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几日,张洛儿去见刘咏絮的时候,带了一篮子的野菜,和一只瘦不拉几的野鸡。笔神阁 bishenge.com
她拎进了刘咏絮的书房,放下东西,怯生生地站立在一旁,软声细语地道:“刘大人,我娘在出事之前一直承蒙您的照顾,我和哥哥一直想着来拜谢你,但我们俩平日里也没什么谋生的本事,搬到京郊的屋子里去住之后,我上山去挖了些野菜,哥哥从山上的猎户手中买了一只野鸡,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希望刘大人不要嫌弃。”
她的模样可怜又乖巧,声音透露着胆怯与哀戚,叫刘咏絮止不住回想起往日与张莲凤的情义,忙道:“好孩子,你娘虽然做了错事,但与你们是无关的,我也理解她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有多么不易,你放心,日后安心在我在这儿做事便好,不会有人知道你的来历的。”
张洛儿低着头,话里话外的能听出来,刘咏絮虽然可怜她,但依然是觉得张莲凤有错的。她也没有争辩什么,揉了揉眼睛,吸了一下鼻子,点点头道:“多谢刘大人愿意收留洛儿!”
刘咏絮对上她红扑扑的眼睛越发觉得心疼,立马站起身从身后的书柜上的盒子里拿了一个小袋子出来,递给张洛儿道:“你最近今日去邸报府附近赁个房子吧,京郊太远了,你要依然住在那儿,就得大半夜的来,大半夜的到家了。”
张洛儿受宠若惊地看着他手中的钱袋子,双手接过,忙跪下磕头谢道:“刘大人,您对洛儿的恩情,洛儿没齿难忘!”
刘咏絮过去将她扶起,道:“别谢了,我带你去偏厅认识认识人吧。”
张洛儿点点头,从地上起来,乖巧地跟在刘咏絮身后一起去了偏厅。
他们俩刚一进去,众人便抬起了头,刘咏絮一一将所有人的名字告诉了她,末了道:“诸位,洛儿初来乍到,若有什么不懂的,还请你们教教她。”
余圆圆带头接了口叫刘咏絮放心,等刘咏絮走了之后,她便热切地拉着张洛儿坐下,与她一一说明这里面所有人的来历,当初安歌和柳平乐刚来的时候,她也是这么与她俩交代的。
旁人都没有在意,继续做着自己手里的事儿。余圆圆与张洛儿说了小半个时辰,张洛儿一直面带微笑地听着,直到余圆圆没话可说了,才好奇地问了她一句:“你瞧瞧,我一个人说了半晌,还不知道你的身份来历呢,你与刘大人……是亲戚么?”
张洛儿连忙摆手:“不是的,我只是京郊一庄户人家的女儿,与刘大人没有关系。”
&余圆圆微微有些诧异,叹了一句道,“现在能让女儿读书的庄户人真的不错啊……”
张洛儿笑了笑便没有说更多了,余圆圆也觉得有些无趣,估计张洛儿也是和易银颦一样不怎么爱说话的人,便说了一句“你先看看往日的邸报吧”,完了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做事了。
后面的半日,张洛儿一直在翻看以往的邸报,基本上没有与旁人说话,其他人除了余圆圆都是性子安静之人,没一个爱热闹的,也没有主动与她说话。
将近傍晚时分,安歌与柳平乐差不多忙完了今日的活儿,二人收拾妥当便打算像往常一样回住处,没想到二人刚走到邸报府门口,便发现柳府的马车停在这里,周氏身边的大丫鬟亲自过来了,对柳平乐道:“小姐,老爷和夫人请你今晚回去一趟。”
柳平乐不解道:“有什么事么?怎么突然叫我回去?”
那丫鬟只道:“老爷和夫人没有说。”
柳平乐虽不怎么太想回去,但到底还是怕有要紧事,便与安歌道了别,上了马车。
安歌只好一个人回去,不多会儿到了住处,刚走进院子里就发现房间的门被打开了,安歌连忙跑进去看,发现是杏儿在收拾东西,这才松了口气。
杏儿也听见了脚步声,回头见是安歌回来了,便拿着两个包裹过来对安歌道:“安姑娘,我家小姐日后恐怕不能再继续住这儿了。”
安歌第一反应就是担忧:“出什么事了么?”
杏儿连忙摇头:“不是的,前几日夫人与府上的穆姨娘吵了一架,穆姨娘说咱们小姐总在外面,夜不归宿的,传出去叫人说闲话,夫人听了便叫奴婢过来将小姐的东西都带回去了。”
&原来是这样……”安歌脸上的笑顿时有些挂不住,眼神也黯淡了下来。虽然自己身上银子够独自一人赁下这间屋子,但一想到从今以后就自己一个人了,还是觉得心里止不住的失落。
柳平乐或许也会舍不得吧,不过她家就在京城,长期一个人在外住确实惹人议论。就算是为了她好,自己也不能劝她留下。
杏儿收拾完了,拿着大包裹小包裹过来,对安歌道:“安姑娘,我家夫人说你若是一个人住着不方便,可以也去柳府上住,柳府大着呢,小姐的院子里就有不少空房子可以收拾出来。”
安歌连忙摆手道:“多谢夫人好意,还是不叨扰了。”
杏儿也就是给主人传话,见安歌便不同意,也没有继续劝,安歌又帮她一起将东西拿到了马车上。
送走了杏儿,安歌走到茶几边的凳子上坐下,之前的东西多数都是柳平乐的,如今她走了,这件屋子仿佛也顿时被掏空了,冷冷清清的。
她叹了口气,这个时候才突然意识到有些反常……不止自己这间屋子冷冷清清的,整个院子也是冷冷清清的。
这是一处四合院,原本连她和柳平乐住了五个姑娘,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所以白日里不怎么热闹,但到了傍晚时分差不多应该都回来了,相继去打水洗衣服做饭,遇见了也会说几句话……怎么她回来到现在,还没有听见任何人的声音?
安歌奇怪地走到了院子里,往其他几间屋子张望了一下,见只有一间屋子的门虚掩着,其他都锁着,她便往那间虚掩着门的地方走过去,隔着门叫道:“夏姐姐,你在家吗?”
里面传来一声奇怪的咳嗦声,安歌有些担忧,小心翼翼地推开了一个小缝,往里面望去:“夏姐姐>
刚问出口,安歌猛地发现房间里端坐在椅子上的那个高大的身影和他奇怪的装扮,顿时吓得叫了起来:“你怎么在这里?这间屋子本来的人呢?”
对面那人正是袁起禄,他穿着一身桃红色女子裙裳,头发披散着,手里握着一只梳子和一只镜子,好像正在给自己梳头,但却弄得乱七八糟的。
他张了张口,犹豫了半晌,缓缓开口道:“旁人都,走了,我住,进来。”
安歌一脚迈进房中,难以置信地问:“你是想说,这间四合院里其他的人都走了,所以你将其他的屋子租了下来?”
袁起禄点点头,又摇摇头,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张叠好的纸递给安歌。
安歌好奇地接过,打开一看,原来是这间房子的地契。
“……所以你把这间四合院买下来了?”
袁起禄又点点头。
安歌越发无语,不清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一屁股坐到他对面,拿着地契愣了半晌,最终下定决心一般转脸看向他道:“那我明日搬走吧。”
袁起禄又连忙摇头,指指自己又指指安歌,道:“你住下,我,扮女人,保护你。”
安歌看着他这身不怎么合体的衣裳和他乱腾腾的头发,总算知道他今日为什么搞成这幅狼狈的样子,她突然有些控制不住,捂着脸无声地笑了起来。
他既想要留在自己身边,又想要保护自己的名誉,所以才想出了扮女人这种主意……安歌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应该感动,不该笑的,可真的是忍不住啊。
笑了好一会儿才收敛住笑意,安歌放下双手,认真地对他道:“袁大人,你曾经是锦衣卫,多么风光的身份啊,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说不干就不干了……你跟着我就是想报恩是吧?其实那日我救你,也就花了二两银子而已,你把二两银子给我,咱们就两清了。”
袁起禄又是拼命地摇头,看着安歌的眼神倔强而坚定,又重复了那句话:“我,保护你。”
&怎么说什么你都不听呢?”安歌叹了口气,站起来烦躁地走了两步,“袁大人你跟着我到底图我什么么?我又没钱又没势的……”
&图。”安歌还没说完,袁起禄斩钉截铁地打断了她,也站起身,望着她道,“我要,保护你。”
安歌闷闷地叹了口气,她真是从未见过如此执拗的人。
他是个男的,而自己是个女的,难道他男扮女装就可以掩盖这个事实吗?要是万一被别人知道传了出去,她以后还怎么做人啊!
还口口声声保护她,这是保护她的行为吗?
之前他三番五次刺杀自己都失败的时候,她就觉得他这个人不是很聪明,如今看来他不是不聪明,根本就是傻!
&便你!”安歌气冲冲地说了一句,转身离开了,还将房间门给重重地摔上了。
她本来还想明日出去找新的住处的,如今看来还是现在就出去吧!安歌回了房,飞快地将自己的几件衣服和买的书收拾了起来,拿上攒下的银子,背起来就要出去。
一开门,发现袁起禄就站在门口,他的脑袋上挽起了一个松松垮垮的女子发髻,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面无表情地道:“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