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约之刃 第六十六章 苦难的考验

    无尽的平原，无尽的等待，魔能车驾仍旧在不知疲倦的行驶，可上面的乘员却早已东倒西歪，有多久没合眼了？说不清楚，究竟是七天还是八天？大脑像僵化了一样，稍微思考就会引起头痛，队员们只记得她们需要越来越多的药片才能维持清醒。

    “婆罗门，再给我来点。”贝儿梅尔瞪着血红的眼珠子，将药片一把塞进嘴里。

    “我也要。”爱斯多娅使劲抹了抹脸，这几天来，她强烈的求生本能改变了长期以来的生活习惯，不仅如此，她还成为了最能抵抗困倦的那一个。

    “你们得控制一下，这又不是糖豆，大量的服用会中毒的。”婆罗门拧紧药罐，严肃的说道，不管他人翻过来的白眼，她悄悄地找到爱丽丝，表示对现在的情况很担忧。

    “还有至少一半路程。”爱丽丝坐在车头，眼睛紧紧盯着东方，强悍的圣化躯体也显示出疲态，看得出来，她也无能为力。也就是说，接下来还得靠个人能力硬撑，但大家都快到极限了，这么下去会有人死的。

    婆罗门重新回到车厢中坐下，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担心过——在所有笑话，八卦，秘闻都被发掘出来后，已经没有什么能让大家集中注意力了，剩下的只有苦等，队员们在一个钟头接一个钟头的煎熬中，意志力正在被迅速消磨，谁都不愿意承认，绝望，正在吞噬她们。

    “婆罗门，给我一片药。”昏暗的灯光下，贝儿梅尔伸出手。

    “不行，你今天已经吃三次了。”婆罗门下意识的捂紧药瓶。

    “怕我中毒？得了吧，我是黄金人鱼，那种药是毒不死我的，快给我。”贝儿梅尔催促道。

    “那也不行，这不是凭空变出来的我们需要实行配额制，对，就是配额制，以后食物，药品和水都要严格控制。”

    “混蛋”贝儿梅尔收回胳膊，莫名的烦躁让她蜷缩身体，夜风似乎也不再温柔，呼呼吹的让人身体发寒，她讨厌周围的一切。魔能车驾依旧旧哒哒的向前走着，枯燥和困倦所带来的压力在与时俱增，而就在刚才，不知是谁打了一个哈欠，本来就沉闷的气氛立刻变得压抑起来。

    爱斯多娅揉着一只眼睛，她嘟哝着，接着感到从背后投过来的视线如同刀尖般锋利，贝儿梅尔咬着牙对她说：“小鬼头，你刚才做了一件极其愚蠢的事情。”

    贝儿梅尔的语气让爱斯多娅很恼火，虽说在慵惰之原打哈欠是不被允许的，但刚才的确是无心为之，再说这混蛋每天都拉着一张脸，看谁都是一副死相，不知是以往的积怨还是最近的压力过大，爱斯多娅竟然尖声嚷到：“你一向看我不爽，但你知道吗？你就是一条被惯坏的臭鱼！离开海底王宫，你什么也不是，臭！！”

    小天使说完就振翅飞了起来，她手中的聚能器以惊人的速度发光变热，坐在车厢中的贝儿梅尔只是愣了一秒多钟，然后翻身起来，背后的海神巨弩迅速抄在手中，她从没有像今天这样生气过，这小兔崽子竟然敢骂她，真是不想活了，贝儿梅尔端起弩弓，虽然天上的爱斯多娅在不停乱晃，但是射手的精神力已经牢牢锁定之，准星三点一线，时间仿佛减慢了一般，整个世界只剩下自己的呼吸起伏，无论旁人怎么叫喊都无法扰乱她。

    滚烫的聚能器发出嗡鸣声，爱斯多娅此刻的心情是复杂的，在她升空的一霎那就已经后悔了，贝儿梅尔虽然难以相处，但叫她臭也着实过了，然而不知怎么的，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瞟了一眼手中的聚能器，接下来该怎么收场呢？和好？就在琢磨不定时，一股窒息感猛然攥住了她，爱斯多娅不知为什么，她只是下意识的偏一下头，然后风雷滚动的箭矢就从侧开的那一边钻过！

    “竟然躲开了。”贝儿梅尔心中默念，手脚却麻利的填装下一根箭矢，爱斯多娅则愣愣的看着发丝飘落，感受着太阳穴传来的疼痛，一股热流慢慢铺开，视野变成了血红色，爱斯多娅颤抖着，如果不是刚才偏了一下头，那条臭鱼就把她射死了！

    “停！你们在干什么？！”婆罗门一跃而起，谁料一条粗大的光鞭从天上甩了下来！这是天使之刃经过聚能器放大过后的形式，其威力足以将众人乘坐的魔能车驾切为两段，贝儿梅尔才上完箭，光鞭就已经近在眼前，耀目的光芒里，只听见啪嚓一声脆响，魔能车驾外围的魔法护盾应声而破，光鞭也因此偏离位置，甩到了后边的土路上！

    烟尘漫起，地面被砸开一个两米宽的的大洞，聚能器的破坏力是如此巨大，观者无不咽了口唾沫，婆罗门不记得魔能车驾有加持过魔法护盾，她看向艾露尼，发现后者正擎着垂怜之杖，脸上笼罩着一层寒霜，这是发怒前的征兆。

    “有谁想知道我和兰斯洛特是如何好上的吗？”出乎意料，艾露尼并没有斥责两人打架，她只是平静的坐在窗棂上，满脸微笑的看着大家：“那是一个阴沉的夜晚，我在伯爵领看到命在旦夕的兰斯洛特，他当时是那么的虚弱，从指尖到嘴唇都是青色的，要不是他微微蠕动的嘴角，我几乎断定这已经是个死人了，然而我并不希望他死，这个人是那么美丽，月光透过破碎的屋顶照在他的睫毛上，就像夜空的群星一样闪亮，我抚摸着他黑色的卷发，感觉像在摸一块丝绸上，还有他黑色的胡子，那么的整齐。当时我在想，生命女神不该放弃这个人，不，即使她放弃了这个人，我也不会，我要尽我所能来救活他。”

    “自那天以后，我就知道，我已经不可救药的爱上了他，之后的几年，我们一同经历了很多，随着中部地区的稳定，我曾一度担心我的家室，观念和使命会让我们分手，即使不谈这些，来看看我的头发吧，几年之前它们还是月蓝色的，现在呢？苍苍斑白，我越来越老，而兰斯洛特依然那么英俊，他宅心仁厚并且家世显赫，这样的男人世间难找，我根本配不上他。”

    小天使悠悠的飞到窗棂上，将聚能器藏了起来，贝儿梅尔则放下海神弩，她后仰着，用胳膊挡住眼睛，婆罗门靠在木梁上，牙齿不自觉的咬住嘴唇，几分钟前，贝儿梅尔和爱斯多娅还要将对方置于死地，现在，艾露尼的故事成了主角，而她从怀里拿出吊坠，里面是兰斯洛特的影像，艾露尼看着吊坠，坚定的说：“诸神眷顾，兰斯洛特并没有因此而嫌弃我，他甚至决定在誓约之刃解决掉所有麻烦前不结婚他在等我，每当有困难的时候，我都这么告诉自己，每当我觉得自己可能活不下去时，他便给了我力量。”

    讲理和训斥的最大区别就是能让听者更平和的接受，艾露尼明显更倾向于前者，在她的调解下，爱斯多娅飞回到车厢里，虽然她挑了一个远离贝儿梅尔的位置，但总好过你死我活的拼斗，尽管大家的心情都很不悦，但她们终归是一个团队。

    日落西斜，魔能车驾打开照明，长满青草的小路慢慢罩上一层暗色，队员们吃罢晚饭后，又到了分食药片的环节，和以往不同的是，艾露尼拿走了药瓶，她宣布这东西以后就是她的了，目的是为了节省资源，作为补偿，由她来施展醒神术。

    说道醒神术，是牧师的一项基本咒术，对待癫痫，梦魇和昏迷不醒等症状效果颇佳，艾露尼更是这方面的大师，因为每次当她醉酒的时候，都是用这个来帮助自己清醒。

    “三小时后，咒术会持续减弱，时间到了记得提醒我。”艾露尼的指尖发出淡黄色的光芒，她轻点在爱斯多娅的额头上，小家伙瞬间觉得全身轻松了不少，往日里积累的戾气消失大半，这是醒神术的第二项功用，除了能保持清醒外还能帮助安神，对于愤怒、悲伤等情绪有一定的缓解，因此很多大富商，大政客都会花高价来一次‘心灵治疗’，这会让人第二天起床后精力充沛。

    “谢谢你。”轮到贝儿梅尔时，她生硬的道谢，这算是相当大的进步，要知道平日里她自恃身份高贵，向来瞧不起庶民，可是一路从幻景中冲杀出来，大家都对世人向往的富贵荣辱看淡了很多，一时的喜怒欢欣哪里比得上过命的交情。

    “不用这么麻烦，我能坚持。”婆罗门看到艾露尼的指尖朝她点来时，就急忙推却，这让艾露尼变得严肃起来。

    “吸血鬼女士，你平日里随便杀生吗？”

    “我虽然吸血，但从不滥杀无辜。”

    “很好，生命女神喜欢你。”艾露尼笑容灿烂，她把指头点在对方的额头上，婆罗门吓得闭紧双眼，然而什么事都没有，治愈之力并未对暗性体质起排斥反应，相反，一股难以言语的舒适传遍了她的全身，婆罗门大喘一口气，然后犹豫的看着艾露尼。

    “下一个是我们的向导，感谢你一直以来的帮助，没有你，我们不可能走这么远。”爱丽丝没有丝毫的客套，艾露尼在她额头上摸了一下，待光芒消失后，她既没表示出舒服，也没表示出难受，就好像醒神术对她没用一样，爱丽丝一如既往的回到马车前，靠着门框盯着东方。

    在所有人都受到祝福后，艾露尼才从药瓶里倒出一片粉色的小药丸，她一边嚼着一边晃动着药瓶，里面的药片撞击内壁而发出声响，她打趣道：“炼金术师能把特效药制作出来，却不知道往里面加点糖，每次我吃药时，都像是在嚼石灰粉”

    看得出来，在醒神术起作用后，队员们紧张烦躁的心情都好了不少，在婆罗门的劝说下，贝儿梅尔握住爱斯多娅不情愿的手，并且她还保证以后要善待朋友，魔能车驾碾过漆黑的草地，正如上面的乘客慢慢褪去沉重的包袱，欢笑又一次出现在这个队伍中。

    暗夜无声，在摇曳的照明灯下，爱丽丝依旧沉稳专注，贝儿梅尔打开话匣子，开始与同伴分享属于她的秘密，爱斯多娅发出没心没肺的笑声，婆罗门一边听着一边出鬼主意，她的目光偶尔会停留在艾露尼的脸上，这个女人与平日无二，她的乐观和善意不断地感染者周围的人，就像火炬那样，在黑暗的地方照亮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