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过来看看。”
陈兴随口说道。
可他的心里却不像表面那么轻松。再次遇见曾经的女孩儿,心情不免有些复杂。此刻的她,已然是别人的女人,不再属于他。
或许,她从未属于过他。他们只是彼此的过客,穿过生命中唯一的交汇点,然后朝着不同的方向远处。
他心中泛起酸楚,很想转身离去,可对方眼中的光彩却像磁石般牢牢地吸住了他的脚步。
有些人,很奇怪,没见面的时候,就像从未有过交集,如同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想起来。
可是见面的时候,仿佛所有的记忆都会在瞬间被唤醒。
随之醒来的,还有一丝淡淡的眷恋。
看似柔弱无形,如烟似雾,轻轻一碰就会溃散,却又倔强到世界毁灭也不会消失。
不是忘记了,而是不敢去想……
莫名的伤感在两人之中蔓延开来,冲淡了再次重逢的喜悦。
“你,你过得还好吗?”
她迟疑了一会,忍不住又开口问道,盈盈闪闪的眼中充满了关切。陈兴不由得心头一热,一股强烈的冲动油然而生,想要上前抱住对方。
可是,刚伸出去的手又立即缩了回来。他再次提醒自己,她已经是别人的女人,他们只是曾经的朋友。
他忽然很后悔,为什么从黑死大陆回来,他没有第一时间去找对方。
或许是,他害怕,他们最终的结果会和上一世一样,最后镜花水月,泡影一场。他已经没有勇气,再一次体验那种失落的感觉。
“还行吧……”
陈兴恢复了平静,淡淡地回答。
正在这时,一道身影忽然出现在苏雪菲身后,手臂自然而然地搂住了纤细柔弱的腰。
一张英俊不凡的脸闯入视线,目光高傲,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陈兴瞳孔猛地一缩,变得锐利无匹。
李嘉图,龙肩上的鹰鸮!
苏雪菲被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吓着了,如同受惊的兔子,随即看清来人,露出娇嗔的模样,捶了下对方的胸口。
“忽然跑出来,吓死人了。”
“我很好奇我的女伴在和哪位先生调情呢?”李嘉图半开玩笑地说着,看向陈兴的目光宛如冰刀。
“没有啦!”苏雪菲急忙摆手,然后张开白生生的小手,介绍道,“这位是陈兴先生,他是一名佣兵,你们上次见过面的。”
“佣兵?”李嘉图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以前乌鸦市大火的时候,是陈兴先生带着我和妈妈逃出来的。”似乎害怕李嘉图误会,苏雪菲又解释道,“如果没有他,我和妈妈可能已经被烧死了。”
“哦……”李嘉图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这么看来……”他再次看向陈兴,语气不冷不热,“佣兵先生,我是应该感谢你了?”
“只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陈兴说道,语气同样的不咸不淡。
气氛不是很好,陈兴很快就提出,他还有事情要办,下次有机会再聚。
他现在是公众人物,李嘉图也一样,两人的碰撞绝对是小报杂志的头版头条,又不知道要编出多少故事来。而这件事情上,无论怎么编都是对他不利的。
陈兴走后,李嘉图一言不发,径直走到外面的阳台。
望着远处的城市灯火,他仰头喝了一大口酒。
李嘉图不说话,气氛十分压抑。跟在身后的苏雪菲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拉了拉他的手肘,“嘉图,你对陈兴先生是不是有什么误解啊?”
“我和他什么事情都没有,就是一个认识的故人。”
李嘉图自顾自地喝着酒,没有反应,苏雪菲愈发地焦急,“他只是一个底层的小佣兵,不会对你有任何威胁的……”
“你是在关心他吗?”李嘉图回过头,冷冷地看着苏雪菲,俊美的脸上仿佛结了一层寒冰。
“没,没有……”苏雪菲连忙否认。
“他只是一个底层的小佣兵?”李嘉图的目光越来越冷,带上了一丝轻蔑,“难道你不看新闻的吗?蠢女人!”
“我……”苏雪菲有些怯懦地向后缩了缩。每次李嘉图生气的时候,她就感觉自己在面对一头狮子,很害怕。
忽然眼前一晃,她还来不及发出惊叫,声音就被掐在喉咙里面。
她的脖子被一只冰冷如铁钳的手掐着,压在阳台的护栏上。
耳边传来阴冷低沉的声音,“苏雪菲,你给我记住……”
“你不过是我养的一只金丝雀,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什么事情该想,什么事情不该想,你应该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苏雪菲瞪大着眼睛,惊恐不已。
“听见没有!”李嘉图重复道,声音低沉,仿佛压抑着无尽的怒火。
刚才他在苏雪菲的眼中,看到了这些年来,他希望看到却不曾看到过的东西。
苏雪菲看他的目光里,有崇拜,有尊敬,有畏惧,也有过依赖和喜悦,却不曾有过爱意。
他分明是看见了,那种发自内心深处的眷恋。
原本,他对远征军统帅一职是势在必得,却没想到,半路杀个出名不见传的小人物,直接夺走了他期待已久的权位。
不仅如此,连他最心爱的女人都对这个小人物露出了他不曾见到过的表情。这让他如何不妒火中烧,难以自控。
苏雪菲逐渐回过神来,艰难地点了点头。
酒会的另一处,陈兴见到了伯特镇长和安比西镇长,以及正在和他们聊天的七八位边缘镇镇长。
“统帅大人,晚上好。”
伯特镇长和安比西镇长异口同声,朝陈兴颔首行礼,而其他镇长只是点头示意,并没有开口问候。
约翰·普拉德镇长也在其中,当他看见陈兴时,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
仿佛故意一般,陈兴的目光穿过其他几位镇长落在他身上,神色有些意外,“普拉德镇长,你也在这里啊。”
普拉德镇长有些尴尬地点头笑了笑,问候道,“晚上好啊,统帅大人。”
约翰·普拉德属于老派贵族的圈子。最近陈兴做的事情他都知道,乔治伯爵更是私底下会见他们,要求他们联合抵制陈兴这个“流氓统帅”。
但是另一方面,陈兴曾经帮助过他。约翰·普拉德是个正直的人,做不出恩将仇报的事情,所以无法像其他人那样冷淡地对待陈兴。
“普拉德镇长,有没有兴趣来我们远征军?”陈兴开门见山地问道。
他这段时间,有意让伯特镇长和安比西镇长和普拉德镇长多走动,以他和他身边的几个边缘镇镇长为突破口,毕竟大伙都是北荒人,怎么说也有几分交情。
“这……”普拉德镇长面露难色,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其他几个边缘镇镇长更是左右张望,生怕有人注意到这边。
陈兴笑了笑,说道,“是乔治伯爵让你们离我远点儿的吧?”
面对陈兴的直白,几个镇长都露出了尴尬的表情。
“没关系啊,如果你们觉得第三集团军好,跟着那个败军之将有口饭吃,那完全没问题。”陈兴嘲弄道。
“陈大人,您,您这样评价另外一位统帅,是不是,是不是有点儿失礼了?”一位边缘镇镇长小心翼翼地说道。
“我说得有错吗?”陈兴一脸无所谓,“乔治伯爵带着几万人,连第二重防线都打不进去,而我,只带两百人,就突破了七重山。”
“陈大人确实是年轻有为。”“是啊,陈大人的实力可不是一般统帅能做到的。”伯特镇长和安比西镇长追捧道。
几位边缘镇镇长面面相觑,脸色都有些难看,因为他们都是第三集团军的。这些话,就像抽在他们脸色的耳光,啪啪作响。
“几位大人,你们不用感到惭愧,吃了败仗,错不在你们,而是领军的统帅。”陈兴说道,“一只绵羊领导一群狮子,肯定是要吃败仗的。”
接着陈兴目光一凝,身体前倾,压低声音说道,“大家都是北荒人,我就不跟你们绕圈子了。”他带着一种推心置腹的口吻,“你们要是肯过来,就是我们远征军的嫡系部队。”
“不说别的,军饷一分钱不扣,更会把你们当成炮灰,随便拿去堵枪口。”
“外面虽然传得沸沸扬扬,说我这个人怎么卑鄙,怎么无耻,怎么下流,但我陈兴是个什么样的人,别人不清楚,难道几位镇长还不清楚吗?”陈兴注视着普拉德镇长。
普拉德镇长被他看得心里发毛,被逼无奈之下,只好实话实话,“陈大人为人慷慨,之前来巨蜥城的时候,还特意支援了我们两千金币。”
其他几位边缘镇镇长顿时露出了羡慕的表情。
边缘镇啥都缺,但最缺的还是钱。
陈兴上前拍了拍普拉德镇长的肩膀,笑着说道,“老乡,机会难得啊!”
伯特镇长和安比西镇长也跟着推波助澜。
“普拉德镇长,我以烤鸭镇的名义发誓,陈兴大人绝对是一个品格高尚的人。”“陈兴镇长的为人,那是真的不用说,就两个字,仗义!”
“这……”普拉德镇长一脸犹豫和为难。
“还这什么啊,赶紧的,去军部写申请,调到我们远征军来。”安比西镇长催促道。
“是啊,我还等着和普拉德镇长一起喝酒呢。”伯特镇长说道。
交情加上利益,好比萝卜加大棒,普拉德镇长半推半地同意了。
见到普拉德镇长沦陷,其他几个边缘镇镇长也动摇了,拉着伯特镇长和安比西镇长问东问西,热切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