴,灰驴悻悻地往后退了半步。荀向见这驴子对苹果垂涎不已,灵光一现,用一根长树枝和一条细线吊着苹果,挑在灰驴头前。灰驴闻到前方苹果的香气昂头前冲,那一路狂奔的气势宛如战马!

    驴不停蹄,第二日天黑之前荀向就赶到了广陵城外的梵山镇,路过一间两层楼的客栈,荀向拉住绳子,手里的树枝一松,灰驴头前的苹果一晃,进了灰驴的大嘴,咵嗒咵嗒,一阵咀嚼,不时有苹果汁从驴嘴里溅出。荀向俯身看着自己挑中的驴,啧了一声。

    见自家店门口停了一骑驴女子正在大量客栈的大堂,小二倒也机灵,小跑着出了门:“客官可是要住店?我们家的客栈,说真的,房间虽说不大吧,但绝对干净。酒菜也好,都是些家常菜,包吃得满意……”

    驴上女子笑吟吟地打断了他的介绍:“有劳小兄弟将这驴领到它能去的地方。”说罢便一拍驴屁股,从麻袋里掏出一个苹果抛向灰驴,被灰驴的大嘴在空中直接接住,同时宽大的黑衣里甩出一根麻绳,在房梁上绕了两圈,女子便飞身入了客栈。小二喉间的一声“小心”还未喊出口,那女子已经稳稳落座在窗边的一张方桌前,未曾碰到大堂里的其他客人一丝一毫。这女客人好功夫——小二来不及多感叹,赶忙拉着灰驴,没有驴棚,只得先入住马厩了。安置完灰驴,小二又是小跑来到桌前,这才看清了女子的容貌,绝不能算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也不太算得上小家碧玉,兴许那些武学世家里的女弟子就是这般模样的吧。

    荀向随便点了两个小二推荐的家常菜,要了一坛好酒。

    这家客栈不算大,前后两层的院子,前院作为饭馆,后院两层作客房用,虽称不上豪华。但都收拾的十分干净整齐,令人有一种舒适之感,其实这种干净舒适的小客栈最是舒心。这一日傍晚,前院的大堂里便已经坐满了客人,生意算得上是非常好了。荀向的目光在整个前院打量了一圈,最终落在楼梯旁的中年女子身上,那女子年纪已经不小了,有几分姿色,看那副为主的架势,想来这位就是这家客栈的老板娘了。

    生意非常好,这大堂主管却不时看向老板娘,面露忧色,只为堂中东侧坐着的一桌客人。八名随从拥着一名锦衣华服的年轻公子,一看那派头便知那公子来头不小,所以大堂主管早先亲自招呼打点将桌子擦了又擦,端上最好的茶,还取出平常收着受不得用的景瓷碗碟和银筷,洗得干干净净后才敢摆上,又吩咐厨房做菜分外用心点儿,饶是如此,那公子眉梢眼角也没带出半点喜色,饭菜上桌后,仅尝了一口便不动了,面露嫌弃的神色:“这是什么东西,这么难吃!”

    “……”大堂主管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我们再去给公子换些菜。”

    荀向看了一眼依旧站在楼梯旁的老板娘,见她丝毫没有上前打圆场的意思。

    “公子若是不喜,咱们再换一家?”一名随从问。

    那公子闻言却一掌拍在桌子上,顿时碗碟摇摆砰砰作响。其他客人纷纷看过来,他们看一眼后便继续吃自己的饭。

    “换一家?本公子从陈仓千里迢迢跑了这么远就看见这么一家小店,下一家在哪?过了这就是苏家,难道婚宴还没开始就要本公子去苏家讨食。你们这群废物。”

    “小人不敢。”那随从赶忙低头道,“那要不,换几样菜?”

    “哼!”公子斜眼一瞧,“这种荒野小店能拿出什么像样的东西,都是你们,早不准备!自出了荆州本公子就没吃过一顿称心的饭菜!”

    荀向暗自好笑,九州大地,天南海北,果蔬主粮上本就相差甚远,外加各地气候不一,在口味的咸甜酸辣上也各不相同,这哪里是饭菜不好,根本就是自己吃不惯闵州的饭食。这家小店的饭菜虽不算是一流,但也绝不至于是荒野小店,广陵附近自带光环。

    荀向仔细打量了那个年轻公子一眼,一袭墨蓝锦衣,绣着金丝牡丹纹样的空白处镶以龟背纹连线,十年不见,荆州陈仓的郑氏真是越来越富贵相了。

    荆州陈仓,占据天时地利,群山环绕中唯一的一块盆地,土壤肥沃,物产丰富,陈仓郑氏,九州大地的九大世家之一(或者应该说只剩下八大世家了),以鞭闻名天下,传闻曾陆陆续续有三千游侠前往陈仓找郑氏子弟切磋,三鞭之下,没有人能直立着从陈仓回到自己来的地方。

    九州习武重在内壮气血,抵御阴暗污秽之气,比武切磋向来点到为止,从不曾闹出人命,这似乎是一个古老的规矩了,怕是从分割成九州时就立下了。荀向那年一时赶尽杀绝,也算是坏了规矩的,会被称为妖女、魔头也不足为奇了。

    荀向又打量了一眼郑小公子身边的八名“随从”,一众人等都身着浅蓝华服,绣着银丝牡丹,以回纹连线,这哪里是什么“随从”。荀向一声轻笑,这分明是拜入郑氏门下习武的子弟,在外一个个耀武扬威,斜眼看人的样子,到了郑小公子这,倒成了供人使唤的随从了。当真是件趣事。

    “是,是,是,都是小的们的错。”门下子弟被郑小公子训斥后只得赶忙点头哈腰地附和着。

    “知道错了还不赶紧去给本公子弄点能吃的去!”郑小公子一巴掌扇在最前面随从脸上,直扇得那名小弟子一个踉跄,那声音也将荀向震了震,整个大堂的客人都陆续看向东边的那两桌。“这一巴掌着实有些过了。”荀向原以为那郑小公子出身名门,确实骄纵了点,但这……

    “好的,小的马上去。”那名小弟子一番点头哈腰。然后转过身,以同样一副嘴脸呵斥着大堂主管:“你!还不赶快吩咐厨子另做几样好菜送来!”

    “是……是……”主管赶忙应着,转身犹豫着想要去厨房。

    原本一直处在事不关己,看戏状态的老板娘终于从楼梯旁动了,她走过大堂主管身旁,低语了几句,主管脸上许久的忧色竟全消了,脚步轻快了许多,转眼就进了后厨。老板娘拎了一坛好酒从柜台后面走出来,荀向坐的那桌与柜台离得最远,却已经闻到酒香了。

    “小店难得遇上公子这般贵客,这些菜真是委屈公子了。”老板娘扭着步子走到东边的桌旁,“这酒乃是小女子亲手酿的,算是给公子赔礼了。”说罢,亲自为郑小公子满上一碗。

    郑小公子闻着酒香道,“这还算凑活。”一饮而尽,没再多说什么。

    一堂的客人看够了热闹便继续吃起自己的饭菜。

    片刻,大堂主管和两个小二从后厨出来,左右手共端了六个菜。从荀向身边经过的时候,荀向闻着觉是荆州菜。果然,虽是闵州的食材,却是荆州的做法,菜上桌之后,那郑小公子嘴贱地说了两句,也再没多说什么了。

    不久,一群蓝衣服的人从前院挪步至后院,整个大堂一下少了许多热闹。

    但听隔壁桌的一大汉咂嘴:“武功高,好像就了不起死了!”言罢,又不解气地补了一句“这世家子弟一个个都什么德行!”


    “这位兄台,话不能这么说。”隔着两桌远的一年轻男子说道,“我们闵州的广陵苏家,苏杞,苏子凌公子就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一听这评价,荀向便乐了:苏子凌确是个公子,但“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这八个字恐怕与他相去甚远。当年在圣贤庄,他们一起掏鸟蛋、捉山鸡,翘了课去喝花酒……一样一样可是把温家的老头子气得不轻。

    想到温家,荀向心里总还是惦念着一个人,印象里这孩子总是坐在山中深林里,不吵不闹,就一个人读着书,时而会从圣贤庄里出来,到中州的街巷走一走。一袭白衣,双手背在身后,一步一步,不急不缓,自守着自己的一方宁静。这世间的人儿,真正当的起“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恐怕只有我的阿忱了。

    荀向的一坛酒已快见底,酒意微醺,便开口问了句:“那中州温氏的公子如何?”

    “姑娘……定是之前都藏在那座山里习武了!”西边隔着一桌的青年人听了荀向的话,顺口就想像以往一般,打趣这姑娘不出闺阁、孤陋寡闻,但想到之前这姑娘虽年纪不大但之前飞身进客栈的功夫着实已经了得,觉得定是个在山林里闭关习武的高人弟子,不知温悯大侠的大名也算是情理之中。

    荀向就坡下驴,打趣自己道:“确实,在山中闭关习武数年,对现在的许多事都不甚了解了,还请劳烦这位兄台且说一二。”

    那青年兴致高昂,干了碗酒,向荀向介绍道:“姑娘你有所不知啊,温氏现在的当家,温悯,温大侠当真是人中豪杰,首屈一指。不是我夸张,放眼整个九州大地,提及温大侠时那是人人赞不绝口。”

    隔壁桌的大汉听见温悯的名字,也来了兴致:“那是,想当年温家家主还没病逝,温家长子温悯少主年方十八就已经能率领十万武学世家子弟和江湖游侠一起围剿瀛洲岛,手刃荀向那妖女。后来倭国入侵幽州海域,趁着我们九州大地刚刚结束瀛洲苦战,世家子弟与江湖高手都还在瀛洲未还时,举国之力妄想攻下整个九州大陆。”说着便是咬牙切齿,“好在温悯少主武功高强,刚经历一场恶战,马不停蹄赶到幽州,未曾休息片刻就亲自身先士卒,率领幽州驻军攻退敌军,刚出战就一箭射下倭国战旗,大挫敌军士气!”说着那大汉许是酒意上头,竟一脚踏上长板凳,做出弯弓射箭的模样,昂仰着头环视堂中众人。引得众人一同叫好。

    “那后来呢?”

    “后来啊,”前面一桌的大娘接着讲了下去,“后来,温少主凭借温氏天下第一的剑法,一人一剑飞身深入敌船内部,一剑斩下倭国将领的头颅,又重创倭国二皇子。打了一场打胜仗!想那倭国非但连幽州都未曾踏上,就损失惨重,真是大快人心!”

    那大娘脸上慢慢自豪,仿佛温悯是她家儿子似的。同桌的年轻姑娘颔首微微低着头,荀向自言自语:“温哥哥又多了一个倾慕者。”

    虽是轻描淡写几句话,一言以蔽之——打仗赢了,但其中艰难困苦,血流漂杵的景象又是何等惨烈。

    荀向毫不怀疑温悯的能力,恐怕那是唯一一个能正得住这九州大地表面平和下暗流涌动的英雄了。

    “我听说温家还有个二公子,又是如何?”

    “哎,”大娘说来就是一阵叹气。众人闻言也是轻声叹惋。与刚刚豪情壮志,高谈阔论的场景形成鲜明对比。

    说起温家的二公子,世人每每提起总是半为欣赏半为叹息。

    欣赏他的聪慧绝伦,欣赏他的俊逸不凡,欣赏他的温良品性,欣赏他的高洁风范。

    而叹息的是他从小父母双亡,早早成了孤儿。幸得舅舅一家收留,视如己出,与表哥温悯亲如手足。温忱公子身子骨弱,不易学武,没有强大气血护体,要终日防着那些阴暗污秽之气,自是辛苦异常。在温家的保护下也算平安健康,可后来不想温家家主和夫人在温悯平息海战之后不久就双双早亡。只剩他和表哥相依为命。温家家主夫妇过世后,温家乱成一团,内家外家门中子弟人人各有各的算盘,温家是棵大树,但树大招风,树大问题也多。温忱才智过人,尽心尽力帮着温悯一点一点收拾温家的烂摊子,重新整顿治理温家。但思虑过度终究不是好事,本就体弱多病的孩子,身子骨终究扛不住,温家刚走上正轨,便大病了一场,遭邪气入了体。

    “后来呢?后来又怎么样了?”

    “温家兄弟虽不是亲兄弟,但手足之情也不过如此了,据说温大侠将自己的内力转度给温二公子,终是将人救回来了。温二公子当真是命苦啊。”

    “天妒英才,天妒英才呐!”众人又是一阵轻叹。

    荀向丝毫不怀疑温悯会为了温忱做到这个地步,内力乃是武学修身之本,转度内力实为走投无路下的下下策,以自损八百换得勉强救人一命。在温家刚刚步入正规的时候,风险实在太大,万一心怀不轨之人趁机搅水……

    荀向想起自己刚在地宫醒来之后不久,曾控制不住自己满身的阴暗污秽之气,毁了地宫的大半,也害死了荀氏仅剩下的,也是在瀛洲之战中救下她性命三个人。那时,苏子凌正巧不在,现在想想应该是去帮温家了。

    荀氏研究阴暗污秽之气近三百年,已经进入体内的邪气想要根除几乎是不可能的,温忱不过勉强保住了一命。

    “他定是与这些黑烟抗争了有八年之久了。”荀向心里不自觉地一紧,有些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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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温二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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