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婶悄悄推开门,轻手轻脚的把托盘放在桌上,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转身的时候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她怕出征之前哭泣不吉利,赶紧把眼泪咽回去。
这是叶横波生前的遗物,麻婶用了两晚上的时间修改尺寸,从它密集的针脚来看,便晓得修改战甲人的用心。
这身铠甲跟随叶横波南征北战,听麻婶说以前是银色的,后来不知怎的变得了暗红色,怎么都洗刷不干净。
叶荣轻轻抚摸着盔甲的纹路,想象着她的父亲穿上它时,是何等的英伟威武。
在西京流传着这样的一句话。
西京是皇帝老儿的,战场却属于叶家人的。
叶家上下十几代全都是征战沙场的英雄,他们从生下来开始,骨血里就被烙下了‘战斗’两个字。饶是叶荣这种从小养在福窝里‘少爷’,听见号角声后也会情不自禁的激动起来。
天蒙蒙亮,白雪覆盖住的屋檐发出噗噗的声音,吱呀,叶荣拉开门,当身着盔甲的叶荣出现后,院子里突然寂静了下来。
叶荣颇有些讶异“你们怎么都来了?”
姜少典、榆叔宝两人分别带着自家的亲信站成一行,叶家四小只跟蔲善站一排,而最边上的居然是韩年年跟楚怀王。
“叶荣,我们打听过了,只要我们去边关晃一圈,回来不用参加科考就能入职为官。”姜少典把弓箭往身上提了提,脸上挂着不正经的笑。还别说,叶荣穿上这身拉风的盔甲真他妈好看。
榆叔宝附和道“在考场上获取功名太难了,不如去战场上奋勇杀敌来的痛快。叶荣,你带一个也是带,带两个也是带,放心好了,我们哥儿两绝不会拖你后腿的。”
叶荣手按在剑柄上“国舅跟姜侯爷知道吗?”
两人相视而笑,不约而同的点头“都说过了,他们也都赞成。”
这么一说,叶荣稍稍有些安心了,不由得看向自己的‘岳丈’,今天楚怀王看叶荣的眼神都变了。
“我是奉旨跟随大军一同出发。”楚怀王双手抱拳“启禀上将军,摄政王命我为先锋将军,侍奉将军左右。”
叶荣赶忙过去扶起自己的‘岳父’“这一拜我可受不起。”
楚怀王连忙推开她“战场辈分不论年龄,辈分……上将军请自重。”
韩年年站在一旁,脸颊被冻得通红,头发沾了泪水,已经结了一层细细的冰凌,陪嫁的丫鬟眼眶也红起来,可是她听麻婶说,出征前千万不能流泪,否则就是诅咒,连忙推了推韩年年“侯爵夫人,您可不能哭。”
韩年年一边抹泪,一边挤出一抹生硬的笑“谁说我哭了,我是高兴……噗……呜呜呜……”
照例将军上战场之前,都要递上一份和离书,若是丈夫不幸战死,女眷可以选择另嫁或者是继续守寡,无论哪一种都不会有人非议,而且在成婚时,朝廷还会发一笔丰厚的嫁妆。
叶荣从怀里掏出和离书递给韩年年的时候,韩年年下意识的想撕掉,却被叶荣一把按住。
“撕掉就是违逆皇命。”
楚怀王见状,赶紧过去把和离书塞进女儿怀里“放心了,有爹在还怕什么。”
韩年年跺脚,又气又怨,感觉叶荣此次出征就是为了休她,听见楚怀王的保证,韩年年稍微放宽心态,将和离书交给丫鬟保管好。
“叶荣,边关又冷又没得吃,我跟麻婶做了一晚上……你都带着。”说完,眼眶又红了,招手叫人端着数十个木盒子,打开全都是可口的糕点,有的是甜的,有的是咸的,也有加了肉的,总之什么口味都有。
看着这些玩意儿,叶荣感觉自己不是去打仗的,而是去冬游。
城外开始吹响出征的号角,叶荣大声道“出发!”
浩浩荡荡的人排列着整齐的队伍往外走,韩年年一直送他们走出去,还想继续往前送,却被麻婶拦住了,她对这个比较有经验“出征前千万不能送太远,不然将军会在前线不安心的。”
韩年年一边忍着眼泪,一边点头“我知道,我等她,我等。”
她答应过叶荣,会乖乖的在府邸照顾麻婶,照顾整个侯府的人。所以叶荣,你也要遵守你的诺言,你说你会回来……
城门口,五万精锐蓄势待发,叶荣抵达的时候,看见他们的服饰居然都佩戴了一片叶子,叶家军……消失的军队居然又回来了。
当初在宗亲的打压之下,叶家军全被打散到各个军队,如今韩砚将他们重新调回来,久违战场的他们,犹如一匹匹长久没有尝到血腥味的狼,处处透着身经百战的杀气跟凶光。
好一只虎狼之师。
叶荣看见他们的领口都镶嵌着一片叶子,寒光闪闪。
“叶家军参见上将军!”震耳欲聋的声音让整个永安城都震了震。
叶荣骑在马背上,身披红甲,暗红色的头盔包裹着头部,整张脸透着几分肃杀,让人不禁以为叶横波附体了。
“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