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蒋俊恼羞成怒,一时竟说不出话来。笔神阁 bishenge.com
于蒋俊而言单余姚并不是“寤寐求之”的最佳人选,从他理清楚余姚姨太太的底细后,一度有过打退堂鼓的念头,本不想沾染上这般祸水,恐日后后患无穷再拖累自家门户。
然初始时蒋俊对待余姚的那点情意,靳茂辰、雷立等人是知晓的,他觉得雷立没有因他避嫌,反而拿公事当幌子,带着余姚去往香港游山玩水,一男一女亲密无间,分明就是在打他的脸。
他这才动了必得之心,不管怎地也要先把她得来,好在雷立面前扬眉吐气一番。
不曾想自己急于求成,以为蛇打七寸,抓住了单余姚的要害。他想掐着她的底细吓一吓她,使她害怕好顺从自己,未想到她还有这等倔强的一面。
他又怎敢在雷家人面前轻易挑唆搬弄,教他舅舅在中间为难呢?
遂蒋俊松开余姚的手腕,示好道:“单小姐,你勿要与我一般计较见识,我只是太在乎你,一时急了,才说出刚才那些混账话!”
余姚理了理被蒋俊扯歪的衣衫,“蒋先生,你送我去苏小姐家的那晚,我已向你讲明一切。如果没有靳先生和你为我举荐作保,我的确没有机会到雷先生身边做事,我对你一直是存有感激之情的,但绝无男女之意。”
“不管怎样,我对单小姐的心日月可鉴。”
余姚不愿再与之费口舌,趁着电车到站,她匆忙跳上车去,同蒋俊分开。
蒋俊亦不敢轻易再追,只怕把她再次惹怒,更难收场。可他余气未消,只得狠踹了几脚马路两旁的梧桐树泄愤。蒋俊松了松自己的领结,睚眦之心表露无疑。
蒋俊此举正被雷立所猜中。前一日,余姚与雷立兜了底,不仅道出叶裔勋是何许人也,更讲明了他和周沈秀之间的关系。
当时,雷立喝光一大瓶酒来压惊,“余姚,你可不要唬我!周夫人身边新晋的红人,那位叶先生就是你的旧夫?”
“千真万确!”余姚努着嘴。
“那你……你要和我做什么交易?”
“我们假装交往一段时间行不行,你用我搪塞住贵府二老,我想借你……气一气他。”
雷立直把头摇成拨浪鼓,“不成!不成!一则我父母亲和周夫人关系甚好,万一到时在哪个场合碰见对方岂不尴尬死?二则在茂辰兄和蒋俊那里我也没法子交代;最重要的一点,你这么做只能证明你还心系于他,最后受到伤害的还是你!”
余姚被雷立拒绝,郁闷的喝起酒来。雷立劝了几次未果,只好陪着她一并喝。
“那叶先生也大你不少年岁,你何必痴情于他?你再另寻如意郎岂不是更好?”
“那个英国姑娘,只怕要烙在你心里一辈子!”
二人一递一回讲了一晚上的话。因她酒醉,雷立不放心她单独回家,又把她给送了回去。至单家门口,余姚瞧了瞧手表,道:“雷立,时间不算太晚,你敢不敢进我家里来?”
雷立自觉坦坦荡荡,又觉和余姚已成深交,便与她进了门来。
余姚请他去房里坐,“我知你是个高雅的人,我这里也只能攀到这个层次。”
雷立叼着雪茄四处寻找烟灰盒,“我只是读了许多外国,若论起历史国学,我只怕是个门外汉。”
他又在余姚家里逗留半晌方才离开,直到最后也没吐口答应余姚的请求。
余姚也知拗不过雷立,本就是她有求于人,何况这种请求是有些卑鄙,雷立不愿帮她也在情理之中。
雷立心里门儿清,单余姚就是看中了雷家与周沈秀的关系,因此想借他一用,毕竟“向阳花木易为春”,她总能气到那叶先生一次。但这么做毕竟有些冒险,就算他同情余姚遭遇,也不愿参与其中。
也怪无巧不成,雷立这边刚回到家中,就遭来父母亲的双重盘问。雷父雷母分别从旁人口中得知儿子近来多和余姚在外“约会”,都知他独身多年,可算动了凡心谈起朋友,更愿意美言几句,把一个普普通通的单余姚,简直要夸赞上天去。
雷夫雷母听到这种褒奖,更觉单余姚和他们儿子登对般配,更加不厌其烦的催促起雷立来。雷母甚至放出狠话,觉得余姚在洋行里的职务过低,使雷家面子上不大好看,想疏通下关系,为她抬一抬职位。
雷立百口莫辩越描越黑。于是,他只好背着家人拿起电话机打给余姚,同余姚如此这般的讲述一遍。
余姚在电话那头哈哈笑道:“我愿意的!替我谢谢二老。”
“你能不能认真些,人贵有自知之明!”他在奚落余姚技不如人。
“雷立,你看这样可好?你讲与二老,我是小门小户出身,恐贪图你家财富地位,你需要好好考量一番,才能决定到底要不要娶我。等过一二个月,你再同二老说,我贫家出身就是不行,带出去撑不起你家门楣,再数落些我的缺点,这事也就算糊弄过去。我在这一二月里,只求你能帮我气到叶裔勋几次就心满意足。”
雷立转了转脑筋,“这样倒是可以的,但是……蒋俊那边我没法子交代,我岂不成了横刀夺爱的烂人?蒋俊那人绵里藏刀,心机是很深的。”
余姚在电话那头大叫,“好你个雷立,到了这时候才把实话讲出来!之前巴巴地讲蒋俊的好话,劝我跟他好,敢情都是骗我的?他是你挚友的亲戚,你也不可这般糊弄我,若我当初信了你的话,倒真是耽误了终身!”
“你小点声,再被我父母亲听见!明日你先去和蒋俊见上一面,探探他的态度,过后我们再一起商量对策,可否?”
遂余姚听了雷立的话,次日约见蒋俊,却被雷立猜中了结果。
次日,不至正午,雷立已守在余姚家附近等候。没多一会,只见余姚哭哭啼啼下了电车往家里跑,他立刻生出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二人一前一后走进公寓,老阿妈见二人面色十分难看,早已躲得远远不敢近身来。
余姚自去厨房里找些吃食,不在乎雷立在不在侧,只顾自己吃起来。
雷立点了根雪茄,“你不是去请蒋俊吃饭的吗?”
余姚大吃一口,“吃什么吃?咖啡还没有端上来,他就跟我吵了起来!他的言行都被你给猜中!”
雷立没言语,等着余姚继续讲明白。
余姚把勺子往桌子上一扔,“蒋俊以为我和你已行过苟且之事,我不接纳他,是因为他的家世没有你显赫,他要去靳茂辰和你父母亲面前掀我的老底!”
“他敢!”雷立大吼一声。
“我也不怕他讲我什么,反正我又不是什么大姑娘家!我只是担心你再退缩了,我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何况再带累你和靳先生闹不愉快,我当真就成为罪人!”
单余姚太想借雷立气一气叶裔勋,导致不管不顾一定要拉他下水。
雷立倒没有她这么疯癫,他又思忖半晌,“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这样可好,对外我们不要承认什么,我只在我父母亲面前说上一二,然后你再拣个好时机带我去叶先生跟前转转?”
余姚立刻转为大喜,神经兮兮地笑道:“还有一事你也依我吧!”
雷立简直要跑出单家,“姑奶奶,你还想我怎样?”
“你要减重!”
雷立头皮一阵发麻,“我不!”
“我督促你!”
机会说来就来,雷立暗中帮余姚踩了踩盘子,打探出周沈秀这个周末会到桦厦饭店参加一场隆重的派对。他猜测周夫人定会带上叶裔勋一同出席,所以赶忙托人要来两张请柬。回头又教余姚当晚盛装出席,争取给叶裔勋个当头一击。
余姚听闻要盛装出席,顿时犯起愁来。她是见识过周沈秀的气场,周沈秀随随便便穿件衣服就可把她比下去。她没了底气,央求着雷立帮她想办法。
雷立想她说的不无道理,时间这么紧迫也无时间再去定制新衣。
他一拍大腿,“余姚,你敢不敢豁出去?”
“豁出去啥呀?”
“咱们另辟蹊径,周夫人是东方古典的美,你既然‘跟’了我,就崇洋吧!我带你去选一套西洋晚礼服,要那种……露得多一些的,怎么样?”
余姚腾的一下红了脸,“我……我不行!”
“怎么不行?你看看你姊姊苏棠柠,人家就敢穿凹凸有致的衣裳,看她把茂辰迷的七荤八素!”
余姚眨眨眼睛,“原来你们爷们儿都……都这样啊?”
雷立马上止住嘴巴,懊悔自己暴露太多心思。
余姚咬咬牙,“我豁出去了!可是……”
“你又可是什么?”
“我不会跳交际舞。”
雷立都快把自己头敲破,他想起他们初次相见那晚,因她不会跳舞,导致蒋俊和他们二人并排而坐,眼睁睁瞧着靳茂辰和苏棠柠在舞池里逍遥。
“三天!你就这三天时间,学成什么样算什么样!”
雷立只好又担起她的交际舞老师。二人白天里抓紧时间工作,下了班先去逛街试衣服,再跑回到余姚家里练习交际舞。
她在时装公司的试衣间里穿起晚礼服,扭扭捏捏的不敢走出来。雷立等了又等,放才把她盼出来。只见余姚双手护在胸前,把头低的恨不得要栽到地上。
雷立呵道:“你把手给我放下去!挺胸抬头!”
“我咋觉怪怪的?”余姚低着头小声嘟囔着。
“姑奶奶,把你那东北口音给我憋回去!”
几次三番,终于选好了一件晚礼服。他们又急忙赶回余姚家中,开起留声机数着拍子,练习起交际舞。
怎奈余姚太紧张浑身僵硬,不到一刻钟已踩了雷立七八脚,气的他直想放弃。他已顾不得什么绅士形象,抬手指着余姚鼻子骂道:“只此一次!我只帮你这一次,绝没有下次!不成功便成仁!继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