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人与其师兄选好了献于蜀山掌门的手信之后,一路不疾不徐地奔西南而去。
狂龙门虽无御剑神行这般神妙术法,但其云体风身之术的效用不亚于道门的神行符,再加上两人灵力深厚,虽只是迤逦而行,亦如同一缕清风拂过道道山岗。
要跟踪两个修为比自己高的人,业途灵心中还是有些惴惴不安的。给自己贴上宁神符、平安符、神行符、弭兵符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符咒之后,业途灵远远地缀着二人往松风山庄进发。
宁神符,可助业途灵屏息宁神,尽量减少出纰漏的可能;而自己给自己画平安符,等于向未来借运;弭兵符乃是业途灵跟踪两名修为高于自身者的依仗,它可以消散灵力运转的痕迹,让人无从发觉。
行至龙门山深处时,倭人终于开始与其师兄交谈。业途灵大喜,疯狂运转体内灵力,瞬间耳力暴增,将二人之谈话听得一清二楚。
倭人道:“师兄,师尊命我二人前来御剑门究竟是为了何事?我听说御剑门乃剑道至尊,跟咱师门多少有些嫌隙。”
另一人叹了口气,道:“还能是何事?无非是二师兄投效仙族所引出来的。当初二师兄因你之故愤而叛出师门,师尊一时不忍未废他修为,唉……终归还是酿出了大祸。后来幸得藏剑门前辈为我狂龙门清理了门户,但哪知却又生了变故,那位前辈来狂龙门问话之后就失了踪迹,就此麻烦便不绝地找上门来。这些日子你在闭关可能还不知晓,仅是道门,就为了藏剑门前辈之下落前后派了三位高手来我门中讯问!又有儒门法门先后出了两批人到门中生事,更有藏剑门掌门亲临……这般势力,我狂龙门如何招惹得起?师尊之意是让我带着你去御剑门演一出负荆请罪的戏。而他老人家则去商请天下玄门至御剑门做个见证,将藏剑门前辈之事分说个明白,否则总是有没完没了的麻烦!”
倭人皱眉道:“不曾想闭关些许时日就有了如此多的变故!二师兄之事……唉!他惠我良多,我若知晓他的心思,又如何敢与他争抢修习‘潜龙勿用’的机会?师尊与众同门不嫌弃阿倍吉真出身倭国,待我如至亲一般无二,如此大恩,吉真铭记五内,焉敢与众师兄争胜?”
另一人苦涩一笑,道:“你的恭顺,门中众人都是看在眼中的。怎奈二师兄天性要强,受不了被人后来居上……罢了,不说他了,你知晓上了蜀山该如何做么?”
名为阿倍吉真的倭人摇头道:“烦请师兄为弟子解惑。”
另一人笑道:“将姿态放低,将好话说尽。御剑门前辈之事本就与我等无关,你的态度越是卑微,就越能彰显御剑门与儒道法三教之跋扈。当着众多与三教无涉的前辈之面,御剑门必然会做出不再为难我狂龙门的承诺。”
阿倍吉真点头道:“弟子明白了!定然不会辜负师尊与师兄之期望。”
“如此甚好!”倭人的师兄赞许一声,道:“只是此番少不得要受些折辱。”
“不妨事。”阿倍吉真略微摇头,脸上带着点若有若无地笑意,道:“吉真自乘船西渡上国以来,何曾少受折辱?些许蔑视之言语,吉真自不会放在心上。只是弟子还有一事不明,烦请师兄解惑。”
倭人的师兄笑道:“但说无妨。”
阿倍吉真一脸郑重,沉声道:“蜀山派是剑道至尊不假,可我狂龙门亦是刀道顶峰,师尊为何对他们如此低声下气。”
倭人的师兄深吸一口气,道:“剑道至尊与刀道顶峰说的只是指剑法与刀法,原与修为无关。他蜀山派近些年来人才辈出,门中三位前辈个个修为都与师父不相上下,更莫说那些二代弟子的天赋才情也都是上上之选,众兄弟中也就你能与他们一较高低了。这也是师父为何要不顾门规将潜龙勿用传于你的原因,毕竟这天下玄门之中没有实力一切皆为空谈……”
说到此处,阿倍吉真与其师兄都有些意兴阑珊,两人闷头赶路,再无半点言语。
业途灵摸清楚了两人的来意,犹豫了好一阵子之后终于决定回松风山庄瞧个热闹。于是他远远地落在二人身后,御上不落尘直往松风山庄而去。
御剑神行之术远较狂龙门的云体风身术更为迅捷,业途灵又比狂龙门二人更加熟悉山路,故而在两人之前来到松风山庄。
一见业途灵御剑降下,正在修理庄园大门的两名御剑门弟子对望一眼,齐齐冲业途灵拱手道:“拜见师叔。”
御剑门门人不多,业途灵入御剑门之事早就在门中传开,似他这般年岁又会御剑神行之法的人,天下间是没有人可以假冒的。
业途灵也不跟那两名弟子见外,急惶惶地道:“赶快把大门弄好了,有恶客即将登门,这般破败地模样岂不是折了威风?目前有哪些师长尚在门中,快说给我听。”
一名外门弟子不慌不忙地道:“回师叔,众师长俱不在门中,却不知师叔所谓的恶客是谁?”
“一群讨厌鬼,说是要来给咱们唱出大戏。”业途灵皱眉道:“你是何人,目前门中是谁主事?”
那名弟子道:“回师叔,弟子名唤铁铉锳,入外门锻剑十年。眼下庄园内仅有的内门弟子是牧剑师兄,不过既然师叔回归,弟子等当然唯师叔命是从。”
业途灵长嘶一声,问道:“木头在哪?”
铁铉锳道:“牧剑师兄在园内与众兄弟做例行打扫。”
业途灵点点头进了松风山庄,又问了几名弟子之后,终在东跨院中找到了灰头土脸地牧剑,问道:“木头,我那个不靠谱的品剑师兄呢?”
牧剑行礼道:“回禀师叔,师尊新得灵剑,去青城别院滋养剑灵去了,临行前曾交待下话来让弟子转达师叔。”
看着牧剑那欲言又止地模样,业途灵皱眉道:“说罢,再难听的话我也只会找他算账,断不会迁怒于你。”
“倒不是不好听。”牧剑对品剑说话的语调再三琢磨,最终还是决定不学品剑的语气,平淡道:“师尊交待他闭关半年就回来,让师叔别太想念他。”
“我会想他?”业途灵嗤笑一声,道:“不说他了,眼下有人上门找麻烦,你可有甚主意?”
“弟子等自当唯师叔之命是从!”牧剑先是条件反射似的应了一句,接着又好奇道:“我蜀山处处与人为善,怎么会有人上门找麻烦?”
业途灵将狂龙门之事大概说了一下,牧剑听完之后笑道:“师叔多虑了,今日天色已晚,狂龙门怎么也要明日才会登门。代掌门衰剑师叔去了雅州,明日定然归来。”
“又去看花熊了么?”业途灵嘟囔道:“枉我还费心帮他看着颜鸿仪,算了,让他以后跟花熊过吧。”
听得业途灵非议代掌门,牧剑只得尴尬地笑了两声,道:“雅州产铁,偶有上好的铁英出世,总需要门人前去评鉴的,这可是门中大事……”
业途灵鄙夷地看了牧剑一眼,正要说话,却见一弟子急急地跑了进来,道:“师叔,方才有两人送上拜帖,言及明日狂龙门掌门将上蜀山拜会掌门。”
业途灵接过拜帖,随手翻开,只见上边写道:“书呈蜀山求剑先生足下,弃徒不肖,惹下滔天之祸,皆赖唐某管教无方。今携门徒二人赴蜀山请罪,但凡有所见责,唐某一概领受。仓促上门,实为失礼,特谴弟子呈上汉白玉一双以表欠意。狂龙门唐无敌拜上!”
“唐无敌,好狂的名字!”业途灵惊叹一声,道:“求剑师叔才去了狂龙门,这还未回来呢,他却先杀上门来了!这倒是奇事一件。木头,这事该如何是好?”
牧剑恭敬行礼道:“弟子等自当唯师叔之命是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