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对于外人来说,梅友仁的话没有什么特别的。顶多是知道这个奇奇怪怪的小孩子与将军有旧,再推敲一下语气,似乎是将军亏欠这个小子些什么。再大胆些的,甚至会认为,这个正在与大军对峙的孩子,就是秦将军当年风流成性留下的后遗症。
这年头,私生子之类的事情并不算是什么稀罕事。
但是只有秦明清楚,梅友仁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五年之前发生了什么?五年之前,就是不远处坐着的那个小子不知用什么手段,将整个旧都付之一炬。甚至就连先帝的寝宫太极殿都未能幸免。先帝驭龙宾天,宫中宫女太监更是死的不计其数。而自己来这个兔子都不拉屎的鬼地方,不也是为了寻求这个小子手里那种的兵家利器吗,只是……
只是这东西用在别人头上,自然是攻无不克的利器,但是这东西若是用在自己的身上,可就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了。
想到这,秦明一瞬间“明白”了些什么。之所以这个小子会有恃无恐地将那些村民放出去,必然是对这条路已经有了百分百的信心,即便是自己率大军进攻,也不会对他有什么威胁。自己也派出了少许部队去截杀那些村民,回来的士兵说这些村民一个个富得流油,根本不像是这种小村子里出来的人,就算是帝都的夏人也不过如此。想来,以这个小子的恶毒心思,自然是想要借着这些村民来吸引自己的兵力了。对于这条路,他自然是没有害怕暴露的心思了。甚至有可能,他就是故意引诱自己从这边走,而后借着那神秘的东西夺了自己这些人的性命!
可是不对啊,若是他真的是那样有恃无恐,又怎么会在这里出现?理论上讲他应该躲在一个阴暗的角落,等着自己到来的那一瞬间,用那种犀利的兵器将自己这些人全部消灭殆尽啊,于理不合啊!
看着梅友仁身前的那九具尸首,秦明紧皱的眉头一瞬间又松开了。对了,很有可能是自己的斥候发现了这个小子的秘密。可惜啊,若是有一个斥候能活着回来的话,自己就离那个秘密更进一步了,也不用担心日后若是自己捉住那小子,被他用别的东西哄骗过去。想到这,秦明就有一种捶胸顿足的冲动。
“想通”了这一切的秦明脸上的笑容一闪即逝。想要暗算老子?你还是太嫩了!想到这,他轻咳一声,越众而出。对着梅友仁大声道:“贤侄,多年不见,当日还以为你葬身于旧都的烈焰之中,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秦伯伯甚是欣慰,甚是欣慰啊!”秦明说的很是动情,一句话说完,他的眼眶都有些微红,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哭出来。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这般演技,搬到另一个世界,搞个金马金球甚至小金人都不是问题!怪不得夏国朝堂上流传着这样一句话:“秦将军最擅长的不是带兵打仗,而是热泪盈眶。”
“秦叔叔,您怎么哭了?小侄不就是在这亮个相吗,您至于这样吗!别哭别哭,小侄这就走!真是的,多大年纪了,还会被人吓哭,真是丢脸。”梅友仁的后半句说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在静寂的战场之上,却还是传出了很远。秦明闻听此言脸上红了红,但是随即还是装模作样地抹了抹眼睛,而后道:
“贤侄,你还活着,真的是太好了。莫要再和那些人混在一起了,来伯伯这里。当年你父亲临死前将你托付给伯伯,伯伯自然是不会亏待你的!你放心,整个朝堂上谁要是敢拿你投靠凉人的事情攻讦你,秦伯伯必定让他生死两难!”秦明说的慷慨激昂,听得梅友仁身后的四把刀都不由得握了握刀柄,狠狠地咽了口唾沫。不过梅友仁在脑子里面翻来覆去地想了许久,也没有想起来老爹死前说过些什么,两个世界的都没有。若不是自己失忆,那就是这个老家伙在玩儿离间计了。
不过梅友仁并没有揭穿,自己身边就那四把刀一人,就算是想要离间,也没什么用。这家伙不像笨蛋,事后自己解释一下,他就应该能明白了。眼睛一转,梅友仁猛地站起身来,悲愤地道:“秦叔叔,我记得!我还记得当年父亲曾经告诉你,为他报仇!杀了那三个主谋元凶!如今其中一个人死在了他的寝宫,另一个被您干掉了,只是第三个人的地位太高,不是你我现在能够动得了的。所以小侄才会栖身于此,虽说希望渺茫,但是还是希望若是有一线生机,能为家中老幼复仇,免得他们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宁。秦叔叔莫要再说什么迎我回家的事情了,您只需要继续潜伏着就好,剩下的事情,若是您为家事所累,那就交给小侄吧!”
梅友仁说的云山雾绕,但是秦明这个已经成了精的老狐狸自然是不难听出其中的含义的。三个仇人,还一个死在宫中,一个被我干掉?死在宫中的是先王,而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太子殿下半路暴毙在前往新都的路上。虽说大家心里都清楚,这是当今陛下的一上位的手段,但是谁也没有证据,这件事也就成了悬案。
只是这段话若是传到了陛下耳朵之中,依他的性格,很难说会不会将这事情推在自己的头上,让自己做替罪羊。到时候,那可真就是满门抄斩的下场了。不是有可能,是一定!陛下一直想要削弱将门的实力,这样一来,他即洗清了自己的污点,又顺手灭了朝中一大家族,这样两全其美的事情,他那位英明神武的陛下自然是不会放过的。
看着身边那些裨将队率们有些恍然大悟的表情,秦明便是一阵脊背发凉。梅家小子的这一招真的是太毒了!
“一派胡言!”扬起马鞭,秦明很想让自己麾下的士兵冲过去将这小子的嘴撕烂,但是一想到有可能埋伏在不知何处的那种恐怖“神雷”,他还是压下了自己的心思,对着梅友仁大喝一声:“小子,今日先饶你一命,明日午时,我必取你首级!”而后,调转马头,对副将说了一句,便当先撤退了。梅友仁这一招栽赃嫁祸太过阴险,秦明一时之间甚至不知应该怎样应对。看来,今晚他恐怕又是一夜无眠了。
坐在大石上,梅友仁带着神秘莫测的笑意看着这些夏人渐渐远去,等到再也见不到他们的身影时,他才咬着牙,低声对身后的四把刀道:“四把刀,帮个忙,扶我一下。”
“你怎么了?”
“腿软了。”
“怎么搞的?”
“无他,已吓尿耳。”
笑着摇了摇头,四把刀只用一只手就将梅友仁的身子提了起来。看着这个因为腿软站的摇晃的少年,四把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问你个问题,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咱们也算是经历过危机,同生共死过的兄弟了。有什么话就直接问,别扭扭捏捏的,像个娘们儿!”梅友仁很会顺杆爬,一句话就将自己定位在了‘生死之交’的位子上了。
“我的问题……你若是觉得勉强的话,可以不用回答。”四把刀深吸了一口气:“你……是不是姓杨?”
梅友仁脸上的笑容僵硬了,半晌,他抬起头,看着四把刀的眼睛,声音低沉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果然如此。”四把刀像是松了口气一般地叹道:“我怎么会不认识你?若是别人不知道你的大名还算情有可原,我又怎么会不知道?”
说到这,四把刀指了指自己盔甲的胸口处,雕刻着的一支栩栩如生的梅花对梅友仁道:“这个标志,还不知道你记不记得。”
皱了皱眉头,梅友仁真的有些忘却了这标记到底是谁家的家徽。五年的时间不接触这些东西,他早就已经把这玩意忘却了大半。除了有仇的那几个人的家徽之外,剩下的完全就是一团模模糊糊的无用记忆而已。
看着梅友仁的表情,四把刀露出了一抹苦笑:“你居然忘了,不过也对,当年你的手法犹如闲庭信步一般,家祖也说过,这样随意的手法,虽说说起来有些骇人听闻,但是也许那真的只是某人随手为之所致而已。”
说到这,四把刀一脸肃穆地抚摸着胸口的梅花,对梅友仁道:“鄙人,叶家长孙,叶恕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