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秋志又折返回去,穿过几个阁院便是遇上呼延元。
“咦。”他与呼延秋志分开不久,此刻见他身旁的呼延研双眼通红,好似哭过,不由暗暗奇怪,看样子还未出府,难道是这么短的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少爷,有件事还请麻烦你要出手帮忙啊。”呼延秋志知道呼延元乃是呼延公爵的长子,在呼延府的身份地位自然不用多说,更何况他本身超绝的修炼天赋,在呼延一族之中地位也颇高,这件事求他必然不成问题的。
呼延元暗皱眉头,心道这老家伙怎么这般麻烦,不过是收了些金币,难道把自己当做能随便使唤的家伙了嘛。他脸上神情不变,说道:“哦?有什么事?”
呼延秋志将事情略微和他讲解了一番,见他微笑着,心中更是笃定他肯帮忙。哪知他摇头说道:“这个忙我怕是帮不了你,他虽然是我的弟弟,但是乃是同父异母的弟弟,我若是干预他必然惹他不快,而且他这人睚眦必报,我用大哥的身份强压他,他的确可能会交出人来,但是,日后也必然记恨我了。”
呼延研见他不肯帮忙,眼泪一下便是涌出,双眼噙满泪水,只听她说道:“大少爷,求你救救他吧,不然他会没命的。”
呼延元轻轻一叹,看着呼延秋志说道:“你这又是何必呢,我刚刚收到消息,姜云不过是个不能修炼魔法的废物,日后也成就不了圣阶,你回归家族的条件可还是缺了一件,若是为这事和我弟弟闹到父亲那里,怕是到时候你们要吃不了兜着走。我看还是由着去吧,卡玫斯城呼延家回归家族的事情我已经帮了许多,你可不要再给我寻麻烦,不然到时候功亏一篑也就怨不得我不帮忙了。”
呼延秋志脸色微变,这算是在威胁他了,他不禁有些犹豫,呼延研抓着他的胳膊还在哀求,可是他的内心却是一下摇摆起来。
呼延元微微一笑,说道:“我还有点事,就不陪你们了。”
转眼半个月便过去了,帝都还如往常那般繁华,姜云的失踪并未引起过多的关注,消息传到皇帝那儿也只是得到轻嗯一声,再没有多一丝的关注。在这片大陆,对于魔法师有着一种盲目的崇拜,平民乃至帝国所有高层,斗气哪怕修炼得再强悍也无人问津,因为修炼斗气永远也无法突破圣阶。
呼延公爵府阴暗潮湿的地牢之内,一众囚犯皆瑟瑟发抖,从半月前开始,每日的这个时候魔王般的呼延凯便进入地牢最里面,后面就会传来阵阵皮鞭声和烙铁贴上皮肤的声音。
姜云披头散发,身上已经几乎没了一处完好的地方,尽是皮鞭和烙刑留下的疮疤。每日傍晚时分呼延凯便会进来,一顿皮鞭之刑后接着烙刑,每次行完刑又会命人用最好药膏给姜云抹上。第二日姜云新长出的皮肤又会接受同样的刑罚,一日复一日已是过去半个月了。
姜云两眼涣散已经入一具行尸走肉般,皮鞭抽在他身上好似抽在别处,他再也不会吃痛惨叫。
今日,姜云的牢房内却是迎来了两位不一样的客人,呼延秋志和呼延研。
“你们快点,要是二少爷回来我也要被牵连的。”狱卒打开牢门仍是不放心的嘱咐了一句。
“姜云,姜云……”呼延研看着姜云满身是伤,不禁哭了出来。她喊了半天,姜云没有焦距的眼睛才重新回过神来,面无表情的看着呼延秋志不发一言。
呼延秋志皱眉道:“小子,你还好吧。”看着姜云这副模样他心中不忍,半月之前的人现在竟落到这个地步,若是姜海知道,唉,愧对他啊。
呼延秋志将姜云松绑放下,姜云满身是伤,这般放在地上他不禁眉头紧皱,汗珠滚落,先前所受的伤还未曾好,皮绽肉开的,挂着的时候还好一些,此时躺在地上那些血肉硬贴着地面真是疼痛钻心,不由闷哼出声。
呼延秋志说道:“我愧对你父亲啊,小子,你千万要挺住,莫要让我成了背信的小人,我会尽快救你的。”
姜云听到此处双眼微微亮了一下,人生在世谁又不想活着,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人。不过,他眼睛亮了一下之后又是暗淡下去,这般痛苦,每日遭受折磨当真生不如死,倒不如死了痛快。他勉力撑起半个身子,沙哑道:“呼延爷爷,我妹妹小雨失踪了,还希望你能帮我找到他,至于我,就不用救了。”
“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找寻小雨。”呼延秋志的话一转,又道:“我知道你现在每日被折磨生不如死,但是你一定要坚持住,你哥哥拼命护住你,你的命便是他换回来的,可不是你说放弃便是放弃的,你再想想你的父亲。”
姜云沉默不语,呼延秋志说的句句在理,自己的确不能轻言放弃,不然愧对死去的大哥,但是想起自己的天赋,不由黯然神伤,说道:“我知道,你说的都是在理。可是,以我现在的天赋,怕是大哥对我的期盼我是做不到了。”
呼延研扶着姜云,轻轻抚摸着他手臂之上的伤痕,可怜道:“姜云哥哥,你一定要坚持住,你放心,我和爷爷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姜云笑了笑,点点头,温柔道:“这两年我故意远离冷落你,对不住了。”自从姜云发觉呼延研的心意他便开始故意疏远她,她对于他二十多岁的灵魂来说不过是个小女孩,他放不下凌雨,更是无法接受她。现在想想自己当时心中未必就没有一丝期盼和得意,少女怀春之事又怎么就一定说的准,说不定日后她会遇上喜欢的人,自己刻意疏远冷落她倒是一种切切实实的伤害了,自己太过自以为是了。
呼延研已经快两年未见姜云对自己如此温柔了,一时倒有些慌神起来,连忙说道:“没事的,我没事的,姜云哥哥。”她羞红着脸,梨花带雨夹着一丝羞红,当真是好看急了。其实呼延研长得本就漂亮,只是她时常羞红着低着头,少了一股自信的气质,难免让人忽略了她。姜云看着她的模样倒一时有些呆了,心道这丫头开始能迷倒人了。
姜云摇摇头,笑了笑。
“二少爷,您怎么现在就来了。”狱卒神情有些慌张,不敢正视呼延凯。
呼延凯也不看他,笑着摆摆手说道:“今日我心情好,再来看看这家伙。”
他口中的看看狱卒自然是知道什么意思,想到二少爷层出不穷折磨人的手段,不由胆寒。
“咦,你们怎么进来了?”呼延凯见到牢房之内竟还有人,不禁有些诧异,他偏头看了一眼身旁的狱卒。
那狱卒此时已是吓破了胆,看见呼延凯向他看来不禁立马跪伏在地上,道:“二少爷,你饶过我这次吧,我上有老下有小,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呼延秋志站出身,拱手道:“二少爷,是我逼迫他带我进来的,还望你不要牵罪他。”
呼延凯看了看呼延秋志,嘴角微扬,又见地上的姜云竟不似前些日子般如行尸走肉,胆敢怨恨的盯着他。他不由想到,若是姜云如行尸走肉一般,那折磨起来未免太过扫兴,如此这般是最好,他越是恨,自己折磨他便更加高兴。加之这今日心情大好,他说道:“行了,这次便饶过你,若是再有下次,这里关的可就是你了。”
那名狱卒大喜过望,连忙磕头谢道:“多谢二少爷大恩,多谢二少爷大恩。”
呼延凯看了看呼延秋志,又在呼延研身上转了两眼,问道:“你们来这次做什么?”
呼延秋志回道:“我孙女与他乃是定了婚约的,我这次来……”
呼延秋志本来想说是为姜云求情,救他而来,哪知呼延凯在他说到一半便是打断道:“哦,是悔婚的吗?”以他的想法,现在姜云便是一块烂泥,呼延秋志悔婚完全合乎情理。他细细看了看呼延研又道:“的确,怎么说也算是我呼延一族的女子了,怎么也不能嫁给这样一个废物,早点毁了婚约才好,免得脏了名声。”
呼延研在一旁说道:“我姜云哥哥才不是废物呢。”姜云的温柔便像是一支兴奋剂,此刻的呼延研容不得任何人诋毁姜云,勇气更是不知激增了多少。
呼延凯奇怪的看了一眼呼延研,倒是没有理会她。呼延秋志解释道:“二少爷想来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想能不能请二少爷看在老夫的面子上放过姜云小子一马,毕竟他也被二少爷惩罚了这么多日,应该也算是够了。他毕竟是我的孙女婿,还望二少爷能够成全。”
呼延凯皱起眉头,大好的心情顿时坏了下来,他说道:“你们走吧,我现在可以直接告诉你们,我是不会放过他的。”
呼延秋志还欲说什么,坐在地上的姜云说道:“呼延爷爷,你的心意我收到了,你们走吧,还望你能帮我找到我的妹妹。”
看着姜云一脸决然,呼延秋志也不知该说什么,他再次看了几眼姜云,便拉上呼延研,说道:“研儿,我们走吧。”
呼延研看了看坐在地上的姜云,又看了看背对着他们的呼延凯,不由说道:“可是……”
“没有可是,听话,我们先走吧,日后再想办法。”
呼延研走出牢房,不舍的再次回头望了望姜云,只见姜云垂着头愣愣出神,恢复到了先前神智涣散的模样,呼延研担忧的又看了几眼,这才狠下心跟上快要消失在转角的爷爷。
父亲,我没法去救你了;小雨,你要照顾好自己。姜云又是想到什么,嘴角荡起温柔的笑容:凌雨,你还好吧,这辈子我没法去找你了,下辈子吧。
“那一夜,我听了一宿梵唱,不为参悟,只为寻你的一丝气息。”
“那一月,我转过所有经轮,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纹。”
“那一年,我磕长头拥抱尘埃,不为朝佛,只为贴着了你的温暖。”
“那一世,我翻遍十万大山,不为修来世,只为路中能与你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