铳灵 三、意外的工作

    邓灵均的爸爸叫邓延，妈妈叫钟灵。两人在三年前离婚了，各自组成新的家庭。邓灵均谁都没跟，以长大了为由，选择了独自一人留在家里。

    三年来，邓灵均和父母的联系越来越少。今天，父亲邓延带着他的同事上门了。

    客厅里，三个人围着桌子坐下。

    邓延喝了口水，沉吟了下，似乎在组织语言。

    “灵均。”

    邓灵均看向他，等待下文。

    “爸爸准备辞职，打算用这些年的积蓄开家运输公司。”邓延看着他。

    邓灵均愣了下，脑海中拼命回忆有关邓延工作的事情，口中下意识回道：“自己做生意挺好的。”

    邓延和中年人同事相视一眼，见邓灵均还没反应过来，中年人出声提醒：“灵均啊，你爸的工作特殊，正常情况下是不能辞职的。”

    邓灵均还在翻阅那些繁杂的记忆，记忆就像一个混乱的仓库，许多陈旧画面隐藏在仓库角落，不主动寻找根本发现不了。

    他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此刻经对方提醒，立刻回忆起来，问道：“爸，你有必须要辞职的原因？”

    邓延点头，说：“你弟弟，要出生了。”

    中年人微微一笑，盯着邓灵均的脸观察着。

    邓灵均呆了下，脑袋有那么一瞬的空白，“什…什么？”

    邓延看着他，认真说道：“你弟弟，马上就要出生了，下个月的某一天。”

    他跟那个女人的孩子，就要出生了。邓灵均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表情木纳，不知道该说什么，犹豫片刻，只得反问道：“那跟你辞职有什么关系。”

    邓延沉默。

    中年人替他解释道：“你爸想要在家里照顾你弟弟和你……后妈，不能再胜任这份工作。或者说，你爸不愿意再干这份工作了。”

    邓灵均明白了，眉头不知觉地皱起。一股莫名的怒气，从他心头浮起，却被他迅速压下去。

    他神色漠然，说：“妈妈当年也是让你辞职的。”

    邓延表情复杂，轻声叹气，仿佛整个人都颓废了。

    中年人显然跟邓延很熟，见气氛陷入沉寂，缓缓说道：“你爸当年没办法辞职，公司不允许他辞职，他也没有合适的理由。灵均，那是天坛市第七大精灵公司，一旦你爸爸强行辞职，将面临巨额赔偿，甚至遭受精灵法庭审判，被放逐地底世界。”

    邓灵均身子一颤，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年青的邓延浑身烧伤，精灵公司的人将他抬回家。

    那股怒气，就这么消散无踪。

    邓灵均知道，是记忆在影响他，给他一种感同身受的体认，并不是“邓灵均”还在，那些遗留的记忆，依然在潜移默化影响着他，情绪被左右。

    “爸，现在你有合适的理由了。那和来我这里有什么关系？”邓灵均还是不明白。

    邓延沉默着，自从邓灵均说了那句“妈妈当年也是让你辞职的”话后，就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中年人接过邓延未说出口的话，“灵均，虽然你爸爸有了合适的理由，辞职是可行的，公司不会为难他。但是，你可能还不知道你爸爸工作的重要性。他原本签订的是终生契约，一辈子为公司服务，为精灵服务，而他负责给精灵运输物资，是其中最关键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契约上写明，辞职，须为公司找到继任者。”

    邓灵均努力消化着这段信息，半晌才迟疑着问道：“那……我爸他找到继任者了吗？”

    中年人苦笑，摇头道：“如果是其他环节，倒是容易，甚至不用专门寻找，只要把继任者的事情挂在精灵公会上，有的是人想要成为继任者。”

    他看着邓灵均，“可是你爸负责运输的环节，就是将物资亲自送到精灵面前，供它享用。这风险，可不是人人都有勇气接受的。我很佩服你爸，他的勇气得到了公司的认可，甚至得到了精灵的认可。”

    邓灵均懂了，看着他那充满勇气的“老爸”，一咧嘴：“所以是……想让我成为继任者吗？”

    邓延依旧沉默，头低下，显得更颓废了。

    邓灵均记忆中关于邓延的画面不断浮现，犹如拼图，在拼凑一副完整的家庭画像，拼图，最终组成了相框中的幸福合照，一家三口笑容烙印在脑海。

    陌生的记忆在这一刻是如此深刻，仿似亲身感受，触动人心。看着这个消沉下去的男人，心头隐隐有些不忍。忽然想起自己的父母，如果“邓灵均”真的穿越过去了，也会帮他照顾好自己爸妈吗？记忆中“邓灵均”就是一个好孩子啊，那么他一定也希望自己的父母过的好好的吧……

    真的和想的那样。

    我希望他照顾好我父母。

    那么，我也帮他照顾好他的家人。

    邓灵均拳头握紧，正要开口，邓延站了起来，冲中年人说：“我们走吧，继任者的事情，以后再说。”

    中年人呼出口气，摇摇头，跟着站了起来。

    邓灵均知道邓延的意思，鼻子不知怎么酸酸的，又是记忆在影响他，不过他自己也有了决定，当即站起来，大声说道：“我要成为继任者。”

    邓延愣住了，中年人也愣住了。

    邓延眼中有欣慰和感动，不过他也想通了，知道自己之前太卑鄙了，居然让自己的孩子去顶替自己工作，他枉为人父。

    “灵均，是爸爸错了。你不用成为继任者，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爸会支持你。”

    邓延说完，和中年人走向房门。

    邓灵均猛地转身，拦在两人身前，语气坚决，夹带着莫名意味，认真诉说道：“邓灵均想过的生活，是一家人开开心心的生活。那已经永远离他而去。现在，我，邓灵均想过的生活，就是接触精灵，我想要过不凡的人生，即使只是在不凡的边缘为精灵服务，我也甘愿。以前那个邓灵均的生活，就让即将出生的弟弟代替他过吧。”

    中年人眼中亮起异彩。

    邓延一下抱住邓灵均，呜呜呜地哭了出声，一个大男人居然就这么痛哭起来。

    邓灵均尴尬的有些不知所措。

    无助地看向中年人。

    中年人哈哈大笑，“邓延，你生了个好儿子啊。”

    邓延松开邓灵均，抹掉眼泪，板着脸问：“你确定要成为继任者？他距离超凡最近，却永远都只能是凡人。”

    邓灵均露齿一笑：“那也好过永远都接触不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