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东面,是霸陵;霸陵东面,是秦岭余脉骊山;骊山再往东,是冢领山。
骊山与冢领山东西相望,其间十余里相对平坦之地,是洛阳军运送给养的必经通道。
作为伏击之所,十余里的跨度虽稍显开阔,但也有利于西凉骑兵进退驰骋。
重要的是,此地临近霸陵,如有意外,伏击部队可迅速退却。
西凉大将新文礼颇通兵法,提兵至此,准备伏击洛阳军给养。
斥候往来不断,汇报着洛阳军动向。新文礼还不放心,亲自前往查探。
东北方向,洛阳军缓缓而来。
从旌旗数量判断,洛阳军倍于己方。但是,洛阳军要保护粮草,且以步卒为主,己方俱是精锐轻骑,当可一战!
洛阳军列齐整,新文礼暗赞敌训练有素,一双鹰隼般的厉目,仔细观察着对手的弱点。
“敌先头部队与中军衔接之处,最是薄弱,冲之必乱。各部准备,听某号令,分路冲击。敌军势众,只求冲乱敌军,不可深入纠缠,懂了没有?!”
“诺!”
……
洛阳军越行越近,新文礼紧了紧勒甲绦,提起铁方槊,高高举起,用力向前一挥!
“出击!”
一抖缰绳,金睛骆驼甩开大步,八马将新文礼率先冲了出去!
“杀!”
震天嘶吼,如平地惊雷。数千轻骑,奋蹄狂奔。
暴土飞扬,沙尘漫卷,有如风沙之墙,直奔洛阳军滚滚而去!
“敌袭!敌袭!”
地势开阔,洛阳军远远发现异常。
洛阳军大将哥舒翰大声喝令:“莫慌!整队!保护粮草,准备迎战!”
遭遇敌袭,洛阳军外围护卫队立刻冲上迎敌。
八马将新文礼一骑当先,铁方槊力大势沉,其勇岂是常人可挡。顷刻之间,便有数名洛阳军将校惨死于铁方槊之下。
“各部整队!某去迎敌!”
哥舒翰吩咐一声,挥舞圆月刀,直冲上去!
新文礼见敌将来迎,立刻摆脱纠缠,挥槊来战哥舒翰。
两员猛将,一般心思,都想斩杀敌将,速判输赢。
铁方槊虎虎生风,招招夺命。
圆月刀道道寒光,式式刁钻。
二将都是取胜心切,却没想到,对手竟是如此强悍。激斗半晌,谁都难占半点便宜!
辽阔的战场上,喊杀声此起彼伏。
洛阳军训练有素,突遭敌袭,立刻向一起聚拢。只是,队伍延绵数里,在西凉军精锐轻骑冲击之下,一时之间,实在难以集中。
西凉军早有准备,分散成若干骑队,分袭洛阳军各部衔接的薄弱之处。
人喊马嘶,呐喊声震天,两军杀得天昏地暗!
洛阳军遭遇突袭,处于下风。其势虽弱,其阵不乱。西部军团,一直以西凉骑兵作为假想之敌,常年操练,早已练就各种顺风逆风战法。
大部队一时难以集结,便以部曲各自为战。或几十、或一两百人,背倚驮马,刀盾长矛弓弩相互配合御敌。
西凉军冲来,洛阳步卒便以大盾为墙,长矛突刺,令西凉军难以抵近攻击。
西凉军若退远施射,洛阳步卒便以大盾掩护,弓弩还击。洛阳步卒配备的,皆长弓强弩,射程较轻骑弓手更远。双方对射,西凉轻骑难以占到任何便宜。
洛阳军更有小股游骑,往来奔突,救助险急之处。
厮杀半晌,洛阳军虽仍处下风,但阵脚已渐渐稳住,各部各队,开始有序向一起聚拢。
西凉军发动突袭,虽然冲散部分驮队,斩杀一些散兵游骑,但己方也有伤亡。随着洛阳军逐渐集中,西凉军优势已渐渐不再。
西凉军都是快马轻骑,兵种单一。面对洛阳军渐渐整合起来的铁桶阵,没有有效破解之法。只能远远奔突,呼喝叫骂,占些嘴上便宜,而无法扩大战果。
……
新文礼与哥舒翰酣斗,本想一战争先,却难觅胜机。
见己方攻势减弱,而洛阳军阵势渐成,气势渐起,新文礼无心再战。
虚晃一招,仗着金睛骆驼腿长步大,摆脱哥舒翰的纠缠。呼喝指挥,下令各部重新集结,冲击洛阳军薄弱之处。
双方势均力敌,但洛阳军受给养驮队拖累,难争主动。而西凉军无有牵挂,都是精锐轻骑,便于机动,利于游斗。
新文礼知道深浅。洛阳军训练有素,人数占优,强冲硬战,无有胜算。血战而胜不是目的,阻止洛阳军给养南送,才是此战关键。
新文礼下令,各部渐向南面集结。分成数股,反复穿插袭扰,阻止洛阳军南进。
洛阳军军阵渐成,摆脱了被动局面。
哥舒翰指挥各部,保护好驮队,再派几支精锐,试探向南突进。只是,西凉军目的明确,轻骑各部配合默契。纵横穿插袭扰,洛阳军几次突进,均告无功。
肩负保护给养重任,哥舒翰不敢冒险。几次突击无果,见天色渐晚,只能下令后撤。
恐西凉军追击,哥舒翰亲自率部殿后。洛阳军梯次有序,层次分明,缓缓向东北方向退去。
新文礼率部追击,见洛阳军退而不乱,不敢贸然发起强攻。又恐洛阳军后有援军,新文礼率部追了一程,寻觅不到机会,只得下令收兵。
……
此一战,双方各有损失,难说胜负。
未能一击溃敌,缴获也不甚丰,只有少量惊散的驮马,新文礼颇为遗憾。一一检查驮马上的物资,果然都是粮草,新文礼稍感欣慰。
虽然未能大获全胜,但是,阻止了洛阳军给养南送,也算功劳一件。
增派大批斥候,仔细查探,以防洛阳军趁夜运送给养。详书战报,连同所获军资,全部运往长安请功。
……
杨广李儒接得战报,大喜。
此战战果算不上显著,意义却非同寻常。
这是自上次雍凉之战以来,西凉军收获的首次胜利,大大提振士气。
李儒妙计成功,自然得意。“宜重赏霸陵将士,嘱其再接再厉,务必切断敌给养之路。只要断其粮道个把月,邓羌便是猛虎,也饿成病猫!不攻自破矣!”
“吼哈哈……”杨广兴奋地狂笑。
笑罢,杨广嘴角一拧。兴奋的油光大脸上,显出残暴的狰狞。“你给俺算计好了,差不多就行了,可别把邓秃子饿死了!饿他个半死就好,咱要亲自去砍下他的秃头当夜壶!吼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