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了!
阿勒一开始还有些不敢相信,他捏了捏右拳,疏通了一下因为被绳套长时间束缚而阻塞的血液,舒缓了手臂发麻的症状后,又连忙将自己脚上的绳套解开。
用手解绳套,可比用小石块去磨简单得多了。阿勒虽然变成了独臂侠,却还是非常利落地完成了这项工作,为自己赢得了自由。
乍一松绑,阿勒就密切地关注着门板的小李。刚刚小李翻身“嗷呜”了一声后,就不再动弹,呼吸也重新变得均匀绵长,看来他还在熟睡之中,丝毫没有察觉到异样。
阿勒这才放下心来,轻手轻脚地从地上爬起,贴着墙面,缓缓往门边移动。
阿勒设想过杀死小李,以求泄愤。可是他现在的身体状态实在太差,能够侥幸逃脱,已经是万幸,他手边也没有能够利用的武器,光凭赤手空拳,他可没有把握,能让小李连一声惨叫都发不出来,就将他解决。
但凡小李发出丝毫声响,引来了救兵,此时此刻的阿勒,都断然没有反抗的能力。到了那个时候,他就无异于是自寻死路。
小不忍则乱大谋。
阿勒这么告诫了自己一句,立刻打消了向小李下手的念头。他一直摸到了门边,确认小李确实还在熟睡,没有察觉到自己逃跑的举动后,这才利落地溜出了门外。
就在阿勒的身影消失在一个拐角之后,小李的身后,发出了“哐当”一声。
那是一把匕首坠地发出的轻轻脆响。
阿勒凭借着自己对武林大会会馆的记忆,勉强认出了自己身处的位置,然后就计算出了几条较为稳妥的逃跑路线。令他心中焦躁的是,无论是哪条逃跑路线,他都不得不经过武林盟主的书房。
就现在来说,那就是顾盼兮的书房了。
阿勒虽然被关在暗室之中,但也听说了顾盼兮当上新任武林盟主一事。对此,他也是既惊又奇。
一个女子,竟然当上了大武武林的新任盟主,这件事若果放在匈奴,一个女子当了某个部落的头领,怕是会引发众怒。
不过顾盼兮的厉害,阿勒是亲自领教过的。即便他发自内心瞧不起女子,却也不敢瞧不起顾盼兮。
假以时日,我一定要手刃这个大武女子!
阿勒这么想着,就又拐过了一个角落,已经能够看见顾盼兮的书房了。
令阿勒捶足顿胸的是,书房之中还有烛光,显而易见,顾盼兮还没有就寝。
阿勒捏了捏右拳,有些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无耻女人,是时候侍奉为夫就寝了。”
时非清的声音从书房之中传出,惊得阿勒一颗心怦怦直跳。
光是顾盼兮没睡,就让阿勒感到难以对付了,现在连时非清都还醒着,他更觉不妙。
“王九蛋,你现在翅膀还真是硬了啊!敢大咧咧地让我侍奉你就寝!找打!”
顾盼兮笑骂一句,阿勒就见到一个人影,扑到了书房的另一角,紧接着,就有玩闹声传出,想来应该是时非清和顾盼兮夫妻,正在卿卿我我。
阿勒看得心头火起。自己在外头吹着冷风瑟瑟发抖,这对不共戴天的仇人却在温暖的房间中尽情嬉戏。这种落差,让阿勒心中的仇恨之苗变得更加茁壮。他发下宏愿,日后一定要亲手将时非清和顾盼兮的人头斩落,然后骑着快马,逐个逐个部落地
传阅一遍。
“好了,不玩闹了,快就寝吧。今日你在席上也喝了不少酒,应该早早休息才是。”
“嘿嘿,知道心疼老婆了?”
“为夫不是心疼你这个无耻女人,乃是心疼自己。就怕你睡得不好,半夜折腾为夫,让为夫也没觉好睡!”
“你这人!到底会不会说话!”
你们这对狗男女,到底闹够了没有?!
阿勒心中暗骂,巴不得掀开窗户翻身进去,将时非清和顾盼兮二人一刀一个先后捅死,让他们下到地狱用肉麻恶心阎罗王。
好在此时,顾盼兮终于松口,说道:“也罢,我再在这里盯着这封信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了。右贤王冒顿这个老贼,确实不好对付。”
时非清笑了笑,回道:“否则他也无法在匈奴权倾朝野了。走吧,回房。”
“行行行!”
顾盼兮话音一落,房中的烛光就被吹熄,然后就是木门被推开关上发出的接连两声“吱呀”声。阿勒耳贴墙面,听着时非清和顾盼兮两人的脚步声的确远去了,这才放下了心来。
但紧接着,他的一颗心,又疯狂急跳了起来。
信?右贤王冒顿?!
这两个字眼钻进阿勒的耳朵,就如同点着的火柴落入了一片油田之中,瞬间,就点燃了阿勒的内心。
躁动和狂喜,令到阿勒难以自制地兴奋起来,他怎么也想不到,在这个狼狈逃跑的夜晚,竟然会柳暗花明地让他碰见这么一个机会。
阿勒没有多想,确认了四下无人,就掀开了窗户,翻身入内——他丝毫没有怀疑过,这可能是个陷阱,因为眼下的顾盼兮要对付他,根本用不着这么麻烦的手段。
进到书房之中,阿勒第一时间借着从窗户探入的月光,找到了书桌旁边,果然看见,在书桌上头,摊开放着一封信件。
阿勒感到自己在伸出手去的时候,自己的指头都激动得在打颤。
捧起信件,阿勒就着月光只是草草一瞥,就认定,这确实是右贤王冒顿的亲笔书信。
阿勒究其一生,所思所想所做,都是将右贤王冒顿踩在脚下,要他这个狠心无情的父亲,好好忏悔自己所犯下的罪行,由是无论是右贤王冒顿留下的什么东西,阿勒都仔仔细细地研究过。右贤王冒顿的笔迹,阿勒早就烂熟于心,恐怕比右贤王冒顿自己,都要来得更加熟悉。
一认出这是右贤王冒顿的笔迹后,阿勒没有多想,就将信件折好塞入了怀中。当务之急,是逃跑,离开环山县这个是非之地!
一想到这封信件,可能潜藏着能帮自己东山再起的巨大机会,阿勒就压不下心中狂喜。他唯恐再拖延下去,自己会忍不住笑出声来,就加紧了逃跑的步伐。
好在,眼下的武林大会会馆,毫不设防,一路上本应该设置的守卫眼梢,此刻都是打盹的打盹、倒地的倒地,全无半点威胁可言。
阿勒就这样,顺风顺水地离开了武林大会会馆。一出会馆,去到环山县市镇上,对他来说,更是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可以毫无顾忌地行动了。
阿勒一鼓作气地冲出了环山县,去到了最近的一个山林里头。当他遁入山林,知道自己已经脱险,可以活着回归匈奴的瞬间,他激动得竟至于流下了眼泪。
“自——由!”
肆无忌惮地这么
放声长啸一句,阿勒就捂着心口藏有那封右贤王冒顿亲笔书信的位置,迅速地潜入到了山林的深处之中……
与此同时,武林大会会馆,书房之中。
“成了。”
顾盼兮点燃烛台,照了一照书桌,看见本应放在上头的那封右贤王冒顿的亲笔书信不翼而飞了,当即高兴地点了点头。
时非清、柳青烟、流川、赵忠、顾岳飞、林正玄,还有小李,这几个对顾盼兮来说至关重要的人,此刻都候在书房之中。他们所有人都清醒十足,面上没有见到半分醉意。
“诸位,今晚这场戏,演得辛苦了。尤其是小李,你的角色最难把握,也最危险,可是你完成得最好。难怪老盟主以前这么器重你。”
顾盼兮说着,朝小李比起了右手大拇指。
小李傲然地扬起了下巴,嘴上说着“哪里哪里”,心里却嘚瑟得已经飘到天上去了。
恰如顾盼兮所言,今晚放走阿勒的这场“意外”,不过是一场经由她精心设计的大戏。在武林大会会馆中的所有人,看起来都因为白天的宴会昏昏沉沉,实则上,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其中当以把守阿勒房间的小李为最。他一边手握利刃,预防阿勒逃跑时可能做出的所有不轨行径,一边要假装熟睡,不让阿勒看出半点端倪。这双重挑战,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够胜任的。
时非清和顾盼兮在书房中的对话,当然也是有意为之了。在阿勒在会馆中摸索着逃跑的时候,无数双眼睛,始终密切地关注着他的位置,一见他接近书房,时非清和顾盼兮就会收到信号,开始进行他们早就排练好的那场对话,引阿勒上钩。
钩上的鱼饵,自然就是那封右贤王冒顿的亲笔书信了。
就在顾盼兮表扬完小李后不久,两道人影闯入了书房之中——乃是木风扬和木绾绾父女。
一见他们两人来到,顾盼兮当即高兴地拍了拍手,笑道:“木掌门,绾绾,辛苦了。情况如何?”
木风扬笑道:“盟主交代的事情,老夫当然尽心尽力地办好了。那个阿勒已经顺利遁入了山林,连夜跑远了。”
木绾绾两手叉腰,说道:“玫瑰,你交代给我们的可真是苦差事!我们落叶派花了小半夜时间,才将山林周边比较危险的狼群驱逐远了,为那个该死的匈奴人弄出了一条安全的路线。你最好告诉我,你这个计划可行,让我的功夫不用白费,不然我可是要跟你好好算账的!”
木风扬一瞪眼,斥责道:“绾绾,怎么跟顾盟主说话的?”
木绾绾下巴一扬,显然不服气。
顾盼兮摆了摆手,笑道:“确实是劳烦了落叶派了。无奈,眼下三重门正忙于追逐江秋白这个叛徒,其他门派,本座又不愿意让他们参与,以致计划泄露。让落叶派如此操劳,也是本座迫不得已之举。”
木风扬抱了抱拳,诚惶诚恐道:“盟主言重了!这都是举手之劳罢了!”
听见顾盼兮话里话外,都在表示跟落叶派的亲密无间,木风扬很是高兴,觉得自己没有押错宝。
林正玄一摸无须的下巴,笑道:“好了,盟主,事已至此,你是不是应该跟我们说说,今晚这场大龙凤,到底是意欲何为了?”
顾盼兮一点头,说道:“本座正要跟你们细说。今晚演的这场大戏,真正的目的,其实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