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苏文扫了大堂内众人一眼,这些人都是辽东城中权贵、将军,都是跟随渊氏很久的人物,盖苏文很信任他们,所以才会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喊到一起来,指望这些人出谋献策的。
“大对卢,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办法了,左右都是一个死,不如打开武库,将兵器分发给那些青壮,也能武装起来一些人马,我们和大夏一起拼了。”说话的是渊成伟,是渊氏的大将,当初曾经和尉迟恭血战于辽水,差点围杀了尉迟恭。
死战不降,这是渊氏族人的想法,大夏王朝对渊氏的态度决定着渊氏已经没有退路了,只有死战一条道路,否则的话,就等着被大夏消灭吧!
盖苏文看了渊成伟一眼并没有说话,这是渊氏族人的意见,并不代表着其他人。他看了其他人一眼,果然有人迟疑了一阵,才出列说道:“大对卢,大夏残暴不仁,但他们兵强马壮,就算我们所有的子民加在一起,也不见得是对方的对手,属下认为这个时候不能硬拼,汉人有句话说的不错,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可以集中优势兵力,杀出去,渡过马訾水,在马訾水附近组建新的防线,阻挡大夏骑兵南下。马訾水以南是我们高句丽的祖地,那是我们的地盘,绝对能够抵挡大夏的入侵。”
“朴大人真是天真,现在我们四面都是敌人,敌人多是骑兵,恐怕我们这边刚刚冲出城池,就被敌人围猎在城外。”一名大将越众而出,大声说道:“大对卢,敌人火烧辽东为的就是要逼我们出去决战,所以绝对不能退。”
“高将军,撤也不能撤,难道我们就这样在城内等死不成?”朴大人忍不住冷笑道。
“金大人,你怎么看?”盖苏文看着人群之中一个中年读书人,轻笑道:“金大人是我辽东的智者,相信你应该有不同的建议。”金凤鸣是渊太祚请来给盖苏文当老师,精通汉家文化,盖苏文的汉文就是金凤鸣教导的,但盖苏文并不喜欢他,因为金凤鸣崇尚的是汉家文明,向往的是中原文化。所以,虽然是盖苏文的老师,可是在辽东地位并不高。
“回大对卢的话,强攻自然是不行的。不如后撤。”金凤鸣赶紧说道。
“金大人这可不是你的心思啊!”盖苏文摆了摆手,让金凤鸣退到一边去。他看着金凤鸣一眼,脑海之中却想到一个曼妙的身影,那是一个集美貌和智慧于一身的女子,盖苏文很喜欢,原本是准备最近一段时间向金凤鸣求婚的,没想到,大夏的兵马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让他不得放下这个念头。这也是他对金凤鸣很优待的原因,否则话,金凤鸣不会如此轻松就过关的。
“大对卢,属下认为我们现在士气低落,兵无战心,想要击败大夏十分困难,不如学前朝模样,向大夏请降,当然是诈降,先将大夏骗出城外,抓紧时间修复城防,再与大夏一战。”一个文官站了出来。
“诈降?”盖苏文看了对方一眼,忽然哈哈大笑,指着对方说道:“韩大人说不错,说的不错,打不过就诈降,只是你确定你不是想真降?”
那个姓韩的大臣听了之后面色一变,忍不住跪了下来,大声说道:“回大对卢的话,属下绝对没有这个心思,大夏皇帝凶狠残暴,属下怎么可能有这种心思呢?”
“哼,既然要诈降,那就要派出一个使者,你去做这个使者吧!”盖苏文摆了摆手,就见大堂两边多了几个士兵,也不管对方的挣扎,就将韩大人拉了下去,片刻之后,就听见一阵惨叫声传来。大厅内众人忍不住身形一阵颤抖,面色苍白。
“打肯定是要打的,敌人就算是烧了整个辽东城,我们也是不会屈服的,他们也只能用这种办法逼迫我们,李贼若是真的厉害,他们就会烧了整个辽东城,而不会采取这种手段,先是提醒我们,然后在傍晚的时候焚烧东城,归根结底,那是因为,他们不敢如此。”盖苏文双目扫了众人一眼,杀机毕露,无论是诈降也好,或者是真降也好,盖苏文都是不会答应的。
刚才他正需要一个对象,用来杀鸡骇猴,原本是准备选自己的老师金凤鸣,没想到金凤鸣老奸巨猾,丝毫不上当。最后这个姓韩的冒出来了,总算给了他下手的机会,他也借了这个姓韩的首级,震慑了城内的权贵和将军们。
金凤鸣深深的望了盖苏文一眼,眼前的这个弟子已经疯了,他心中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将心中所想说出来,否则的话,今天死的就是自己了。
“大对卢,属下家中尚有奴仆十人,钱三万都贡献出现,交给大对卢招兵买马,对抗大夏。”金凤鸣忽然说道。言语之间显得情真意切,让人惊讶。
“好,好。”盖苏文听了之后,顿时双眼一亮,连连称赞。钱财和人手只是次要的,关键是金凤鸣的态度,这让才是感到高兴的地方。
“大对卢,属下家中也一些青壮,愿意交于大对卢。”
“大对卢....”
......
金凤鸣刚刚开口,大堂上的众多将军、贵族们纷纷出言,或是捐钱捐物的,或者是出人出力的,大堂上十分热闹,一副精诚团结的模样。
“很好,能得诸位相助,我们一定能够击败李贼,他不是要火烧辽东城吗?我们就全民皆兵,打开武库,将武库中的兵器,将城中的青壮都给武装起来,这样我们就能多上数万大军,某就不相信在这种情况下,还击败不了李贼。”盖苏文还是决定顽抗到底。
“誓死杀敌。”渊成伟也是哈哈大笑,他认为辽东城上下已经团结一心。
大堂上的众人也都发出一阵阵呐喊,不管心里面是怎么想的,刚才韩姓官员之死,就已经给人们敲响了警钟,自然是无人敢将反对意见说出来。
金凤鸣随着大流退出了大堂,他急急忙忙的上了自己的牛车,朝自己的府邸行去,在牛车上,他回想着今日大堂上的一切,心中微微有些后悔,早知道如此,自己就应该早点离开辽东,否则也不会有今日。
“父亲。”回到金府,自己的儿子迎了出来,看着面色苍老的父亲,儿子金符壁露出一丝担忧之色。金凤鸣只是点点头,任由儿子搀扶着进了府邸,等过了照壁之后,就见女儿金骀溪站在滴水檐下。他的老妻去世,也没有纳妾,将女儿视为珍宝。
“骀溪,今日若不是你的指点,恐怕为父就回不了家门了,盖苏文已经疯了,他要将全城人拉在一起,为他陪葬。”三人进了客厅,金凤鸣将周围的侍女都赶了出去,长叹了一声,说道:“今日,他是想杀我啊!”
金骀溪听了,美目中闪烁着一丝泪水,说道:“都是女儿的错,若不是因为女儿,他也不会如此对待父亲了。若是下次,女儿答应他就是了。”
“妹妹真是糊涂,这个时候大夏已经攻入城中,盖苏文撤退尚且有一线生机,在辽东城和大夏厮杀,距离灭亡已经没有多少了,这个时候嫁给他,不仅仅你会死,就是我们也会死。”金符壁忍不住训斥道。
“算了,你妹妹也是担心我们的安全。”金凤鸣摇摇头,说道:“我已经将下人都送给他,并且将家中的钱财也送过去了。借此来表达我们的态度,他不是要和大夏硬拼吗?老夫就支持他,老夫如此的支持他,看他如何会要了我们的性命。”
“父亲,那我们以后?”金符壁没想到金凤鸣居然有如此魄力,将自己的钱财都送给了盖苏文。
“传闻大夏皇帝英明神武,乃是古往今来难得的明君,我们就赌他。”金凤鸣看着自己的子女一眼,轻笑道:“说起来,老夫还得谢谢你们两个,若不是你们两人崇尚汉家文化,恐怕当初我也不会救下崔先生,这崔先生乃是中原大族,这些年得我们照顾,又教导你们读书识字,结下师生情谊,我们的身家性命恐怕要落在他身上了。”
当年的一场大战,金凤鸣乃是文臣并没有参加,只是在后方的时候,偶尔救了逃到府外的崔姓郎君,加上自己的子女喜欢汉家文化,将其悉心照料,并且让两人拜其为师,没想到昔日的一段善缘,让今日一家人得以保住性命。
“那赶紧去见老师。”金符壁赶紧说道:“虽然老师没有明说,但他昨日还喝了一壶美酒,想来这个时候高兴的很。”
金凤鸣不敢怠慢,赶紧带着两人朝后院行去,这是金骀溪居住的地方,除掉侍女之外,无人敢进来,也是崔郎君的修养之所。
“金兄。”三人刚刚来到小院子,就见一个清瘦的文人坐在一株桃树下,正优哉游哉的喝着美酒,神情潇洒,不见昔日颓废的模样。
“崔贤弟。”金凤鸣见状顿时露出笑容,说道:“看见贤弟不见昔日的忧愁,为兄很高兴。”
“王师到来,为何不高兴呢?”崔郎君哈哈大笑,说道:“吾盼今日已经很久了。”
金凤鸣点点头,忽然朝崔郎君行了一个大礼,身后的金氏兄妹两人也拜倒在地,金凤鸣十分诚恳的说道:“贤弟,实不相瞒,这次为兄前来,是想请贤弟救命来的,为兄死了不要紧,但符壁兄妹两人还很年轻,还请贤弟看在师徒之情的份上,救这两人一命。”
崔郎君听了忍不住轻笑道:“金兄何必如此生分,当初若是没有你出手相救,我早就被渊太祚所杀了,这些年蒙兄长照顾,这点小事兄长就算不说,小弟也一定会出手的。当今皇帝乃是古往今来,最英明神武的皇帝,兄长虽然是高句丽人,但久慕我中原文明,对我中原汉人并没有做出什么错事来,陛下岂会杀了你呢?”
金凤鸣听了之后,心中一阵苦笑,说大:“陛下英明神武自然是不假的,但那只是汉人而已,对我高句丽人可不一样,传闻只要落入大夏之手,就会送入深山之中,修桥铺路,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我不过一介书生,哪里能做这些事情。”
崔郎君听了之后,点点头,忽然说道:“兄长在辽东,可是有兄长经常和一些好友畅谈汉家文明?”
“不错,倒是有几个人。”金凤鸣点点头。
“这就好办了。”崔郎君拍手说道:“兄长可以邀请这几个好友,在关键的时候接应陛下入城,若是入城不行,那就拜见陛下,相信陛下很喜欢用你们这样的人。”
“这?”金凤鸣迟疑道,他身边的几个好友虽然有些钱财,但却没有多少权力,如何能接应大夏骑兵入城。
“父亲,可以将我们的家丁聚集在一起,在关键的时候,也能起到一些用处。”金骀溪美目一亮,说道:“在关键的时候,倒戈相向,必定能成。”
“虽然如此,但这里面需要一个领头的人。”崔郎君摸着胡须。
“弟子愿意率领这些人接应陛下。”金符壁脸上顿时露出一丝鉴定之色。
“我儿!”金凤鸣面色复杂,乱军之中,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金符壁有点武艺,但只是针对普通人,在战场,一个凶悍的士兵就能要了他的性命。
“符壁前往,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不过,你也要注意安全。”崔郎君深深的看了金符壁一眼,然后目光落到金骀溪身上,说道:“有符壁前往,自然是好事,不过,想要真正的安全,恐怕还要落到骀溪身上。”
“还请贤弟明言。”金凤鸣赶紧询问道。
“陛下远征辽东,身边无人服侍,骀溪姿容秀丽,可以服侍天子。”崔郎君出言说道。
“骀溪,接下来就看你的了,我们金氏一族的性命就交到你手上了。”金凤鸣恍然大悟,顿时望着金骀溪说道。
“女儿愿听父亲吩咐。”金骀溪轻咬贝齿,粉脸微红,低声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