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虽然眉开眼笑,也畏惧林昭的眼神,但是却依旧把眼睛瞥向黛玉。湘云只装作没看见,一个劲的拉着他说话,又喂他螺蛳肉吃。
王夫人见了直皱眉,又见宝钗一直端庄的坐着,给她和贾母、薛姨妈剥螺蛳肉吃,心中越加不满:这史大姑娘都已经定亲了,还这么当着我们的面,勾着宝玉不放是个什么意思?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这还是侯门千金呢,如此没脸没皮的,也不怕臊的慌。
贾母也看见了,眉头也蹙了起来,只说吃够了要休息了,众人忙跟着停了手,王夫人服侍着贾母回去了,宝钗便招呼众人去做诗。林昭拿着个小小的杯子喝酒。湘云笑道:“林伯爷才名远播,想来是不屑我们这些闺阁中的戏作了?”
林昭笑道:“我是一个武夫,何来的才名远播?”
湘云一怔,顿时被噎住了,半响才道:“哥哥是武夫。妹妹却是才女,这说明什么呢?”
林昭斜斜的扫了她一眼,笑道:“那自然说明家父文武双全了。”
湘云赌气转头去看题目,她便不信,她就比不过林黛玉了。宝钗有心上去说和几句,又见林昭眼神清淡,不知为何心中只打鼓,便放弃了,自去勾选题目。
只有惜春敢和林昭闹:“林表哥,你真不做啊?”
林昭一脸奇怪的说道:‘我何时说我不做了?’
“那真是太好了,表哥你的那首《咏梅》,感觉乃是诗中极品,便是陆游也比不过,我正想看你会做出什么惊采绝艳的诗呢。”惜春高兴地又拍又叫。
一旁的迎春、探春和宝玉全都惊讶的看了过来。
林昭笑道:“既然贾女官说我的诗词超过陆游,那么我就是大诗人了,既然是大诗人在,自然要在最后才做的,我切看看你们的作品如何。”
惜春脸色一红,便便跑去和黛玉一起看题目去了。
林昭扫了众女一眼,口中轻轻的道:“这已经不是心直口快来形容了。嬷嬷、”
容嬷嬷在林昭身后道:“史大姑娘哪里是心直口快,分明是倚小卖小。我方才看着,二太太气的眼睛都要冒火了呢。”
林昭摇摇头,轻声道:“据我看来,她心中固然还念着青梅竹马之情,但还是分的清轻重的,这私情不私情的,应不至于没了分寸。只是到底是侯门千金,不经世事,太无所畏惧了些,不知流言可畏。”
容嬷嬷点点头道:“大爷明见,以老奴看来,她如今是装进牛角尖了。”又忍不住说了声:“不过老奴觉得,大爷也不必和她计较。”
林昭道:“嬷嬷放心,我便是在无聊,也不会和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过不去。“
他们说话间,那边众姐妹和宝玉一起,已经开始了讨论如何做诗。
李纨道:“方才我来时,看见他们抬进两盆白海棠来,倒是好花你们何不就咏起他来?“
迎春道:“都还未赏,先倒作诗“
宝钗道:“不过是白海棠,又何必定要见了才作古人的诗赋,也不过都是寄兴写情耳若都是等见了作,如今也没这些诗了“
迎春道:“既如此,待我限韵“说着,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诗来,随手一揭,这首竟是一首七言律,递与众人看了,都该作七言律迎春掩了诗,又向一个小丫头道:“你随口说一个字来“
那丫头正倚门立着,便说了个“门“字
迎春笑道:“就是门字韵,`十三元'了头一个韵定要这`门'字“说着,又要了韵牌匣子过来,抽出“十三元“一屉,又命那小丫头随手拿四块那丫头便拿了“盆““魂““痕““昏“四块来
宝玉和众姐妹便苦苦思索,然后各自落座书写。
时间将近,李纨道:“我们要看诗了,若看完了还不交卷是必罚的“
宝玉道:“稻香老农虽不善作却善看,又最公道,你就评阅优劣,我们都服的“
众人都道:“自然“
于是先看探春的稿上写道是:
咏白海棠
斜阳寒草带重门,苔翠盈铺雨后盆
玉是精神难比洁,雪为肌骨易销魂
芳心一点娇无力,倩影三更月有痕
莫谓缟仙能羽化,多情伴我咏黄昏
次看宝钗的是:
珍重芳姿昼掩门,自携手瓮灌苔盆
胭脂洗出秋阶影,冰雪招来露砌魂
淡极始知花更艳,愁多焉得玉无痕
欲偿白帝凭清洁,不语婷婷日又昏
李纨笑道:“到底是蘅芜君“说着又看宝玉的,道是:
秋容浅淡映重门,七节攒成雪满盆
出浴太真冰作影,捧心西子玉为魂
晓风不散愁千点,宿雨还添泪一痕
独倚画栏如有意,清砧怨笛送黄昏
接着又看了湘云、迎春和惜春的的诗词之后,宝玉说探春的好,李纨才要推宝钗这诗有身分,因又催黛玉。
黛玉道:“你们都有了?“说着提笔一挥而就,掷与众人李纨等看他写道是:
半卷湘帘半掩门,碾冰为土玉为盆
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
月窟仙人缝缟袂,秋闺怨女拭啼痕
娇羞默默同谁诉,倦倚西风夜已昏
众人看了,都道是这首为上李纨道:“若论风流别致,自是这首,若论含蓄浑厚,终让蘅稿“
探春道:“这评的有理,琅嬛故人当居第二“李纨道:“怡红公子是压尾,你服不服?“
宝玉道:“我的那首原不好了,这评的最公“
湘云见众人不是称赞宝钗,就是推崇黛玉,而她的诗词竟连探春也比不过,几乎和迎春、惜春一个水平了,不由得暗暗生气。
其实以她的水准,只要静下心来,足以超过探春,和宝黛二姝并肩。
奈何她刚才和林昭顶嘴,被噎了一个半死。心中气愤难平,以至于大失水准,想到这里,心里更恨林昭和黛玉。
此时林昭大踏步走了过来,笑道:“诸位做完诗词了?可否让我这个外男评一评。”
李纨拍手道:“咱们的林伯爷走南闯北,见识不凡,不如先做一首七律,否则贸然看我们闺阁之作,岂非唐突?”
众人都抿嘴微笑,都道:“是极!是极!”
连黛玉都道:“哥哥不做便罢,一做便是旷世之作,若是我们梅花诗社有你一首佳作,必定能流传千古。”
林昭双目一闪,哈哈大笑:“想要流传千古,这有何难。”
说到这里,便讨来纸张毛笔,挥毫而就,众人忙上前看了,却见他写的是:
七律,答众姝。
九嶷山上白云飞,帝子乘风下翠微。
斑竹一枝千滴泪,红霞万朵百重衣。
洞庭波涌连天雪,长岛人歌动地诗。
我欲因之梦寥廓,芙蓉国里尽朝晖。
此诗一出,众姝的面色顿时大变,一个个的呼吸几近停滞,所有人都露出震惊无比的神色。
即便是心中恼恨无比的史湘云,此刻也是哑口无言,不敢昧着良心说这首诗半句不好。
宝钗和探春几乎同时,眼神飞快的扫向林昭,脸上露出奇异的色彩来。
连自称会品诗的李纨也呆立许久,叹道:“林表弟才十点大诗人呢,我们和你想比,真是涂鸦了。姐妹们,我们能见到这首诗,当敬林表弟一杯酒!”
众女一起称是。
于是林昭端坐,众姐妹一一上前敬酒。
宝钗第一个过来,敬酒之后,柔声低低道:“采采卷耳,不盈顷筐。”说完低首离开。
林昭正呆滞间,宝玉、迎春敬过酒,探春走了过来,敬酒之后,柔声低低道:“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林昭再一次呆滞了。
随即心中升起了一丝涟漪,一丝柔情。
等众姐妹和宝玉敬完酒,林昭长身玉立,自己倒了一杯酒,对众人道:“谢诸位敬酒,我便回敬诸位,其实若无梅花诗社,也无此佳作,不瞒诸位妹妹,每当忙碌之余,我也想有半日空闲。以求劳逸结合。所以我以为‘世间当有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言罢,一饮而尽。
众姐妹和宝玉也回敬一杯。
唯有宝钗和探春,心中娇羞喜悦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