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蓉不答,只是摇了摇头,红盖头随着她的动作晃荡。既然是奶娘所交代的,那她就得遵守。奶娘说过,这小册子让别人看到了,会笑话的。她不想被自己的夫君笑话。
对方缄默良久,方才准备掀盖头。
亦蓉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挑起盖头的喜秤,沿着表面光滑的秤杆,瞧见了一只厚实而修长的手,手上并没有明显的伤痕,看着却很粗糙,再往上,是一只长胳膊亦蓉目光一转,便是对方的脸。
那张脸上,面无表情,唯有一双眼眸,教人心神不安,它们直直地望着亦蓉,不加掩饰地,像捕猎者得到了猎物一般。
亦蓉心内惴惴,垂着眼眸。
此时的楼湛,却是呆住了。上回她病了,披散着长发,脸色极为难看,而且隔着床帐和床幔,也瞧不甚清晰,这回亦蓉装扮精致华美,两人又近在咫尺,楼湛瞧得再清晰不过,他的两只眼睛都移不开了。
在这样的注视下,亦蓉不得不垂下头。
见她避开他的审视,他很不客气地挑起她的下巴,逼迫她直视自己。
“不要躲,我们已成亲了。你要躲我,那就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夫君,有任何事,你都要跟我倾诉。”
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里,仿佛盛放着漫天星光,他的声音近在耳畔,语调温柔。亦蓉感到浑身不自在,脸蛋儿羞红,连带着耳根子也是。
“吓着你了吗?我的夫人。”他忽然笑道。
这个小妻子实在羞涩得紧,稍一逗弄便脸红,在他眼里,竟觉得煞是可爱。
他看她似乎有些不适,于是放开勾住她下巴的手,挨着她坐下来。
亦蓉心跳如鼓,将身子往另一边挪了挪。
“怎么还躲?”他却很自然地从身后搂住她,低下头来问她。
他的气息清冽,扑面而至,亦蓉很不习惯,可避也避不开,只觉得心跳更快了,呼吸有些艰难。
见她这样不自在,不习惯,他只好放弃,放下了搂住她肩膀的手臂,问说“饿不饿?”
经他这一问,亦蓉才想起,从午时到现在,天都黑了,还没用饭,于是把头一点,说着,便要起身去吃点桌上的点心以填饱肚子。
“慢着,我去给你端来。”他忽然阻止她,并且在说话之前已经起身了。
他走到桌子前,问她要吃哪个,亦蓉要吃红豆糕,他便端到她面前。
“吃吧,填饱肚子要紧,不然接下来的事情你会受不住的。”他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亦蓉没在意,埋头吃点心。
红豆糕做的特别精致,入口绵密而香甜,亦蓉连着吃了三块才罢。
“这就饱了?”
“嗯,不想再吃了。”
他又将红豆糕放回原处,回来挨着她坐下。
“渴吗?”
他又问。
亦蓉点头。
楼湛端着一杯茶递给她。
亦蓉接过来,喝了几口。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亦蓉忍不住开口问道。
他笑了,眼角眉梢都含着笑意,十分地迷人。
“你怎生得这么傻,我不过是给你递吃的、喝的,就觉得我是对你好?那万一我在糕点或茶水里下了毒药呢?”
他的笑若朗月入怀般,迷得她移不开视线,可说出的话却震得她半晌回答不出什么。
“你还会觉得我是好人吗?”
他却一再追问。
亦蓉脸色都变了,忽然想离他远些,可是床就这么点大,不管她坐到哪一处,都离不开他。
“我不知道。你是好人,或是坏人,都已经成了我的夫君了。”她这样回答,语气生硬,像是预先准备好了说辞。
“哦,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么?”
“嗯,是这样的吧。”
“也就是说,不管皇上让你嫁给谁,你都会答应?”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含着怒气。
“对!”被他这样吼,亦蓉心中猛地涌上来一股气,这股气促使她鼓起了勇气。
他忽地捧住她僵硬的脸,低头狠狠地吻了上去。
亦蓉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只觉得他是因为生气所以在惩罚她,于是惊得奋力挣扎起来。
“放开我”
亦蓉话都说不得了,只能寻着空隙断断续续地表达自己的反抗。
可是,他反而充耳不闻,顺势将她压倒在床上。
床幔被一双手放下了,遮住了里头的春光。
红烛纵情地燃烧着,一直持续到天明。
东方现出鱼肚白,朝霞已铺满了天际,似是在迎接朝阳的升起。
整座皇城睁着惺忪的双眸,开始了一天的劳作。日复一日的生活没有磨灭它的希望,早先才刚稳定的江山也已歇了几十载,一切似乎初步入了正轨。
没有新鲜趣事作为谈资的生活对于百姓们来说,实在是太过无聊,而昨日在太师府发生的那般异象则不约而同地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消遣。
聚英楼,是坐落于皇城西边的一座酒楼,这家酒楼远近闻名,可以说,只要是达官贵人,或是豪商巨贾,都会选择来此聚会。
白亦筠已在聚英楼二楼等了有一会儿了,手上的信都被他揉成了团。前些日子,因为小妹成亲,白亦筠便没怎么去管理茶庄的生意,都是交给白天来管的,白天是管家白升的独子,因此从小就跟着白亦筠,是个很聪明的年轻人。昨晚白天来信说,茶庄上有位神秘客人让人送信说明日午后要在聚英楼约茶庄的老板,因此白亦筠才在这儿等的。
可是,等了这半天,他开始琢磨着自己是不是也不该再等了,兴许只是某个人在同他开玩笑呢?能同他开玩笑的也只能是要好的朋友,可是,朋友对他来说,根本不是很需要。而且,在这皇城里,极少有人能同他开这样的玩笑。除此之外,就是生意上谋求合作的伙伴,这便让他有些犹豫。
又消磨了半盏茶的时间,白亦筠很干脆地起身,既然人家不守信用,他也不能浪费时间陪他。
正下楼梯,迎面却见一个白衣飘然的俊秀公子正含笑瞧着他,白亦筠觉得奇怪,心里寻思着,这男子好生奇怪,不看别人却盯着我,这算什么道理?难不成
却见这白衣人很客气地拱手,说道“白公子!久仰大名,今日方能得见,叶某之幸!”
。