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走边说边感动 第47章 苏东坡趣事——题扇

    六月江南，正值梅雨季节，一会儿晴天，晒得人怀疑进入盛夏；一会儿雨天，浇得人感觉进入深秋。笔砚阁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说

    这可忙坏了爱美的姑娘们，一会儿长裙飘飘，花技招转；一会儿秋衣裹身，含梅待放，倒也为水墨江南间增添了无限柔美。

    一个富甲一方的丝绸店老板头戴员外帽，衣着绫罗绸，肥头大耳，笑得像一朵绽放的芙蓉花，水灵灵，粉嫩嫩，一脚跨进苏家大院，见人就抱拳作揖，远隔十米开外，就闻到他身上特有的精明气息。

    “苏大人，小店分店开遍全国30多省，今值店庆20周年，离百年老店虽只差80年，但我还是有信心朝百年老字号发展，今上门有两个不求之请，一是想请大人光临寒舍，喝杯店庆薄酒，二是想请大人帮小店题个匾，如能如愿，定蓬荜生辉，子孙后代之幸。”

    “哈哈哈哈。”苏东坡招牌式地捋了捋下巴的胡须。

    他扭动了一下肥胖的身子，右手从左袖口中摸出五张100两的银票放在桌上，贼眉溜眼地看着苏东坡。

    “哈哈哈哈。”苏东坡又捋了捋下巴的胡须，笑得更欢。

    像摸石头过河，脚掂了掂虚实，又左手伸进了右袖口摸出五张100两的银票：“当然不能让大人白辛苦一场，小小意思，望大人笑纳。”

    “这1000两银票的确让我心动，但自从本人来到杭州后，蒙蒙各位厚爱，请我吃饭的人不下千人，请我题词的人也不下千人，但我已立下铁规，三不标准：不受人宴请，不受人馈赐，不动笔题字，唉，只恨当初固执，但身为大丈夫，一诺千金，言出必行，所以您的美意，实在难为答应，我苏东坡实在不敢有违自己当初之约。“

    老板见自己花费1000两白银巨款居然不能为苏东坡所动，心里的小算盘娴熟地敲了几下，太划不来了，于是找了一个借口，起身告辞，乘兴而来，一脸遗憾而去。

    “老爷，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麿’，何必这么不食人间烟火？”

    “志趣不同，何来苟且？钱能让鬼推磨，但不能让我提笔，因为我是大学士苏东坡，不是推磨的鬼！”

    “咚咚咚……”

    “什么回事？这闪电都不见，怎么会响起闷雷？”

    “老爷，是有人在击鼓鸣冤啊。”

    “百姓无小事，快快。”

    升堂办事，他往台下一看：“咦，这不是王三，李四？”

    “是啊，大人。”

    “你们两个虽双亲早逝，但相伴相陪，亲如手足，是什么事会让你们两个对簿公堂来了？”

    “唉，说来惭愧。”

    两个相对一视，眼睛一红，“叭啪叭啪”泪水如雨。

    “淡定，淡定，男儿有泪不轻谈，不要搞得像个娘们，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有什么委屈，尽管说出来。”

    “李四心软，一激动就只会哽咽，说不出话来，要不我来说吧。”王三用手拭擦了一把眼泪：“这事都怪我，本人见杭州扇子一年比一年好卖，心一动，也请了工人在家做了一批，准备等天一热时卖出去，挣点小钱，谁知今年这鬼天气忽凉忽热，阴晴不定，自己没有经验，扇子还没有来得及卖，就，就全发霉了，连血本都没有了，工人的钱付不了，借了李四的十两银子也，也就更没影了…”

    “这点小事？”苏东坡大吃一惊，难道世风日下，情感就真的一钱不值？他于是劝起李四来：“李四，王三借你的十两银子又不是不还，做生意交点学费不是很正常，等他挣钱了，再还你十两银子，大不了你多算点利息，不行吗？”

    “唉，大人，你有所不知，这钱是李四省吃俭用积下来娶媳妇的钱，这年头，口袋里没有几碇银子，哪个姑娘会看上你啊！好不容易他相中了门亲事，七月份准备成婚，作为兄长，我本想六月把钱还上，还额外给他一个大惊喜，但，但如意算盘敲得太好，现在扇子都发霉了，还真的给了他一个大惊喜，借他的钱，不要说今年，明年，后年我估计都还不上了，没有了钱，李四今年、明年、后年都娶不上亲了，他一急，跟我吵了起来，我也知道自己不对，但实在无力偿还。”

    苏东坡顿时面露难色，做了几十年的官，断了无数大小的案，今天这个案，于理容易，于情难办，手心手背都是肉，判谁对错都是痛，他捋了一把胡须，又捋了一把胡须，直扯断了几根，仍然没想出一个皆大欢喜的办法。

    忍不住一声长叹，想想自己到杭后这些年来，励精图治，赏罚分明，才有了今天社会和谐，民生淳朴，连这衙门前的鸣冤鼓都好久没有响起了。

    他双眼茫然地望了一眼公堂外，跟以前一样，每次断案公堂外人头簇动，水泄不通，像巨星演唱会一样热闹，今天这件简单的事情，发现自己却解决不好，这，这简直就是“啪啪啪”打脸。

    突然，他脑子里灵光一闪，计上心头，像拨开云雾见青天一样，脸上露出舒坦的笑容，一个劲又悠然地捋起了一把胡须。

    “王三，你去把扇子拿来给我。”

    “大人，都发霉了，堆在家里正准备找时间烧掉。”

    “尽管去拿二十把来，我可以让李四欢欢喜喜娶上媳妇，让你可以欢欢喜喜继续做生意。”

    “此话当真？”王三和李四听了苏东坡的话，喜笑颜开，但又一头雾水，双眼热切地打探着虚实，苏东坡信心满满朝他们点了点头，王三“蹬蹬蹬……”跑回家去了。

    “书僮，把我的文房四宝搬过来。”

    “老爷，你这是要干嘛？”

    “唉，就你话多，搬来就是了。”

    二十把扇子很快就拿来了，苏东坡打开一看，果不其然，扇架发黄发黑，扇面霉斑点点。

    “来来来，你们两个一起来，一个帮我打开扇，一个帮我去晾干。”

    苏东坡站起身来，一只手绕起袖子，一只手取起毛笔，闭上眼睛沉吟半晌，眼睛一亮，随之挥毫，一口气二十把扇子画好，写好，摊得公堂桌上满满一桌。

    他把书僮叫过来，附在耳边嘀咕了几句。

    书僮一脸释然，朝王三和李四一挥手：“你们每人各取十把大人画好的扇子，跟我一起去公堂门口。”

    刚到门口，人群就挤了过来，书僮清了清嗓子：“苏大人刚才题了二十把扇子，分别是西湖十景和诗作十首，一两银子一把，低的不贱卖，高的不多要，就一两银子一把。”

    王三和李四一听，内心马上悬起个大疙瘩：“新扇子也只要几纹钱，现在坏了，一纹不值，还能卖一两银子。”

    “千金易得，苏大人可是一字难求啊。”一阵哄抢，两人手里的十把扇子转眼就换成了白花花的十两银子。

    “好了，李四，你手里的白银十两，赶紧去把媳妇娶回家，记得成亲给我请贴，我要来讨杯喜酒喝。”

    李四早激动得泣不成声，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终于从嘴里挤出一句话来：“这人生大起大落，实在，实在是大刺激了。”

    “王三，你手里白银十两，给你当本钱重新去做生意，发财了，记得送我一把没有发霉的好扇子。”

    “大人对我和李四来说就是再生父母，何止一把扇子，我还要送一面锦旗，不，得送一块金匾过来。”

    苏东坡一听连连摇手：“锦旗免了，金匾免了，退堂。”

    “大人，你真是一个怪人，那些有钱的阔佬成百上千两白银求你几个字而不能如愿。”

    “哈哈，商人满眼皆为利，哪里懂得字画，恐怕是相中本人的权，变相贿赂是真，赏识本人的字画是假吧。自古以权为友，权散友尽；以利为友，利散友尽，哪天我屁股一挪，新知府来了，这字画对他们来说也就一钱不值，说不定丢进垃圾桶了，这不是更糟蹋了自己吗？

    “那，那今天题这么多扇子，还只卖一两银子，那不是更加自贬身价了吗？”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替人解忧排难，维系人间正气，难道不比自己那一点点字画更有意义和价值吗？”

    他坐在窗口，轻轻地啜了一口茶，外面斜风细雨，柳绿花红，一片昂扬生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