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箭射出,万箭随发,头顶被一片火雨笼罩。
那些箭头风驰电掣,眨眼而至。
马儿畏火,见火箭当头,惊嘶不止。相互间横冲直撞,彼此践踏。有几个倒霉鬼为了躲避箭头,没注意身下怒马。一个侧翻,被马儿重重甩落在地。悍马受到惊讶,六亲不认,上前便是一记重踏。只闻“咔嚓”连响,惨叫迭声,鲜血奔涌。一时间人仰马翻,乱作一团。
“王爷!救我!”
三个妻妾不会马术,惊叫之中,被背上悍马齐齐甩落。
秦王一愣,急忙转头去看。
大漠之中,沙海鼓舞,飓风涌荡,本来就昏暗莫辨。此刻,再加上万道火箭齐发,箭头上冒出滚滚黑烟,遮天蔽日,熏眼呛人。霎时间,烟尘滚滚,局势混乱,什么都看不清。
在这期间,他有一房小妾受到悍马重踏,腿骨碎成齑粉。
一声惨叫,道出实情:“啊!!王爷!妾身不想去无极国了,求您饶了我!”
秦王恼怒至极,怒道:“废物!你说什么?!”
掌心蓄力,跃起身子,朝空中随手一挥,徒手拦下几只火箭。当即转头,双臂一震,那几支火箭如搭弦再发,朝惨叫声处破空飞去。霎时血光腾起,烟雾深处的惨叫声即刻湮灭。
一股腥气扑鼻而来,脚下鲜血染红了黄沙。
“二夫人!”
“二夫人死了!”
“王爷!!不好了,他们杀了二夫人!”
混乱中,众人大惊。他们都以为是二夫人是被火箭射中身亡,竟无人看到,其实是秦王趁乱下手,杀死自己的女人!秦观失色,他负责保护几位夫人,没想到二夫人竟遭遇不测。
一个闪身,秦王从烟雾中飘出。
他一把揪住秦观,喝道:“给我看好老夫人,其他人可以死,她万万不能死!”
秦观失色道:“王爷放心。”
“如果胡青翻脸不认人,那老东西这是我们的最后挡箭牌!”
秦王松手,一声怒喝,凭空跃起数丈,闪身冲到密布的火圈上空。
丹田聚气,朝远处大营喊道:“胡老将军,秦某不远万里来访,难道,这就是你们青山营的待客之道吗?你若再任手下放纵,莫怪本王无情,替您老将军教训教训这群野小子!”
一声吼雄浑有力,直入营帐中心!
营外,领头官兵听闻,更是怒喝道:“什么本王笨王,兄弟们给我杀!”
“放肆!”
话音方落,只见青山营深处,一道赤霞冲天而起,随之扬起千层沙浪。霎时间,墙头飘舞的旌旗哗然撕裂,漫天火箭在气浪的震慑下,飞停凝滞,齐刷刷掉落在地。营帐中传来一声高喝:“给我退下!”声音破空而来,气势雄浑,威力竟丝毫不弱于秦王方才的那一吼。
秦王冷哼一声,袍袖一甩,负手落地。
不过片刻,关隘石门大开,数十骑疾冲而至。
为首之人金铠银甲,腰佩巨剑,隐有虎将之势。正是青山营统领,一代猛将——胡青。秦王上前一步,见他眼中清澈,并无杀气,随身只带十数骑,符合基本的迎客之礼。看来,他还不知道自己被朝廷通缉之事。冷笑一声,拱手行礼道:“胡老将军,别来无恙啊!”
胡青眯了眯眼,见来者是秦王,皱了皱眉。
“我道是哪个姓秦的,原来是秦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胡青随口一说,也不下马,又问道:“您老久居幽京,位高权重,今天怎么有空跨越千山万水,来我这不毛之地?”
秦王没好气道:“废话少说!老匹夫,你的手下杀我妾室,该当如何?”
“哈哈哈!”胡青仰天一笑,似乎并不在意,只说道:“不就是杀一个女人吗,你想怎么样?这样,我大营中什么都少,唯独女人不少,王爷若是对胡女有兴趣,大可自便!”
秦王冷冷一笑,不予理睬。
胡青问道:“王爷来我营中,所谓何事?”
秦王回头望了一眼马车,说道:“本是救人,没想到因此搭上一条性命!”
“救人?这是何意?”
见对方锐气渐消,秦王的语气也和平起来:“话不多说,此次来青山营,本是想借贵地去往无极国。家母年事已高,不知为何,身染病重,诺大一个幽京,竟无人能治。听闻无极国有一名神医,专治各种疑难杂症。本王一心尽孝,这才不远千里,去无极国求医治病。”
说着,对马车旁两个护院一挥手。
两人拉开车帘,秦家老母正躺在其中,见其脸色惨白,呼吸急促,看样子病得很重。胡青往里看了一眼,问道:“呵呵,去无极国求医治病?可有虎符,或者圣上的诏令?”
秦王皱了皱眉,道:“来路仓促,这等家事不曾惊扰圣上。”
胡青白眉横蹙,显得有些难做。
“秦王,你应该知道我军中规矩。大青山营是先帝特立,不同于别处军营,没有圣上的诏令或虎符,任何人不能通过。你这般空手而来,要去无极国,怕是让本将军难做了!”
空手而来,这四个字特意加重,阴阳怪气的。
秦王一听,顿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玩世不恭道:“老匹夫,杀了我一房小妾,还好意思跟我收礼?”
胡青说道:“滚犊子!生死各有天命,岂是老夫能管的?你这厮跟我争个什么?有种的去找阎王!我说了,营中什么都不多,就是女人多,你要挑,挑个四五个走,包你不赔!”
话音方落,两人“哈哈”一笑。
“也罢,本王知老将军住在这不毛之地,治军辛苦,特带了礼物。”
说着,朝秦观使了个眼色:“东西抬上来。”
秦观绕到马车后,让护卫各抬了两个箱子。“轰隆”一声,箱子落地,激起一层灰土。打开箱子,一箱里是金光闪闪的金银,一箱里面是珍珠宝石、玛瑙翡翠。秦王笑了笑,献媚道:“本王和老将军交情甚深,这里是黄金千两,加上一些稀奇古玩,还请老将军笑纳。”
胡青两眼放光,目光顿时直了。
“既然秦王这般客气,那一切好说,一切好说!天干气躁,令堂还生着病,不妨到我营中喝杯茶,歇歇脚,让老夫略尽地主之谊。我这就派人通知下去,让人开启关隘大门。”
话说得如此直白,双方达成共识。
从往年的情况看,胡老将军的人品的确算不上端正,是个贪财鬼。今日表现,尽在意料之中。至于那个小妾,他根本不曾放在心上。两个官兵把金银珠宝抬走,胡青翻身下马。
“秦王,请!”
秦王也不在客套,领着众人进了青山营。
青山营建于悬崖绝壁之上,四面环绕大漠,凶恶绝险,置身其中,仿佛陷入虎口,令人心神不宁。营中军队井然有序,约有十万人。而这十万人中,武师就占了一半。除了京畿禁军,这支军队是大幽最精锐的部队。胡青带头走在最前面,一路上军士见到,皆弯腰行礼。
很快,到了中心大营,胡青回头一看。
秦王的老母亲病重,昏迷不醒,此刻是被人背进来的。
便说道:“王爷,我看令堂身体不好,不如给她安排一顶帐篷,让她好好睡一觉。此去无极国还有一段路,以你的身份,难免会遇到险阻。我军中有军医,可以先给令堂搭搭脉。”
说道老母亲,秦王警觉起来,这可是他最后的挡箭牌。
但胡将军一番好意,不好拒绝,把秦观拉到一旁,说道:“看好夫人和老夫人。”
秦观拱手作揖,说道:“王爷放心。”
“嗯。”秦王点了点头。秦观从小跟着他,实力不凡,也是一位武道宗师,要对付他,没有宗师大成的实力恐怕不成。见它们去了东面的营帐,胡青说道:“秦王,请进吧!”
“胡将军请。”秦王客气道。
这中央大营占地甚广,在这山穷水恶之乡,有此建筑已算是奢华至极。见胡青入内,秦王紧跟过去。然而,营帐帘幕刚刚撩开,秦王顿觉眼前一黑。一股“上当受骗”的感觉萦绕心头。口中大喊“不好”,想要运气逃出,谁知眼前一道清光闪烁,头顶顿遭一记重击。
“轰!”
一股玄力渗入秦王头顶,竟是元神被封。
秦王猛打了个寒颤,元神被封,真气无法调用,他便等同一个凡夫俗子。
“胡青,你竟然暗算老子!”
睁眼一看,见胡青还走在前面,暗算他的人,根本不是胡青!而这个人能一击封印自己的元神,实力必然高于自己。他自己已是宗师大成修为,难道这营中竟藏有人仙级高手?
一时又惊又愕,竟有些手足无措。
本来,他已经有了打算。如果胡青这厮心怀不轨,想要暗算自己,便挟持老夫人做挡箭牌。胡青这厮,虽然翘勇善战,但心地善良,绝不会见死不救。念及此处,他浑身一颤!
胡青一直是善良之辈,之前,见到小妾被杀,怎会无动于衷?!
很明显,这是装出来的!
秦王意识到,他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
“格老子的!老子才没兴趣暗算你!老子要绑你,就算你有三头六臂,也绝对逃不出这大青山!都是这位道长,看你心存不善,为了保护你母亲,这才出此下策,引你上钩!”
话音未落,黑暗中走出一人。
秦王一惊,但见此人年纪轻轻,一身道装,眉宇之相,惊为天人。额前一缕黑白相间的丝发,显然是修炼多年,返老还童的征兆。如此高手,恐怕已非人类,难道是传说中的仙人!
“你、你是谁!”
“贫道虹颜,终南山弟子。”
“终南山?”秦王愣了一愣,说道:“我秦王府与你终南山,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你这厮为何算计我?还有,你说什、什么?什么用我老母亲做挡箭牌,你、你不要血口喷人!”
情绪一激动,言语都变得有些结巴。
虹颜声色不动,只淡淡道:“修道之人,说话做事,从来都讲有理有据。”
“有理有据,你有什么证据?”
“呵!你那年迈的老母亲,本来身体健康,而你狼心狗肺,偏偏让她吃不饱,穿不暖,患上重疾,你以为贫道不知吗?还有你那妻子,本可以不死,你却心狠手辣,不顾夫妻情谊,对她狠下杀手,你以为贫道不知吗?你这个人,毫无善心,禽/兽不如,简直罪不可恕!”
一句“罪不可恕”,仿佛九天雷火,震耳欲聋。
于此同时,门外帘帐掀开,武道宗师秦观已被大刀架住,押进营中。
迎面走来一人,容光焕发,正是云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