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约之刃 第四十三章 举世之军

    无尽神教利用它在民间的影响力让动员令得到全面执行，3121年1月，从各大王国出发的讨伐军已经达到六十万人，数十条长队在喀格斯平原会师。

    通过贝欧莱特望远镜，艾伦埃尔德隆不仅倒吸一口凉气，部队过万就望不到边，六十万是什么概念？恐怕只有亲眼看见的人才知道。前来参加圣战的队伍聚在一起，上千名无尽神教的祭司穿梭在营地之间，给每个队伍进行洗脑，艾伦在望远镜下观察他们一整天，她发现这只雄壮之师还是有些细小裂痕的，比如南部王国的迈哈德人就比较不爽东部的维特伽人，无论是吃饭还是驻扎，两支队伍都会相距颇远，双方士兵总是对彼此目露凶光，这得益于高倍望远镜的清晰度，艾伦不会浪费任何暴露出来的小细节。

    照理来说，维琴人聚集了六十万军队来围剿不到六万人的珐玛联军，这场仗对于任何军事名家都是个苦差事，但埃尔德隆心里并不急躁，她倚仗的科技优势足以撬动战争的天平，是的，炼金城的第二项发明让她视敌军为数字，如果那装置能像婆罗门所保证的那样，那这场战役就赢了一半了。

    1月中旬，集结在喀格斯平原的维琴大军开始向贝尔格莱德进发，三支前锋军分别从不同的方向逼近堡垒，瞭望塔上的哨兵看着密密麻麻的敌人，那种震撼无法形容，嘹亮的军歌唱出了对珐玛人的憎恨。

    “他们学聪明了，这次排兵布阵明显要松散很多。”欧布莱特高倍望远镜下，近十万人填满了贝尔格莱德的东部荒野，但每个营盘之间的距离分的很开，这样大型魔法所造成的伤害将会明显降低，而且相互交织的阵线也不容易被突破，看起来敌方阵营当中还是有一些行家。

    再看贝尔格莱德城墙上，担任守城官的里昂纳多侯爵如热锅上的蚂蚁，胖胖的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艾伦放大焦距，见他额角出的汗水如同小溪一般顺着脖子流下；话说这只是敌人的前锋而已，如果让他知道后面还有将近五十万人的大部队，这怂货还不吓尿裤子才怪。

    “嗯，贝尔格莱德城守还要换个胆子比较大的人才行，不过眼下就这样吧。”艾伦将高倍望远镜推开，然后伸了个懒腰，看维琴人的架势，离正式攻城还有许多准备工作，她得抓紧时间好好补一觉。

    两个小时后，围城大军又向前迈近了一大步，投石器正在建造中，不过那是个危险的活儿，贝尔格莱德城内的投石器依仗着高度优势不停将石块投向维琴人的阵地，一些大型器械被乱石砸成零碎，负责建造的工兵也很少能全身而退，但维琴部队庞大的基数可以承受这种损失，冒着滚滚的碎石，维琴人的投石器慢慢站住了脚，来自进攻部队的石雨开始对守军造成损失。

    看到时机成熟，维琴军阵中的红旗升起，步兵组成的方阵开始往城下逼近，人们挨着彼此，用盾牌组成一面墙，会斗气的人则分散开，用自己的斗气保护周围的人，可即使是这样，弓箭和碎石仍然能钻过斗气，然后打在盾牌上，一些运气比较差的士兵被钻进来的箭矢射中，箭头穿过肚子和大腿，他们哀嚎着倒下，然后被后面的人推倒，一只只脚踩在身上，不一会人就成了肉泥。

    虽然残酷，但却有效减少了损失，盾阵的缺口被立刻填补，这种混合型大阵像铁牛一样冲到护城河边，然后他们将随身携带的土沙扔到河里，很快一条小路就隔断了护城河，接着人们冲到城下，然而等待着他们的除了弓箭以外还有冒着泡的沥青，这玩意可是攻城将士最不愿意遇到的，它们无视斗气，滚烫的黑色沥青顺着盾牌浇在人身上，空气中立刻多出了熟肉的味道。

    沥青像黑色的鬼爪一样将皮肉从人身上扒下来，那种痛苦所迸发的惨嚎让人听了头皮发紧，即使对于守城者来说也是如此，他们透过杀人洞，用弓箭射杀在沥青中翻滚的步兵，在某种意义上来讲，这算是一种慈悲，在科技还不发达的维琴，人们想拿下一座城就必须付出这种代价，所幸炼金城开发出了破城者魔像，不然贝尔格莱德将成为所有远征军的噩梦，就如同那些挣扎在沥青中人一样。

    这支攻城部队很快变成一地尸首，维琴将领们摸着胡子，心里已经对贝尔格莱德的城防有了一定认识，这座军事要塞比它的外表更棘手，因为将领们清楚敌人的科技要比自己高很多，刚才那一战，对方只是在用寻常的器械还击，城中还有很多致命的东西，盲目出击只能徒增伤亡，维琴的军队可不能这样白白消耗掉。于是指挥官们商量了一阵，决定夜袭贝尔格莱德城。

    如此一来，维琴军队便停止了攻击，双方就在这种对峙的氛围之下度过一段和平时光，直到一周后的黄昏。

    当贝尔格莱德华灯初上，天边的太阳只剩下一层余晖的时候，两支身穿黑衣的渗透小队慢慢接近贝尔格莱德南城墙，谁知才把钩爪扔到墙顶就被发现了，哨塔上的弓箭手立即点燃火箭，偷袭部队被这么一照，行踪便已暴露，顷刻间，密集的箭雨射了过来，渗透者们不得不撤回去，维琴统帅见偷城无用，就猜出贝尔格莱德城守应该是那种并无多大天分，但却处处小心的人，这种家伙会全心全意的缩在城市之中，为了足够安全，他应该设置了全天候保险，就连阴暗恶臭的地下暗渠也会被看管起来，想偷偷摸摸的把城攻下是不可能了，维琴军部只好将注意力重新放在正面对抗上。

    面对一座棘手的要塞，最明智的选择显然不是强攻，而是净其四野，围而困之；但问题是贝尔格莱德城建立在门峡山脉的中断处，两边皆有崇山峻岭的保护，想要围城就得翻越高耸的门峡山脉。在指挥官们为此头痛时，当地人向他们提供了帮助。

    经由猎户指引，维琴侦察兵找到了一条横穿门峡山脉的密道，确认通道安全无虞后，指挥官们立刻组织人手，他们将主力部队留在贝尔格莱德城下，以保持对城市的压制，剩下一小半人则穿行于怪石嶙峋之地，他们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奇袭珐玛人的运输队，最终让贝尔格莱德变成一座孤城。

    这一手断人粮道是巧妙而致命的，当艾伦·埃尔德隆透过贝欧莱特望高倍远镜观察到敌人正组织奇袭部队穿越门峡山脉时，她不由得振奋了精神，看来这次对方的指挥系统中有不少能人，这意味着接下来的战斗将充满乐趣。没错，当敌人的一切部署都被看在眼里时，这场战役就变成了一个真实而残忍的游戏，贝欧莱特高倍望远镜这一逆天神器早已突破了以往的战争模式，它的预警作用让珐玛联军有足够的时间来做出反应。

    当维琴偷袭部队终于从坑道中钻出个头时，天色尚未明亮，这只部队的指挥官还在暗自庆幸，直到一声沉闷的爆破声响起，偷袭部队的官兵们见到十数颗深紫色的魔晶弹头呼啸着向他们飞来！想躲已经是不可能，许多人最后的记忆停在了突然的闪光与高热上。

    原来在维琴人钻过密道前，八台破城者型魔像和两个法师团已经恭候多时，他们见对方行经半途，就对山脉开火，断掉的山脊抛洒出大量碎石，狭窄的过道和来不及逃走的士兵都被埋在下面，至于那些已经进入关口的维琴人则大骇，全副武装的珐玛人已经冲了过来，长剑和弯刀交击不停，远处的弓箭手射倒一个又一个维琴人，在混乱当中，这支深入敌境的部队慢慢被分割成几十个小团体，只能各自为战。

    看着身边的士兵越来越少，这支部队的长官举起弯刀大喝一声，他的战士听后愣了一下，竟然极为少有的放下武器投降了。

    “明智的选择。”艾伦将长剑收入鞘中，珐玛士兵用绳子将维琴人的双手捆牢，看着这帮面如死灰的敌人，他们甚至有些怜悯，想想也是，在密道被堵死的那一刻，他们的任务就已经失败了，如果换成一般人，或许已经被吓得方寸大乱了吧。

    “我应该把你们都杀了。”艾伦手按在剑柄上，她说的没错，其实这群敌人完全可以用破城者的火力消灭掉，但她没那么做，她反而派出大量部队包围之，目的就是逼迫敌方投降。她在赌对方指挥官是个体恤士兵的人，到目前为止，她是对的，这支突击部队的指挥官不像贝尔格莱德城守那般顽固，看来不是所有维琴军人都将荣誉摆在第一位，还是有人想继续活命的。

    “你给出了选择，而我们选择生存，还请善待我的士兵。”一个大胡子中年人双手戴着镣铐被押了过来，那是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岁月的痕迹如同刀疤一样印刻下来。

    艾伦看着他，这个维琴队长心理素质很好，即使被俘了，却依旧泰然自若，对付这种人，应该先杀杀他的傲气，她摊摊手问道：“想知道计谋为什么被识破吗？”

    男人皱紧眉头，什么也没说，但艾伦知道他想弄清楚，于是她掏出一块硬币弹向空中，金属因为手掌的摩擦而发出悦耳的动静，她说：“我用了一种老办法，很没创意，但屡试不爽。”艾伦接住那枚硬币，阳光照在上面发出金灿灿的光芒：“某人喜欢钱，某人希望你们看到你们死，某人还告诉我六十万维琴大军会在近期抵达贝尔格莱德。”

    有那么一瞬间，维琴队长的脸色由红转白，但仅仅一个呼吸间又恢复常态，他的喉头不自然的蠕动着，他说:“钱的确是个好东西，但在这种时候去赚珐玛人的钱愚蠢！”

    偷袭部队被截击的消息传回维琴大营，总策划者对艾伦·埃尔德隆这个稀世名将产生了兴趣，从攻陷哈马尔军港开始，维琴联邦就开始被她牵着鼻子走，这个女人制定的每一次战术都使人惊叹，难道说她真是未卜先知的军神？不，能将维琴部队耍得团团转，除了说明她拥有聪明的头脑外，还借助了另外一种东西——情报。

    就如同艾伦所说，贿赂是一种毫无创意性但却非常实用的手段，维琴的前锋大将也通过某些渠道获得了珐玛联军的秘密，他已经知道敌人在月牙湾南峰上盖起了一座前哨，虽然还不清楚那玩意儿具体有什么用，但有证据表明最近的作战失败是与之相关的，也就是说不打掉那座前哨，之后的作战会依然不利。

    那么问题就简单多了，挡在他们眼前的这座坚城——贝尔格莱德城将是通往月牙湾南峰的最大障碍，既然偷袭和侧翼迂回均被识破，那剩下的唯有硬攻，他倒是想看看，那个叫艾伦的小丫头该如何抵挡维琴大军的铁蹄。

    1月20日，维琴的后续部队陆续开进战场，贝尔格莱德需要对付的敌人已经突破三十万，只见原野上驻满了军帐，吵闹，打铁和狗叫声隔着很远就能传到城里，这三十万人聚在一起，哪怕作一项不起眼的工作都非常壮观，就拿烧饭来说，营帐间生起的黑色烟柱犹如一座座工厂，看到这么多部队，贝尔格莱德城守疯了一样向艾伦求援。

    “可怜的里昂纳多，他还不晓得敌人不只三十万，而是再多一倍。”艾伦执笔回信，她已经答应胖侯爵援军的事，相信这样能让里昂纳多专心对敌，这样贝尔格莱德或许还能多顶几天。

    就在艾伦写完这封信并送给里昂纳多的同时，维琴的精金魔像开始发挥出威力，它们顶着密集的城防炮火接近护城河，大量沙包被倾倒在河边，滚滚的波涛渐渐失去了奔腾之势，当最后一袋沙包扔进河中后，一群维琴的法师被簇拥着来到战场边缘，他们念动了咒语，霎时间，堵住护城河的泥泞之路变成了坚硬的堤道，魔像迅速踩过，安全来到城下！

    这次没有乌塔尔所变的沙土泰坦帮忙，贝尔格莱德守军切实体会到了精金魔像的威力，它们巨大的金属拳头砸在城墙上仅次于攻城锤，城内的士兵不仅能听到闷响声，且墙上的灰土都在往下落，这么下去可不好玩，即使贝尔格莱德的墙再厚，也经不住这么打。

    “燃油准备好！倒在这些该死的魔像身上！”里昂纳多大叫，战士们合力抬来一口口大锅，里面装着浓稠的油浆，这漆黑刺鼻的东西出自维琴西部群岛，秘法协会的人不久前将之开采出来，说它能在一定程度上克制维琴人的精金魔像。

    漆黑黏稠的油倒了下去，弓箭手引了一只火箭射在上面，瞬间冲天的大火将魔像包住了，大家惊奇于这东西的燃烧性，要知道普通的火根本不会烧那么久，就连元素的烈焰也不行，尤其当一个魔像跳入水中还在燃烧时，大家不禁对这种刺鼻的液体刮目相看。

    “这是来自地狱的黑水啊！”里昂纳多看着水面上燃烧的烈火喃喃道，虽说精金抗魔性极佳，但金属所带有的导热性也是有的，当魔像长时间处在高温中，在其内部的操纵人员就会受到伤害，如此一来，精金魔像的进攻开始缓滞下来。

    “省一些用！省一些用！”军官的大嗓门传遍了城墙，但随着一颗炽亮的魔法飞弹打了过来，他的声音就被淹没在火海里——油罐翻了，里面的燃油流得到处都是，大火难以抑制的蔓延开来，被波及之人惨叫着到处跑，惊恐的士兵们想用水帮他们灭火，却被法师推开了。

    “水不行！”法师大叫着，然后扬起法杖吟唱起咒语来，随后一阵大风吹了过来，强劲的风力盘旋在着火之处，嫣红的火舌被压得不住低头——奇怪，风向来都是助火势的，今天却能用来灭火，真是一绝。

    其实这道理摆在现代根本不算什么，石油着火用水可是扑不灭的，必须用泡沫才能压住，而隔绝燃烧的最根本依据是断绝氧气，法师这招也差不多，他们用风系魔法抽干了氧气，这样，四处流窜的火也就被扑灭了。

    “从西部岛屿开采出来的黑水是可怕的燃烧物，它既能消灭维琴人，也能伤害到我们，无论在使用还是储存时，都必须万分小心，否则就像这样。”刚刚施放完法术的法师显得有些颓靡，大家看着遍地狼藉，一些还活着的人满身焦黑，痛苦的扭动着，医疗兵迅速抬来担架将之运到后方，自此，再也没有人敢轻视这些刺鼻的黑色燃油，不过眼下他们还有一场仗要打，士兵们拿来灰土盖住油渍，重新抬过来一个个大瓦罐，黑油再一次泼到城下，然后弓箭手用火箭将其变成一个燃烧的墓场。

    由于持续高温，维琴人开始乘着魔像逃跑了，剩下的攻击单位无非是一些攻城塔和投石车，这种东西很难对贝尔格莱德造成伤害，加上塔楼上的长弓手射回去一波又一波的敌人，眼见维琴军队颓势已现，军官一连杀了好几个逃兵，却也无法制止部队的溃退之势，而就在这时，远方的天空突然变得灰蒙蒙一片，贝尔格莱德守军还不知道，那是无尽神教在召唤格瑞德·巴利分身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